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言重了!我們這並不是偽造聖旨。」
李泰神色激動,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
「那東漢時期的曹操,假傳天子密詔,詔天下英雄入京勤王,除賊扶國。」
「曹操雖然是一代奸雄,可那時不免為一個熱血報國之士,他傳的密詔雖然是假的。」
「但誰又敢說,他不是把漢獻帝的真實想法給帶出去了呢?」
李泰越說越興奮,在房中來回踱步,聲音也有些顫抖了起來:「舅舅,我們所做之事也是如此,父皇不過是走得突然,沒有將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來罷了。」
「而我們,只不過是把父皇原本的意思給表達了出來,何來假傳聖旨之說啊?」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又接著說道:「再說,父皇不待見太子,有心於我這太子之位,那是朝野皆知的事情。」
「只要舅舅幫我,待我上位後,保舅舅依舊是位極人臣之位,長孫家也是我的母家,自然是永世富貴!」
長孫無忌聽著李泰的話,眉頭不自覺地跳動。
心中暗嘆這李泰不愧是李世民最喜愛的兒子,這一手詭辯之術,在大唐恐怕無人能出其右。
他面沉如水,目光如炬地盯著李泰,沉默片刻後緩緩說道:「魏王殿下慎言,臣想問魏王殿下有什麼準備嗎?」
李泰一聽長孫無忌這話,當即臉上大喜,他知道長孫無忌這是鬆口了。
他連忙上前,眼中滿是興奮:「舅舅放心,如今清河崔氏,太原王氏,范陽盧氏都已經在我這裡保證過了,會全力支持我。」
他得意地笑了笑,仿佛已經看到了皇位在向他招手,「朝中也有不少人追隨於我,就連房玄齡的兒子房遺愛也會拖住房相。」
「如再有舅舅你的幫助,此事大有可為!」
看著李泰激動的樣子,長孫無忌心裡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些皇室子弟在宮裡養尊處優,還是不了解這些老牌世家的手段啊,他們又怎會真心相助,不過是想利用李泰罷了。
不過長孫無忌並不在意,他相信在自己的謀劃下,長孫家會成為新的世家,以後會遠遠超過那些老世家。
他微微點頭,神色莊重地說道:「魏王殿下,老臣願助殿下一臂之力,有什麼請求還請殿下吩咐就是了。」
……
是夜子時,長安城一片寂靜,黑暗籠罩著大街小巷,只有偶爾的打更聲迴蕩在空氣中。
程咬金背著一個大麻袋,那麻袋鼓鼓囊囊的,裝的是孫思邈精心製作。
李世民一比一等身手辦!
他同李勣、房玄齡、孫思邈、尉遲敬德一起,神色匆匆地請求最後再見一次陛下。
他們幾人皆是朝中重臣,威望極高,長孫無忌雖有心阻攔,但也知道自己攔不住。
畢竟陛下駕崩的消息,哪怕密不發喪,以這幾人的能耐,也絕對已經知曉了。
聽著宮裡侍衛傳來的通報,長孫無忌眉頭緊皺,思索片刻後,揮了揮手,讓幾人進宮了。
李世民的屍體就停放在大明宮之中,周圍燭光搖曳,更添幾分肅穆。
眾人一進宮裡,馬上就跪倒在地,頓時,嚎啕大哭之聲響徹整個大明宮。
「陛下啊,陛下!」房玄齡老淚縱橫,聲音悲戚,「您怎麼就走得那麼早啊!」
他一邊哭,一邊用手捶打著地面,仿佛要把心中的悲痛通過這種方式宣洩出來。
「老臣還沒來得及輔佐陛下,成就萬世功業啊!」
他哭得傷心欲絕,最後竟癱倒在地。
程咬金、李勣、尉遲敬德更是不甘示弱,他們那粗獷的嗓音發出的哭聲如雷鳴般,硬生生地用鬼哭狼嚎蓋過了房玄齡的哭聲。
程咬金哭得滿臉通紅,涕淚橫流,邊哭邊喊:「陛下啊,您怎麼能拋下我們這些老臣啊!」
李勣也是淚流滿面,口中不停地念叨著對陛下的不舍,尉遲敬德則是捶胸頓足,那悲痛的模樣仿佛天塌了一般。
大明宮的太監侍女們見狀,紛紛圍了上來,眼中也都含著淚花。
「房相節哀,程將軍、李將軍、尉遲將軍節哀啊!」
他們輕聲勸慰著,可自己的聲音也因悲傷而微微顫抖。
程咬金揮了揮手,哭喊著說道:「你們都先下去吧,我們幾個與陛下君臣一場,還有好多話沒有說呢!」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傷心欲絕之感。
「神醫孫思邈也在這,他有可以保存陛下遺體長久的方法,你們都先退下吧!」
眾太監侍女互相看了一眼,知道這些重臣與陛下情誼深厚,當下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是!」
他們應了一聲,隨後慢慢退出殿外。
大明宮內只剩下這幾個老臣,房玄齡哭著哭著,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完全被這幾個武將蓋過去了,他擦了擦眼淚,止住了哭聲。
他看向那幾個大漢,使了個眼色,幾人立馬會意,放聲大哭。
那聲音比之前還要響亮,如洶湧的波濤般。
哭喪的聲音直傳大明宮外,在宮牆間迴響不絕,仿佛要讓整個長安城都感受到他們的悲痛。
