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宮。
穿一身七品武官朝服的楊豐扛著一個毛竹大棍,就像是一棵春天裡的小蔥苗般,綠意盎然地栽在雪後初晴的含元殿前……
呃,他的朝服是淺綠色的。
這個喪心病狂的顏色,讓他對於穿朝服一直有牴觸心理,好在不出意外他應該可以換顏色了,但看看自己前面的紫茄子版李嗣業,好像這也並不是什麼值得欣慰的,因為他如果升到昭武校尉,那麼就可以和李秀穿情侶衫了,一想到自己穿一身淺紅色朝服和李秀站在一起,他就有一種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感覺,如果再高一些就該大紅色了,然後再向前那就是李嗣業的紫茄子了,唯一符合他審美的,也就只有是六品的深綠色了,但可惜六品官對他未免太委屈了。
他無奈地長嘆一聲。
就在此時對面一個慈眉善目沒鬍子的紫茄子走過來。
「渤海公!」
李嗣業上前拱手施禮。
後者急忙迎上一步扶助。
「李將軍,你我兄弟一般,何須如此多禮,這位就是楊校尉吧!」
紫茄子笑看著楊豐說。
「渤海公,末將楊豐,一點小禮物不成敬意!」
楊豐說著把個小盒子雙手遞過去。
渤海公也就是高力士了,唐朝太監和普通官員一樣,沒有什麼單獨的分別,高力士不但是渤海郡公,而且和李嗣業一樣,還是從一品的驃騎大將軍,不過這個老太監跟禍國殃民是沾不上關係的,實際他在朝中人緣極好,既不玩弄權勢也不陷害忠良,也就喜歡點財物,但對於太監來說他不貪財還能追求什麼。
「楊校尉太客氣了!」
高力士笑著接過。
「啊!」
但打開盒子看到裡面還沒掌心大的一面玻璃鏡子後,他立刻就發出了一聲驚嘆。
「這是?」
他震驚地說。
「末將從胡人處偶然得來,據說乃是極西之地胡人工匠所制,因為製作艱難故極其罕見,還有一面稍大的請渤海公代為獻與貴妃。」
楊豐說道。
說話間他又拿出一個盒子,裡面的鏡子就差不多有巴掌大了,這都是他在來之前突擊製作,一共造了二十面,大小各不相同,除了李秀自己要了一面之外,其他就是專門用來送禮走那些女人路線的,楊貴妃,虢國夫人,秦國夫人,高力士,楊國忠的老婆等人都有份,其他那些就視情況而定了,李隆基的宮廷中,這些女人都有極大的權力,而且一旦她們中間把鏡子流傳開,接下來就可以把這東西當頂級奢侈品賣了。
李嗣業府中,可是剛剛給他收到哥舒翰那兩千緡。
「你倒是有心了,這是何物?」
高力士笑著說。
同時他看了看楊豐肩頭。
楊豐肩頭依然扛著那根足有兩米長的大棍,就跟個等活的挑夫一樣。
「這是末將獻給聖人的。」
楊豐說道。
高力士沒有多問,他當然不會懷疑楊豐扛一把陌刀來,剛剛得到一件新鮮寶貝的他,也沒有在意楊豐這樣不合規矩,緊接著和李嗣業說笑著向含元殿後面走去。
「大家在球場那邊!」
他邊走邊解釋道。
「聖人倒是好興致!」
李嗣業笑著說。
話說這馬球也都堪稱是大唐國粹了,貴族間無不嗜好,他們一行穿過一道道宮牆大門,很快到達北邊鄰近太液池的一處球場。
不得不說李隆基這個人很有品位,這片以太液池為核心的宮區完全就像一個遊樂園,亭台樓閣間那些御用文人,梨園戲子,運動競技,當然還有那些後gong佳麗們統統集中在這裡,也難怪他從此君王不早朝,這種好地方一陷進來就很難想出去,楊豐幾個到的時候一場球剛結束,那些騎馬的球手正在紛紛下場休息,今年已經奔七十的大唐皇帝,和一個三十左右的宮裝美女正在說笑。
那自然就是玉環姐姐了。
不過她並不是很胖。
想想也知道,李隆基肯定不可能埋一堆兩百斤的肥肉里,玉環姐姐只能說是體態豐腴,就像大表姐一樣頗有一點肉肉的,但勻稱的身材讓她絲毫不顯胖,尤其是在那身華麗的宮裝襯托下,那真是艷若怒放牡丹,皮膚細膩緊緻光滑,遠看就像現代那些刮瓷刮出來的,但人家卻是近乎素顏,這樣的皮膚那絕對算得上是膚如凝脂,艷光四射了。
「六宮粉黛無顏色啊!」
楊豐低聲嘆息。
這也不愧四大美女了,至少他認識的古代女人中,除了他的便宜女兒還沒有能與之媲美的。
