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來的幾間房屋都是新建的。
屋瓦泛著溫潤的光澤,屋內的家具擺放得整整齊齊,各類用品應有盡有,盡顯生活的安穩。
只是姜來一貫秉持著節儉度日的習性,即便在這寒冷的時節,對於煤塊,她也總是捨不得多添一把,常常只是讓那爐火勉強維持著一絲暖意,以熬過漫長的寒冷。
李承乾與齊先生的到訪,姜來心中有了些許猜測。
她故作鎮定趕忙走到角落,用火鉗輕輕夾起平日裡一直未捨得啟用的炭塊,緩緩走向家中那兩個略顯清冷的爐子。
她微微弓著身子,先將一塊炭小心翼翼地放入一個爐子中,隨後熟練地撥動著火鉗,火星開始在炭塊間閃爍跳躍,漸漸引燃了周圍的炭。
緊接著,她又移步至另一個爐子旁,重複著同樣的動作。
就在這忙碌的間隙,她的眼眶卻不由自主地濕潤了,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不停滾落。
待兩個爐子都被點燃,熊熊火焰歡快地燃燒起來,屋內的溫度也緩緩上升,驅散了縈繞許久的寒意。
姜來緩緩直起身,用那略顯粗糙的袖子,用力地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試圖讓自己看起來鎮定一些。
她努力牽動嘴角,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將目光投向李承乾,輕聲說道:「陛下,有什麼話您就說吧。」
秦如召在一旁看著姜來這般故作堅強的模樣,心中滿是疼惜,急忙快步上前,伸出手臂穩穩地扶住了她微微顫抖的身軀。
李承乾見狀,微微低頭沉默了片刻,似在思索如何措辭。
一旁的齊先生剛欲開口打破這凝重的寂靜,便被李承乾輕輕抬手制止。
李承乾微微嘆了口氣,說道:「朕來說吧,姜來,來,坐在朕的面前來。」
姜來點了點頭,在秦如召的攙扶下,緩緩移步,坐到了李承乾的對面。
李承乾凝視著姜來,目光中帶著幾分讚許與憐惜:「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自幼便透著一股機靈勁兒,也是個品行端正的好姑娘。」
「你哥哥姜通,更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他心懷壯志,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義無反顧的為朕把差事辦好了。」
「如今……已經離我們而去了。」
「他在最後時刻,心中所念皆是你,與朕鄭重囑託,定要朕好好照顧於你。」
「姜通在朕交付的重任面前,從未有過絲毫懈怠,皆是以最大的能力將事情辦得妥妥噹噹,他的功績與情義,朕都銘記於心。」
「姜來…你……節哀順變吧。」
姜來聽聞這突如其來的噩耗,本就略顯蒼白的面容瞬間如紙一般毫無血色,身體也微微搖晃起來。
她緩緩閉上雙眸,儘管在陛下到來之時,心中便已隱隱有了不祥的預感,對自己哥哥可能遭遇的不測有了些許猜疑。
可當這事實真切地從李承乾口中說出時,她仍覺如遭雷擊,一陣強烈的頭暈目眩之感湧上心頭,令她幾欲昏厥。
淚水再也無法抑制,從她緊閉的眼角洶湧而出,肆意流淌。
秦如召見狀,毫不猶豫地將姜來緊緊擁入懷中。
他的手臂輕輕環繞著她,另一隻手則溫柔地在她後背輕輕拍打著。
「姜來啊,莫要哭泣,你還有如召在你身邊,還有朕的庇佑。」
「你自幼便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長大,朕都明白。」
姜來在秦如召的懷中,聽著李承乾的話,張了張嘴,想要回應,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只能發出微弱的氣息聲,無法成言。
她滿心悲戚,只能無奈地點了點頭,以此來傳達自己對陛下話語的感激。
李承乾看著姜來的模樣,微微頓了頓,繼續說道:「朕知曉你與如召即將成婚,這是一件值得歡慶之事。」
「明日你便隨朕一道回長安吧,朕決意收你為義女,賜予你咸陽公主封號,且將你的婚期與顯懷定在同一日,如此安排,兩個公主一同出嫁,也算是朕對你與如召的一份心意與祝福。」
姜來在秦如召的懷裡,努力嘗試了數次,喉嚨里才艱難地擠出一絲聲音:「民女拜謝陛下。」
李承乾微微頷首,隨後緩緩站起身來。
他知道此刻事情已經交代清楚,自己若繼續留在此處,只會讓姜來在悲傷之中愈發壓抑痛苦。
他目光轉向秦如召,輕聲叮囑道:「好好安慰一下姜來,朕先行離去,你也莫要忘了早些回去休憩。」
秦如召恭敬地應道:「是,陛下!」
直至李承乾與齊先生的身影漸漸遠去,消失在兩人的眼前,姜來才終於抑制不住內心的悲痛,開始小聲地抽泣起來。
那抽泣聲起初尚還微弱,只是肩膀微微顫抖,而後愈發強烈,哭聲中飽含著對失去親人的痛苦。
最後,她聲嘶力竭,將心中所有的哀傷與痛苦都隨著這哭聲宣洩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