此等悲痛欲絕之意,就連門外把守的太監侍女都不免為陛下之死感到深深的哀傷。
他們也跟著低聲抽泣起來,整個大明宮都籠罩在一片哀傷的氛圍之中。
房玄齡帶著孫思邈走到李世民遺體前,孫思邈神色凝重,他先是對著李世民的遺體點了幾個穴道,手法嫻熟而精準。
隨後,他從懷裡掏出龜息丹的解藥,那解藥被他小心地放在一個精緻的小瓶子裡。
他打開瓶蓋,將解藥倒在一個小碗中,用水輕輕過了一遍後,用一個小勺輕緩地倒入李世民的口中,動作小心翼翼,生怕有一絲差錯。
不出片刻,假死的李世民輕微地咳嗽了起來,那聲音在寂靜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他面色青灰的臉龐也開始慢慢變得柔和紅潤,就像生命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體。
直到他睜開眼睛,就看見了房玄齡對著他做出了噓的動作,李世民會意,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緩緩從靈柩里爬了出來。
程咬金依舊大聲哭喊著,他一邊哭,一邊順手把麻袋裡的假人拿了出來,動作迅速而隱蔽。
他將假人換上李世民的喪服龍袍,那假人在燭光下看起來竟有幾分逼真。
換好後,他又給李世民順手遞了一件絲綢衣裳換上,整個過程一氣呵成。
待一切大功告成,程咬金的哭喊聲慢慢變小。
他借著李勣的哭喊聲,壓低聲音說道:「委屈陛下進入麻袋,俺老程扛著你出宮!」
李世民點了點頭,眼中滿是感激,他拍了拍程咬金的肩膀:「辛苦愛卿了!」
等一行人大搖大擺出宮,回到英國公府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發白了。
五更天的長安城開始有了一絲生機,早起的百姓已經開始為新的一天做準備。
眾人連忙解開程咬金身上的麻袋,將李世民放了出來。
房玄齡滿眼熱淚,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哽咽:「陛下,您這又是何苦呢?」
李世民笑著搖了搖頭,他的笑容中帶著一絲疲憊和欣慰:「房愛卿快起來,李勣,去弄點吃的來,朕肚子空空,真的快要餓死了!」
「是,陛下。臣馬上讓下人弄點吃的來。」
李勣恭敬地回答道。
他轉身剛想要出門為李世民準備膳食,卻被孫思邈攔了下來。
「李將軍,還請為陛下準備一些流食,湯粥之類的最好,陛下現在還不能吃葷腥之物!」
孫思邈神色嚴肅地說道。
他捋了捋自己花白的鬍子,認真的看著李勣。
李勣鄭重地點了點頭:「知道了,孫神醫。」
隨後輕輕推門進去,安排膳食去了。
李世民坐在床上,只覺得渾身虛弱,沒有一點力氣。
程咬金和尉遲敬德一左一右,像兩尊門神般死死地守在兩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孫思邈給陛下診脈。
孫思邈邊摸著自己花白的鬍子,邊說道:「各位放心吧,陛下無事,只是長久沒有進食,體質虛脫,只要吃了東西,不出兩日就會好起來!」
他的話無疑給眾人都吃了一顆定心丸,大家懸著的心這才稍微放下了一些。
李世民看著房玄齡,緩緩問道:「房愛卿,朕死後,長安已經沒有出什麼亂子?」
房玄齡皺了皺眉頭,眼中閃過一絲憂慮:「陛下,可以說出亂子了,也可以說沒出亂子,整個長安太平靜了,平靜到所有人都覺得陛下還活著。」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一點點漣漪都沒有泛起來,長孫大人封閉了宮門,密不發喪,現在朝中百官怕是還不知道陛下已經駕崩的消息。」
「知道陛下駕崩的人估計寥寥無幾!」
聽到房玄齡的話,李世民的心略微順了些,他點了點頭:「輔機不愧是老成謀國之人,能將朕身後之事安排得如此妥帖,不知道太子那裡知不知道朕已經駕崩的消息。」
聽到李世民的話,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
看到他們的表情,李世民大概率也知道了答案,他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那逆子直到現在也沒有反應是不是?他無心國事,整日遊手好閒。」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和失望。
「但朕不明白,朕駕崩已經一天了,那逆子在咸陽,長孫無忌哪怕派人去通知,現在也應該已經讓那逆子知道了,火速回宮繼承大統了吧?怎麼到如今還一點消息都沒有?」
說著說著,李世民整個臉色都陰沉得可怕,仿佛暴風雨即將來臨。
看著李世民的臉色不好,程咬金趕忙說道:「陛下,興許消息要明天才到呢,不妨我們再等等看?」
聽到程咬金的話,李世民的神色稍微好轉了一些,但眼中仍有一絲陰霾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