1.248 火煉真金(修)

  大漢四百年,母憑子貴。又說「子弱母壯,必亂天下」。二合為一,「子貴母死」。

  影響之巨,可想而知。乃至北魏時,子貴母死,幾成慣例。

  薊王三百子嗣。後宮妃嬪,皆有子女。若循此例,後宮無人矣。

  阿斗出身,實過玄奇。然薊王之所以深信不疑。除去諸如千里投懷,完璧產子等,諸多鐵證外。時,何後私言薊王,常做胎夢,仰吞北斗。遂取名阿斗。

  聞此言,劉備如何見疑。

  正如聞關羽、張飛之名,薊王亦深信不疑。

  冬季出行,終歸不易。

  自清鋼琉璃並珍珠釉槳,大行其道。薊王宮冬季採暖保溫,日臻大成。一里之回,溫潤如春。

  四海昇平,八方寧靖。薊王治大國如烹小鮮。萬勿輕動。

  內外國政,上下府事。左右國相,幕府三丞,自會秉公處理。無從決斷,奏問薊王當面。吏治之盛,可窺一斑。

  後宮侍寢,亦從未間斷。薊王自行避孕,后妃皆無所出。眼看諸王子公主,漸漸長大。王太后螽斯衍慶,綿延子孫之心不止。

  謂「換湯不換藥」。三百雲霞衛,日受重用。然卻皆未得侍寢之幸。函陵令魯肅上疏求問,五千西園妃如何安置。是否出王太后授意,薊王不得而知。然,薊王竊以為。三百子嗣,足以。

  祖上中山靖王,不過百二十子。子女同算,亦不過三百之數。

  薊王三百子嗣,直追先祖。他日九泉之下,亦不弱分毫。

  雖說多子多福。然多一子,便多一分地。國中四百城港,看似足夠。然畢竟要傳王爵大位。莫非只封嫡長子一城。

  劉備竊以為,三百里薊都,原臨鄉侯封邑,當不可分割。

  三百子嗣,手心手背。其中紛繁複雜,可想而知。可憐天下父母心。

  即為人父,當盡父責。

  終歸「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

  薊王處處以身作則。再加王子館名師言傳身教。

  諸王子,又豈不學好。

  薊王千乘之家,亦需「養兒防老,積穀防饑」。只因老而無用,恐再無先見之明。薊國千萬黎庶,大漢十三州民,何去何從。皆需明燈指路。何來長明之燈?

  子承父業,薪盡火傳。

  愚公尚且如此,何況明主乎。

  竊以為。若能克定十三州,重拾祖宗神器。繼任者,守成之君足以。只需不是陵夷之君。再續二百年炎漢,當無有差池。

  二百年後,五胡四夷,皆為漢人。荒洲列島,皆已漢化。五胡亂華,滅頂之災,當可杜絕。不求劉漢萬世基業,只求華夏萬古長明。

  大事尚未成功,薊王仍須努力。

  或有人問。

  人倫之事,因人而異。後宮絕色,若只避孕期,豈無例外。

  只因薊王控馭之術大成。重垣迭鎖,無有疏漏。另有名女仙,受益匪淺。

  夏日溫泉,便是冬日暖泉。溫湯養生之道,何須「杜彥回」多言。沸涌如湯,療治百病。亦非虛言。

  是夜,薊王宮游泳館。

  何妃引甘夫人,翩然而至。

  何妃便是何氏小妹。先前,得何後做媒,並竇妃同嫁薊王。何後假死脫身,為甘夫人。畢竟同胞姐妹。歷經生死磨難,尤顯親情可貴。再相見時,各自冰釋前嫌,重歸於好。

  「小妹,且慢。」入溫舍中,需換穿鮫衣。再經溫湯池,順下流觴渠。卻不知何故,甘夫人忽心如鹿撞。

  「長姐何故遲疑?」何妃常來伴浴。溫舍櫃內,陳列專屬鮫衣。正自行更換。

  「先前,似聞人語。」畢竟初來,甘夫人頗有些患得患失,疑鬼疑神。

  「夫君此刻,想必已入寢。」何妃笑道:「王宮之中,除夫君外,皆為婦人。便是遇見,亦無妨。」

  「小妹,言之有理。」甘夫人稍作喘息,這便除內服外衣,著素紗襌衣,換穿鮫衣。

  鮫衣乃鮫皮製成。

  所謂「鮫皮」,非是南海鮫人皮,亦非後世鯊魚皮,實乃魟魚皮。又稱魔鬼魚。體態扁平,略呈圓形或菱形,軟骨無鱗,胸鰭發達,如蝶展翅,尾呈鞭狀,有毒刺。多生海底。

  時下鮫皮,多用於刀劍卷柄,裝飾外鞘,諸如此類。

  其中,黑點色白「梅花鮫」,尤受追捧。價格昂貴。然梅花鮫,斑點凹凸,過於粗糙,不宜製衣。

  薊王宮中鮫衣,皆為入手細膩之「藍鮫皮」縫製。諸如薊王所穿鮫褌,甚至不惜工本,用「珍珠鮫皮」縫製而成。

  珍珠鮫皮,後世又稱珍珠鱗。此魚皮,雍容華貴,柔和迷人。表面如粒粒珍珠,鑲嵌其上。此魚全身布滿銀色珠點,遊動時珠光絢麗,故得名珍珠魚。

  謂「量體裁衣」。薊王后妃皆有專屬鮫衣。長短合體,鬆緊適宜。

  然甘夫人初來,且並未嫁入,尚無此待遇。

  唯有尋櫃中公用鮫衣,依次試穿。

  一時春光乍泄。玉質柔肌,態媚容冶。果如月下聚雪。

  所幸身旁乃閨中姐妹,並無外人在場。

  饒是如此。何妃亦不由暗自心驚。

  回憶當初,燈下一身春宮薄衫,玲玲剔透,玉潤珠圓,為薊王檀口溫湯。

  如今再看。風姿猶勝先前。

  待勉強換穿鮫衣,何妃遂引甘夫人,共入溫湯池,順下流觴渠。

  溫湯浸泡,暖意升騰。四肢百骸,一時舒爽無比。

  心馳而神往之。甘夫人再無芥蒂。先前長居西園。先帝時,亦出入裸游館,流香渠。習得上佳水性。與何妃競泳,不分伯仲。

  流觴渠蜿蜒迂迴,瀰漫霧氣。待入渠心,忽見露華水榭,另有她人。

  眾目隔空相對。各自如遭雷擊。

  倒是何妃,最先回神:「妾等,見過太皇。」

  原來,水榭中不是旁人,正是二宮太皇。

  「同渠共浴,無需拘禮。」竇太皇亦醒悟。言罷,又沖甘夫人言道:「一別經年,夫人安否?」

  聞夫人二字。甘夫人亦得心安:「謝太皇顧念。妾,死里偷生,苟活而已。」

  不等竇太皇來看,董太皇已開尊口:「何不座上一敘。」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