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他口若懸河,雙目閃爍自信的光芒,一一細數,越說越是興起。
正說得暢快淋漓,忘乎所以之際,他卻突然察覺到一絲異樣。
緩緩收住話語,這才發現周圍一片安靜,竟無一人對他的話語有所回應,附和的聲音全然消失不見。
沒有老兄弟們的捧場,李世民再吹下去也覺得沒有什麼意思了。
他滿心狐疑地將視線移向身旁的程咬金。只見程咬金嘴裡叼著一根草莖,有一搭沒一搭地吹著口哨。
一隻粗糙的大手還不停地在亂蓬蓬的腦袋上撓著,眼神卻飄忽不定,故意望向街道的另一邊,刻意逃避著李世民的目光。
另一旁的尉遲敬德,也是如出一轍,那黑黝黝的臉龐緊繃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街邊的某個角落,全然無視李世民的存在。
李世民不禁微微皺眉,心中疑竇叢生,他下意識地停下了前行的腳步。
隨後猛地一個轉身。這突如其來的轉身,讓他瞬間瞪大了雙眼,脫口而出一聲驚呼:「臥槽!」
李世民這一轉身差點讓脖子上的李季明掉下去。
連忙穩住李季明。
李季明卻因這突然的動靜興奮得小臉通紅,眼睛裡閃爍著喜悅的光芒。
他那稚嫩的小手不停地在李世民的腦袋上摸索著,嘴裡還歡快地叫嚷著:「阿耶!阿耶!這個好玩!窩還要玩!」
魏徵正直直的站在他身後。
身著一襲厚實的長袍,面容嚴肅。
他站定在李世民面前,雙手恭敬地抱拳,向著李世民深深地拱了拱手,語調平靜地說道:「老臣日夜思念陛下,心中時刻牽掛著陛下,未曾想今日在此處得見陛下,見陛下容光煥發,日子過得這般紅火。」
「老臣心中甚是欣慰。只是不知老臣這般微末之人,可有資格去討一杯陛下的酒喝啊?」
李世民聽到魏徵的話,心中不禁「咯噔」一下,一種莫名的不安湧上心頭,一時間竟有些不敢輕易開口回應。
他小心翼翼地將脖子上的李季明抱下來,輕輕放在地上,然後將其遞給一旁的程咬金。
這才強作鎮定地看向魏徵,嘴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略顯乾澀地說道:「魏愛卿,自然是有的。」
魏徵臉上依舊毫無波瀾,只是那雙眼眸凝視著李世民,目光中似有千言萬語。
他緩緩開口道:「陛下,剛剛乍見陛下的那一刻,老臣真以為是自己年老體衰,眼睛昏花看錯了。」
「直至看到周圍這些熟悉的老朋友,老臣才敢確定真的是陛下。」
「陛下,老臣若沒記錯的話,按常理而言,現在陛下應該已葬在昭陵了吧?」
李世民一聽,心中頓時湧起一股不悅,眉頭緊緊皺起,下意識地反駁道:「朕假死了?不行嗎?」
魏徵聽到這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挺直了腰杆,提高了聲音說道:「陛下,老臣斗膽請問,陛下此舉可是將這大唐的江山社稷、萬千子民視為兒戲?」
「陛下能假死,可曾想過長安城之中原本會有多少人因陛下之故要一同赴死殉葬?」
「若不是太子殿下英明睿智,及時穩定朝局,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陛下,您有想過,如此一來,將會有多少忠臣良將因您而無辜喪命嗎?」
李世民聽著魏徵這一番有理有據,義正言辭的質問,腦海中瞬間一片空白,一時間竟搜腸刮肚也想不出合適的言辭來反駁。
慌亂之中,他匆匆瞥了一眼魏徵身後的李勣,眼神中滿是求助之意,盼著他能在這尷尬時刻站出來說幾句圓場的話。
李勣心領神會地捕捉到了李世民的眼神,他咧開大嘴,哈哈地乾笑了幾聲,試圖以笑聲打破這如尷尬氣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極為賣力。
周圍的人都沉浸在這尷尬的氛圍里,無人理會他的笑聲。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笑聲漸漸變得微弱。
最後,他無奈地停下了笑聲,尷尬地將頭扭向一旁,眼神中滿是無奈。
魏徵終究是顧全大局之人,並未當場與李世民爭吵起來。
畢竟此處乃是人來人往的街道,此時已有不少百姓被這邊的動靜所吸引,紛紛好奇地將視線投了過來。
魏徵看著李世民,輕輕地嘆了口氣,那嘆息聲中似有無限的感慨,他說道:「陛下,一同走吧。」
李世民看了眼魏徵,心中雖有百般不願,但也知道自己理虧,默默地點了點頭,一絲愧疚悄然在心底蔓延開來,低聲應道:「那就一起走吧。」
就這樣,一行人默默地向著療養院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眾人皆緊閉雙唇,氣氛凝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程咬金心裡實在憋得難受,好幾次想要開口活躍氣氛。
他一會兒眉飛色舞地講起一個自己在路上聽聞的笑話,可那笑話在這壓抑的氛圍中顯得格外無趣,無人發笑。
一會兒又興致勃勃地扯起一些街頭巷尾的趣事,可眾人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對他的話語毫無反應。
就如同李勣之前的遭遇一樣,他越努力活躍氣氛,反而越讓氣氛尷尬到了極點。
最後,程咬金也徹底放棄了,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心想罷了罷了,隨他們去吧。
於是他乾脆和李世民說了一聲,然後帶著李季明和李明達轉身朝著街邊的奶茶鋪子走去,嘴裡還嘟囔著:「去買些熱騰騰的奶茶喝,這才是正經事。」
尉遲敬德見此情形,也毫不猶豫地緊隨其後。
幾人剛一離開人群,程咬金頓時如釋重負,他大聲說道:「老黑啊!真嚇人啊!魏老頭來了!還是出來舒服!」
尉遲敬德深有同感,贊同地點了點頭,臉上的神情也輕鬆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