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異常,就像平靜湖面上泛起的絲絲漣漪,就連普通百姓都有所察覺。
大街小巷中,百姓們交頭接耳,面露擔憂之色,隱隱覺得這座繁華的都城正被一層不祥的陰霾所籠罩。
更別說那些在朝堂上整日與權謀相伴的官員了。
他們對城中的風吹草動有著更為敏銳的嗅覺,只是此刻他們都選擇了沉默。
錦衣衛,作為陛下的親衛,被賦予了便宜行事之權。他們在城中的行動向來神秘莫測,那些官員們即便偶然間看見了錦衣衛的異常舉動,也只是眉頭微皺,而後便懶得去過問了。
畢竟,錦衣衛平日裡就是如此,行事乖張,仿佛游離於朝堂規則之外。
然而,誰也沒有料到,第二天,整個朝堂就像是被投入了一顆重磅炸彈,瞬間炸開了鍋。
所有的官員在聽到那個消息的那一刻,先是一陣恍惚,寧可覺得自己還在夢魘之中沒睡醒,也不敢相信那消息竟是真的。
陛下昨日竟然又對長安城裡的世家舉起了屠刀。
昨日,鮮血染紅了世家的府邸,哀嚎聲似乎還在長安的上空迴蕩。
而且,在這場血腥的清洗中,還順帶斬殺了不少富甲一方的商人。
這件事乍一聽,已然足夠令人震驚,畢竟這都是和世家徹底撕破臉面,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可實際上,更讓人驚掉下巴的還在後面。
錦衣衛總指揮使張顯懷,竟帶著一隊錦衣衛,直撲衡山郡王的府邸,然後毫無留情地滅了衡山郡王滿門。
衡山郡王,那可是李唐宗室啊!
身份尊貴無比,如今卻就這麼被一個錦衣衛滅了滿門。
這一消息如同晴天霹靂,在朝堂之上引起了軒然大波。
官員們面面相覷,心中都湧起了同一個疑問:這是陛下默許的嗎?先帝之時曾有殺兄之舉,如今陛下竟又做出殺叔之事,這一下,可把這群老臣給整抑鬱了。
他們仿佛看到了史書又被改寫的可怕前景,那可是關乎王朝聲譽和傳承的大事啊!難道這又將成為一段被後人爭議不休的血腥歷史?
……
一箱箱染血的藥材被錦衣衛搬到了戶部門口,那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李煒站在戶部的台階上,看著眼前那一箱箱觸目驚心的藥材,眼中忍不住泛起了淚花。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心中五味雜陳,而後眼含熱淚,緩緩轉身,朝著皇宮的方向雙膝下跪,以頭搶地,久久不起。
他的額頭重重地磕在石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房玄齡在家中聽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滿臉的不可置信。
他匆忙地穿好朝服,那原本整齊的朝服在他慌亂的動作下都顯得有些褶皺了。
他一邊繫著衣帶,一邊準備入宮去問問陛下,想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可當他走到家門口時,卻猛地愣住了。只見家門口赫然站著兩個錦衣衛,他們身姿挺拔如松,身著飛魚服,腰佩繡春刀,神色冷峻。見到房玄齡出來,他們只是對著房玄齡行了一禮,卻沒有任何言語。
房玄齡心中猛地一跳,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他眉頭緊鎖,預感到了大事不妙。
難道那些消息都是真的?陛下真的又在長安對世家舉起了屠刀?
他心中明白,錦衣衛守在自己家門口,可不是為了別的。
自己的妻子是八姓女,若陛下真的要對世家趕盡殺絕,那自己的家人恐怕也會受到牽連。他們現在沒有進來抓人,也純粹是看在了自己的面子上。
想到這兒,房玄齡的步伐變得更加急迫了。他一邊大聲呼喊家人準備馬車,一邊在心中盤算著見到陛下該如何詢問。
兩儀殿內,李承乾眉頭緊皺,扶著額頭,滿臉的疲憊。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有無奈,有憤怒,也有決絕。
此刻,他的腦海中就像有一團亂麻,怎麼也理不清。
齊先生站在一旁,看著李承乾的樣子,深深地嘆了口氣,輕聲說道:「陛下,太著急了,這樣下去會天下大亂的。」
李承乾緩緩放下扶著額頭的手,有些虛弱地說道:「朕知道,不過是世家勾結地方勢力造反罷了,有朕在,亂不了。」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即使亂了,我們也是最大的基本盤,大不了打一次天下就是了。」
齊先生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知道陛下一旦下定決心,就很難改變。
「那陛下,顯懷殺了衡山郡王也是您授意的嗎?」
齊先生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這個關鍵的問題。李承乾抬頭看了一眼齊先生,目光堅定地點了點頭。
「是朕給顯懷下的命令。」
齊先生一聽,神色變得更加緊張了,他急忙說道:「那陛下萬萬不可承認,不然史官必會將殺叔一事記載在幽幽青史上啊!」
他來回踱步,思考片刻後又說道:「顯懷既然已經擔下了,那到時候就找個由頭,懲罰了顯懷,再讓他改名換姓回來就是!」
李承乾卻搖了搖頭,語氣平靜地說道:「無需如此,朕不怕史官記朕,況且顯懷已經被朕派出去了。」
聽到李承乾的話,齊先生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滿臉的驚愕。
「陛下將顯懷派到哪裡去了?」
他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只覺得心驚肉跳。眼前的陛下仿佛變得陌生了許多,他的行事風格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連他這個一直陪伴在陛下身邊的人,也摸不准李承乾到底在想什麼。
「我派他去太原了,讓他把王家家主的人頭帶回來祭奠璟鑠。」
李承乾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決絕,「他帶了兩千錦衣衛去了,長安城如今的錦衣衛不到五百,剩下的我讓他們把陝西道和世家勾結的地方官員先殺乾淨。至於其他地方,慢慢來。」
聽到李承乾的這一番話,齊先生目瞪口呆,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覺得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陛下,你真是……」
一下子,齊先生也不知道到底要說什麼好了。
「看來當時皇位來的太容易了,陛下還要拖著臣和你打一次天下啊!」
齊先生一臉苦笑,眼中卻閃過一絲堅定。
李承乾抬頭看了看發愁齊先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還真是麻煩太師了,朕不急,朕的位置不穩了,反正你這個太師也好不到哪裡去。」
「來吧來吧。陛下都不怕,臣怕什麼?輸了還有吝胖子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