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宛如一首古老而悲愴的輓歌在長安城的上空迴蕩。
枯黃的樹葉在風中打著旋兒,如同一隻只無助的蝴蝶,飄落在古老的長安城的大街小巷。
那每一片落葉,都像是歲月剝落的痕跡,訴說著這座城市的滄桑與故事。
李承乾身著素色的衣袍,那衣袍在風中輕輕擺動,似在呼應著他沉重的心情。
頭戴斗笠的他,面容被遮擋在陰影之下,只露出那緊抿的嘴唇和堅毅的下巴。
他默默地朝著陸璟鑠的墓地走去,每一步都邁得極為艱難,每一步都仿佛帶著千鈞的重量,心中滿是複雜得如亂麻般的情緒。
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陸璟鑠的面容,那個曾經充滿朝氣與忠誠的年輕人,如今卻與他陰陽兩隔。
張顯懷緊跟在李承乾的身後,他的眉頭緊鎖,眼神中透著迷茫與痛苦。
他的心情也同樣複雜,陸璟鑠是他曾經生死與共的兄弟,他們曾一起在訓練場上揮灑汗水,一起在戰場上面對敵人的刀光劍影。
可如今,他卻不明白,為什麼陸璟鑠要做出那對不起陛下的事,為什麼要把陛下架在火上烤。
張顯懷對陸璟鑠既有著兄弟間的情誼,又有著因背叛感而產生的失望,這種矛盾的情緒在他心中不斷交織、碰撞。
他也不明白為什麼陛下今天突然要來看陸璟鑠的墓,在他看來,這一切都充滿了謎團。
當他們來到墓前,李承乾愣了一下。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眼前的景象,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便看向張顯懷。
張顯懷有些畏懼地避開了李承乾的目光,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仿佛做了什麼錯事被當場發現一般。
原本,李承乾以為這裡會是一片荒蕪,畢竟李承乾是以忤逆這樣嚴重的罪名斬了陸璟鑠,並且明令禁止任何人來此緬懷。
然而,呈現在他眼前的景象卻出乎人的意料,墓前竟有著不少菊花。
那些菊花有的還鮮艷欲滴,金黃的花瓣在陽光下閃耀著生命的光澤,仿佛在訴說著對逝者的懷念。
有的已經乾枯,花瓣微微捲曲,顏色變得黯淡,但依然倔強地挺立著,像是在堅守著某種信念。
它們被擺放得整整齊齊,每一束都飽含著送花人的深情,顯然是被人精心放置的。
李承乾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被深深的悲傷所籠罩,那悲傷如同潮水一般,從他的眼底蔓延開來,幾乎要將他淹沒。
「顯懷,你也來給璟鑠送過花吧?」
李承乾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低沉而沙啞,就像老舊的風箱在艱難地拉動,每一個字都仿佛要耗盡他所有的力氣。
張顯懷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猶豫,然後說道:「陛下,雖然陸璟鑠犯下大罪,但他畢竟是我們的兄弟,除了兄弟們來看過他之外。」
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回憶著什麼。
「還有不少長安的百姓聽說了他的事也自發的來給他送了花。」
說到這裡,他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
「只是他們之間有不少埋怨陛下的話語,說陛下不該斬陸璟鑠,他是個為民做主的好官。」張顯懷咬了咬嘴唇。
「不過臣知道,陸璟鑠忤逆陛下,罪有應得!」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內心在忠誠與情感之間掙扎。
李承乾緩緩蹲下身子,他的動作輕柔得像是怕驚擾了墓中的英靈。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那些鮮活的菊花花瓣,感受著那細膩的觸感,心中五味雜陳。
「璟鑠啊,你看,即便我下了那樣的命令,還是有這麼多人記著你,不肯忘記你。」
他的聲音中透著無盡的哀傷,仿佛在和學生傾訴著心中的愧疚。
「我知道,你心甘情願,可老師還是錯了,老師為了朝堂的平衡,為了暫時穩住那些世家,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李承乾的眼中閃爍著淚光。