他跟著李嗣業快步上前。
「這莫非就是咱們的少年英雄?」
突然間一個聲音在旁邊響起。
楊豐抬起頭。
一個胡風頗重的年輕男子正坐在馬上用戲謔的目光看著他,身後還跟著幾個鮮衣怒馬的勛貴子弟,都是從球場上剛剛下來的,能到這裡打球的都是大唐頂級勛貴,楊豐那一身青蔥裝在這裡無異於奴僕一般。
「英雄不敢當,只是一年殺了萬餘胡人而已。」
楊豐似笑非笑地說。
而且那胡字說得很重。
「狗東西敢罵某!」
那男子臉上一變,怒喝一聲揮動球桿就要打楊豐。
楊豐隨手奪了過來。
「我說殺了萬餘胡人,如何就成罵你了?啊,你也是胡人,可如今大唐漢胡一家,都是大唐子民,你又何故執著於漢胡之別呢,放心,只要是忠於大唐忠於陛下的胡人,都是鄙人兄弟,鄙人的刀是不會落在他頭上的,鄙人說他是胡人,那更是對他的讚揚,畢竟胡人能嚮慕王化也是令人尊敬的,如果胡人敢於反叛,那時候鄙人才會毫不留情地砍下他的頭顱!」
楊豐幾乎一句一個胡人地說道。
「安太僕,請不要擋路,聖人還等著呢!」
李嗣業沉聲說道。
「一個吹出來的騙子而已,還想繼續到聖人面前招搖撞騙?一個人殺進拓折城?一個人在千軍萬馬中殺進王宮?還一個人救出三千被俘的士兵?李將軍,您也久經沙場,怎麼也被這種粗劣的謊話所騙!」
那年輕男子冷笑道。
「這位安太僕,您這是在羞辱安西軍兩萬四千為國戍邊的戰士!」
楊豐說道。
「某隻是揭穿你真面目?」
後者說道。
「那就來點實實在在的,不要光刷嘴皮子,看你也是身強力壯,不如較量一下如何,這種事情總要打出來才管用,咱們在這裡嘴上鬥來鬥去不過是笑話而已!」
楊豐說道。
「對了,他這麼沒教養是誰家的?」
緊接著他問李嗣業。
「不得無禮,這位是太僕卿安慶宗安太僕,乃東平郡王世子!」
李嗣業面無表情地說。
「虎父無犬子,安太僕,有沒有興趣賜教?」
楊豐笑著說。
高力士剛想說話,卻看了看遠處正在笑著的李隆基,也立刻閉上了嘴,很顯然李隆基也想看個熱鬧。
「怎麼比?」
安慶宗在馬背上高傲的說。
「什麼怎麼比?難道咱們還一身泥土角力?要比自然比真本領,我就站在這兒,你愛怎麼進攻怎麼進攻愛用什麼武器用什麼武器,只要能傷到我就算你贏,要是一刀把我砍死算我倒霉,但要是我把你打死那你也自認倒霉,我們西域回來的都是直腸子,沒那麼多花哨,是男人就來戰!」
楊豐獰笑道。
高力士看了看李嗣業,很顯然這樣玩就過分了。
「他們年輕人的事,渤海公,咱們看看熱鬧就行了!」
李嗣業拉著高力士走到一旁說。
他才不擔心呢,當初他都奈何不了光屁股的楊豐,更何況安慶宗這樣的貨色。
安慶宗看看遠處的李隆基,這位大唐皇帝陛下沒任何表示,那他也就放心了。
「既然你想死,那就成全你!」
安慶宗立刻同樣獰笑道。
旁邊一個人立刻遞給他一把橫刀。
這傢伙深深地看了楊豐一眼,控制著戰馬迅速後退,楊豐依然若無其事地站在那裡,就連肩膀上扛著的大棍都沒放下,很顯然是準備以這根毛竹棍當武器,安慶宗在那裡猶豫一下,突然策馬衝到一名執戟的衛士身邊,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方天畫戟,大吼一聲催動戰馬,對著楊豐直衝而來,馬蹄聲踐踏冬日堅實的地面,發出悶雷般的聲響,造型誇張的方天畫戟,隨著戰馬狂奔端平,以超過百里時速徑直撞向楊豐的胸前。
楊豐卻把那個毛竹棍放下了。
然後帶著一臉裝個逼淡然背著左手站在那裡若無其事地看著安慶宗。
兩人之間距離急速拉近。
遠處的李隆基突然間站起,幾乎與他心意相通的高力士急忙上前一步大喊一聲:「都停下!」
但已經晚了。
在一片驚叫聲中,那造型誇張的方天畫戟瞬間到了楊豐胸前,下一刻它將帶著恐怖的撞擊力量刺穿楊豐的身體。然而也就是在這時候,楊豐的身體鬼魅般向旁邊一閃,背在身後的左手連動都沒動,在避開方天畫戟的瞬間右手向上一推,安慶宗慘叫一聲,那身體如同被攻城棰撞上一樣,帶著噴出的鮮血從馬背倒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