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送走王囊仙之後,一直到年底楊豐也沒再有什麼大動作,只是待在南京城內訓練軍隊培養人才主持軍火生產。
當然,他還是裝了一次逼的。
他以一種震撼的方式,解決了南京城內的食鹽不足問題。
城內雖然糧食不缺,菜類也是足夠,但食鹽卻嚴重不足,畢竟南京城內之前不可能囤積太多食鹽,圍城之後雖然有少量走私品進入,但完全是杯水車薪,於是仙尊不得不出手了,他的解決方式是讓百姓清空了一座較大的池塘,然後讓小倩往裡面灌了整整一池塘的海水,至於誰家缺鹽自己過去挑海水煮就行了。這種堪稱狂暴的解決方式驚掉了一地下巴,但卻也讓南京百姓再也不去考慮什麼物資缺乏的問題了,有這個簡直無所不能的仙尊大家就不要想別的,一心一意跟著他混就行了。
而南京之外的聖教軍也暫時停止了最初的攻勢。
王聰兒和畢沅在東起漢口西到宜昌數百里江段上的玩隔江對峙。
北線宋之清和姚之富守鄖陽,武關和裕州等地,阻擋從北方南下的清軍,這時候乾隆從山西和直隸調集的綠營都已經到達戰場,只是這些綠營全都多年沒打過仗,戰鬥力完全就是個悲劇,雖然宋,姚二人手下都是些義勇隊,但依靠著襄陽源源不斷製造出來的大炮和新式燧發槍,也同樣牢牢守住了北線各城。
在把生產基地從黃龍觀搬到襄陽並且展開全民造軍工後,襄陽的燧發槍產量已經增加到每月三千支,連楊豐給他們留下的無縫鋼管都已經用完了,現在已經不得不改成用熟鐵來卷槍管了,這些熟鐵槍管的燧發槍不但武裝宋,姚二部,還提供給霍山的劉之協,後者攻打六安州在團練的拼死抵抗下失敗,不得不退回到霍山,但四川的冉天元等人依然得不到,因為清軍還控制著三峽中的各城,西鄉起兵的高文升等人和徐天壽兄弟合兵,也沒能打下興安府,這樣與四川的水陸兩條通道都沒有打開。
而鋼管燧發槍則全部給了王聰兒。
她的仙童身份比張存誠這個丞相說話要管用。
事實上湖北各軍都聽她的。
畢竟她不但是仙尊身邊的人,她媽還掌握聖教的財政大權,手下還有一萬多所向無敵的精銳步騎兵,已經有過不服襄陽命令,結果被她率領部下直闖軍營抓起來打靶的例子了,這時候的湖北和南陽各軍也算都被震懾住。
湖北以外四川的王三槐和冷天祿攻重慶失敗,王三槐對那些士紳們缺乏警惕,因為一個知縣頗有清廉之名而且謊稱要投降,把他騙去相會之後伏兵抓住,然後送往重慶凌遲,成為聖教殉難的第一個大教長,冷天祿率領其部下退守達州。不過他們的失敗很大程度上也是四川的各部都不夠團結,羅其清,龍紹周,冉文儔等人都沒有參與重慶之戰,只顧著在川東各地擴張,最終導致了王三槐孤軍兵敗重慶。
而冉天元也沒敢繼續孤軍深入。
他在陣斬成德之後渡過涪江,但後勤不足不得不止步於遂寧。
徐天德兄弟在興安府兵敗之後退回到了巴州。
實際上此時四川的各軍都有點不好過了,主要就是那些士紳組織的團練越來越多,王三槐就是被團練抓的,目前聖教控制區主要就是巴州,達州再到遂寧這一帶,基本上就是川東北但沒能到長江,而且控制區內也存在大量團練據守的堡壘。如果按照正常發展,最多再有差不多一年,四川的各軍就得被各個擊破了,原本歷史上他們就是這樣失敗的,原本歷史上冉天元陣斬朱射斗威震四川,但卻在源源不斷湧入四川的各路清軍和地主武裝攻擊下,仍舊在堅持了五年後被清軍剿滅了。
當然,他們的未來不會是這樣了。
因為很快楊豐就該出窩了。
南籠和黔北兩路義軍在朱射斗的進攻下也不得不繼續困守山林,他們的轉折還得等王囊仙輾轉返回,後者走這一趟並不容易,尤其是返程是多了不少負擔,楊豐給她們安排的返迴路線是乘坐一艘伍秉鑒專門用來和他貿易的海船,出長江口南下廣東,藉助伍家的幫助走陸路斜插回貴州去,雖然耗時久一些,但可以確保安全,畢竟伍家在兩廣還是很有能量的。
倒是山東的劉照魁這段時間愈演愈烈。
憑藉八卦教的基礎,再加上山東各地開始蔓延的饑荒……
