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斯樓也,則有去國懷鄉,憂讒畏譏,滿目蕭然,感極而悲者矣。】
隨著這句話慢吞吞的一出。
在場的皇帝,有一個算一個,不知為何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悲傷的感覺。
李世民糾纏嬴政的腳步都頓住了,剎那間情感豐沛的落下了眼淚。
「朕、朕不知道為何,腦子裡忽然出現了魏徵那小子罵朕的循環畫面,可惡,這是什麼噩夢,快、快停下啊!!」
被他糾纏的嬴政也臉色微微發青,額頭青筋暴跳。
劉邦反應過來之後跳著腳破口大罵,「怎麼還帶情緒感染的?!」
朱元璋臉色肉眼可見的越發青黑,森森然道。
「那些傢伙,敢在背地裡譏諷謾罵於朕,呵……」
明初朝臣當場碎了:——誰他媽的有我們慘?!!
心智堅定些的,如秦皇漢武之流唐宗明祖之流,最多也就是被稍稍放大了些「去國懷鄉」「憂饞畏譏」的相關情緒——一般,也輪不著他們思鄉,更輪不著他們憂心臣子的謾罵。
思哪塊鄉打下來就是,誰謾罵宰了就是。
心智不堅定些的,就崩潰的隨之悲傷大哭了。
尤其是許多失國的皇帝,說是當場破防也不外如是了。
李隆基不肯承認自己是其中一員,但是他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住的表情已經全數暴露。
【至若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沙鷗翔集,錦鱗游泳,岸芷汀蘭,郁郁青青。而或長煙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躍金,靜影沉璧,漁歌互答,此樂何極!】
春光破曉,柳樹抽枝。
「蕪湖——!」劉徹張開雙臂,興奮的從湖光深處而來。
錦鯉拍打著水面,飛鳥振翅翱翔。
老劉家的幾個皇帝們負手站在樓閣上,似是笑,又似是嘆。
劉邦撐著下巴,沒什麼站相的倚靠在欄杆上,哼哼了兩聲。
「小兔崽子……」
老劉家幾代人的積累,等來這麼個肆無忌憚的小混帳。
可巍巍大漢——若無漢武,怎留下萬古的傳唱!!
【登斯樓也,則有心曠神怡,寵辱偕忘,把酒臨風,其喜洋洋者矣。】
李世民攬著嬴政笑嘻嘻的咧嘴,「來,陛下,此番天賜美景,何不干一杯!!」
武則天微笑著環臂靠著柱子,含笑的視線投向疏朗的風景。
天賜美景,如何不是呢?
在日日的奏摺審批中,偶然來這麼一場頗含趣味又可欣賞美景的特殊「旅行」,也未嘗不可。
李治忽然陰著臉擋在她面前,森森道。
「媚娘,看什麼呢?你果然還對父皇念念不忘不成……」
武則天:……
她微笑了一下,錯開視線,溫和道。
「陛下,朕如今已不叫媚娘了。」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是進亦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而樂耶?其必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乎!】
肅穆而又平靜的誦讀漸漸落入了尾聲。
眼前讓人心曠神怡的景色也在漸漸的從邊緣開始模糊消散。
嬴政突兀的笑了一下,抬頭望了一眼天際,轉身離開。
身形漸漸消散在這片天地之中。
李世民撫著震顫不已的胸口,忽然笑的前仰後合。
「這種感覺……倒是挺奇妙的,哎,實在可惜范先生不是朕手底下的大才!這樣有趣的人,以這種方式見上一面,倒也未嘗不是一種特別的相會!」
劉邦慨嘆,「唔,倒是很久沒體會到這樣純粹的情感了……」
漢景帝揪著劉徹的耳朵,「玩夠了吧?看看人家這境界!你就不能學著點!!」
劉徹嘶了一聲,忍不住喃喃,「別說,朕還真是頭一回感受到這種情緒,原來愛民的感覺是這樣的啊……」
(漢武之民:人話?)
朱元璋搖頭嘆了一聲,「宋……終究是可惜了。」
他轉身離去,匆匆離開了。
種子早一日研究出來,黎民便早一日不必挨餓。
武則天深深的凝望了一眼天際,眉宇間凝上了些許皺痕。
在這樣幾乎要鋪天蓋地將人淹沒的情緒之中,她的心緒不知為何動盪了起來。
「朕是否……做錯了。」
以女子之身稱帝,為了抓住權利,她做了許多見不得光的事情,縱容了許多不該縱容的人,殺了許多不該殺的人。
她又想起了太宗。
那種幾乎融於骨髓的鬆弛感,那種從來不會自疑的篤定感。
什麼是帝王?
如何才稱得上一位好的帝王?
有些答案,也許該自己去尋找。
她沒有再看,也轉身離開了。
……
到最後,劉徹還有點不太捨得走,大聲嚷嚷。
「再玩一會兒!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朕才不樂意回去批奏摺呢!」
漢景帝深覺丟人,恨不得掩面一腳踹這兔崽子的屁股上。
文帝不置可否的揣手看戲,劉邦十分嫌棄的翻白眼。
「是你祖奶奶沒來,否則這會兒非得收拾你不可!祖宗們在世都管不住你了!」
劉徹翹腿哼哼,伸出一根手指強調。
「下回,下回朕也不要求太高,就《逍遙遊》好了!」
豬豬超大聲。
「——朕!要!騎!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