「如今李勣那裡打了勝仗,老師也可以騰出手來,對付那些世家了,他們騎到了百姓頭上,作威作福太久了。」
他的眼神變得凌厲起來,像是燃燒著的火焰。
「報紙的推行還沒有進行下去,地方官員的空缺老師也沒想到好辦法,但老師不怕,哪怕天下大亂,老師帶兵打一次就是了。」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決絕與無奈,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像是在訴說著無盡的哀怨,那風聲與他的話語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曲悲壯的樂章。
李承乾的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他努力抑制著內心的悲痛,聲音有些哽咽:「當皇帝是多麼的無奈啊,那些世家如同盤根錯節的大樹,他們的勢力滲透到大唐的每一個角落。」
他握緊了拳頭。
「老師若不這麼做,大唐就會陷入內亂,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百姓再受戰亂之苦。」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
「哪怕你是自願的,老師當時也確實以大局為重,對不起你這個學生。」
他咬了咬嘴唇,抑制住內心的悲痛。
「可我每夜都在夢中見到你,你那充滿信任和忠誠的眼神,如今卻成了我一塊心病。」
李承乾站起身來,他的身影在風中顯得有些孤獨和落寞,望著遠方的天空,思緒飄遠。
目前的局勢如履薄冰,朝廷對外作戰,內有疫情的餘波未平,外有邊境的潛在威脅,而世家在這個時候,就像懸在頭頂的利劍,時刻威脅著大唐的穩定。
如果不能妥善處理與他們的關係,大唐將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也許,我只能繼續對他們松刀子了。」
李承乾喃喃自語,眉頭緊鎖,眼神中透著迷茫和掙扎。
「哪怕我知道這是飲鴆止渴,可當下,我沒有更好的辦法。我必須先穩住他們,爭取時間來增強朝廷的實力,然後再尋找機會徹底解決這個隱患。」
他的眼神有些迷茫,前言不搭後語地說出了兩種選擇,他不知道自己的決定將會把大唐帶入什麼樣的境地,這種未知讓他感到恐懼和無助。
他在墓前站了許久,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話都傾訴給地下的英靈。
最後,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轉身看向張顯懷。
「顯懷,璟鑠沒有犯錯,他是為了大唐,為了朕。」
李承乾的聲音堅定而有力。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他顫顫悠悠地從懷裡拿出陸璟鑠給他的遺書,那遺書的紙張有些褶皺,卻被他保存得很好。
「這是小陸死前留下了,讓朕給你們看,讓你們一個個看到了他的作為,感到羞愧。」
李承乾的眼神中透著一絲決絕。
「他想要去下面裝一波大的!」
他用力地拍了拍張顯懷的肩,把陸璟鑠的遺書用力地塞進張顯懷的胸膛,然後拍了拍他的胸脯。
「拿著!」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給朕拿著!」
「去給那些學生看看!」
李承乾的聲音逐漸提高。
「給那些官員看看!」
他的眼中閃著怒火。
「給天下的百姓看看!」
他的聲音在風中迴蕩。
「朕要為朕的學生正名!」
「顯懷!你!你去辦!」
李承乾像是陷入了一種狂熱的狀態。
他瘋魔地在原地拍著張顯懷的胸膛。
「顯懷,把人手都調動起來,把那些哄抬藥材的商人都給朕抓起來。」
他的眼神變得兇狠起來。
「把那些囤積藥材的世家子弟都給我抓起來!」
他的聲音如同雷鳴。
「把那些忠於世家的地方官員統統都給朕殺了!」
他的臉龐因憤怒而變得通紅。
「都給朕全殺了!」
李承乾大聲地對著張顯懷喊道,每一個字都充滿了力量。
然後他轉身看著天空,張開雙臂。
秋風吹動著他的袖口。
「欺天啦!」
李承乾對著天空大聲的怒吼著。
那聲音仿佛要衝破雲霄,宣洩著他心中所有的憤怒、悲傷與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