這是乾隆加大搜刮的結果。
在失去江漢平原這個糧倉,四川的糧食外運通道斷絕後,為了維持南方數十萬大軍的作戰,乾隆只能加重對北方各省的搜刮,但北方各省糧食本來就不多,以前北京就全靠南方漕運維持了,現在突然把搜刮的壓力增加到北方各省頭上,要是不出事那反而不正常。原本這一年山東只是幾個府縣局部饑荒,但現在正向著全省饑荒蔓延,這種情況下,劉照魁就可以說如魚得水了,到這一年年底時候他手下的人馬已經超過三萬,甚至攻克了嶧城,雖然緊接著就撤回了微山湖區,但卻讓山東的清軍不得不疲於奔命地和他折騰。
然而就在此時,饑荒最嚴重的登州和青州等地,都發生了大規模的搶糧事件,饑荒中的百姓湧進各處衙門,將原本要運往南方前線的糧食哄搶一空,在沂州甚至也有小股勢力打出龍抱日月旗,可以說整個山東也都開始向著四處火起大步前進。
但是……
「指望農民起義終究是不行啊!」
楊豐感慨道。
實際上到現在,在經歷了最初的混亂之後,隨著那些地主武裝的加入戰場,各路起義軍都已經有了後繼乏力的跡象。
這也很正常。
他之所以一起兵就搞出如此大的陣勢,主要是靠前期準備,最勢如破竹的就是襄陽,鄖陽,南陽三府,但這三府是因為在之前一年時間裡拜上帝教早就滲透過去,不但擁有大量教徒,而且還通過教職體系完成了指揮系統的布局。再通過訴苦大會調動起了教徒的仇恨,還有訓練出來的新軍和先進武器,最終王聰兒一戰幹掉桑圖阿,使鄂北戰局逆轉,然後剩下就是摧枯拉朽了,而四川和安徽還有河南就差一些,因為這些地方聖教只是有初步的滲透,而湖南和貴州的情況就更差,因為那裡只是零星的滲透。
可以說充足的準備,成就了聖教這一年的輝煌。
但在聖教傳播範圍外就不行了。
甚至在聖教的傳播範圍以外,妖魔化他和拜上帝教的說法,正在通過那些掌握了話語權的士紳之口不斷地流傳,甚至正在成為民間的主流。
比如說儘管他占據了南京,但是到現在江浙也沒出現響應的。
這種事情倒也很正常,畢竟士紳掌握民間的話語權,這時候的老百姓很難分辨太多,哪怕太祖初期妖魔化的情況同樣很嚴重,剛剛起家兩年的楊豐不可能做得更好。
正是因為這一點,他不但沒等到江浙的百姓起兵響應,反而是那些江浙士紳們的團練在以極快速度組建起來,南京周圍除了福安康的堡壘,還有大量士紳的塢堡也修建起來,甚至揚州和蘇杭等地都紛紛組建起了洋槍隊,而且用的都是真正的洋槍洋炮,他們從澳門的葡萄牙人或者從出島的荷蘭人手中,都能買到他們需要的。乾隆的官方肯定沒有這種效率,但這些熟悉海貿的江浙士紳想買這個就很輕鬆了,甚至伍秉鑒告訴楊豐,十三行的老大潘家正在為滿清官方聯絡英國人,向後者購買新式槍炮。
說到底楊豐最初只不過是打了士紳們一個措手不及,當這種突然性過去,那些士紳反應過來之後,他們的力量就開始展現出來。
很顯然單純的打土豪分田地還是不夠。
農民起義終究還是有著局限性。
和依靠宗族關係,依靠對話語權的掌握,依靠世代的威壓,那些士紳在反應過來後終究還是占據了上風,看看戰場上那些團練比清軍還能打就明白了,這一點楊豐也是無可奈何,畢竟哪怕太祖也得需要幾十年時間才能真正解決這個問題,他這總共才兩年,能做到現在這一步……
能做到現在這一步,也就是仗著他會裝神弄鬼,利用了老百姓對神仙的天然敬畏心理。
否則他連襄陽府都出不了。
但接下來就不一樣了。
此時楊豐正站在重修的承天門城樓上。
這段時間為了確保留住仙尊,南京百姓可以說能做的都做了,除了給他修建了全新的仙宮之外,皇城和宮城的城牆全都重修,雖說不可能達到明朝時候水平,但各處城門卻都全部重新修建起來,就連午門也都修繕一新,當然也包括這座皇城的正門,同樣也包括這座大門外的巨大廣場。
而此時在這座廣場上一支龐大的軍團正列隊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