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盯著秦子飛,咬牙說道:「秦子飛,你有膽再說一次!」
秦子飛咬牙說道:「兒子有一句話,目下在應天幾乎人盡皆知,更被奉為男兒楷模,那便是大丈夫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張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秦子飛,好一句為萬世開太平,你……你是不是要活活氣死我!」
她抓起手邊茶杯,用力的丟了在門上。
茶杯碎裂,秦子勇忽然推門,驚吼道:「娘!」
張氏抬頭看了一眼:「跟你這個要為萬世開太平的大哥一起跪著!」
秦子勇當場下跪,跪爬到了張氏面前後,撓頭問道:「娘,你怎麼這麼生氣,要不你打我一頓出出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好!」
張氏狠狠點了一下秦子勇的腦門:「你個蠢貨,和你死去的爹簡直一模一樣,除了打架什麼都不會。」
秦子勇無奈的看了一眼秦子飛。
「你不用看他,你們兩個是要從軍,是要報國是吧,好好好,你們也大了,來,娘給你們看樣東西。」
秦子飛聞言,心裡一動。
「老二,去娘枕頭下面拿出錦囊!」
秦子勇剛要起身。
張氏一聲厲叱:「跪著去!」
秦子勇跪爬到張氏窗前,從枕頭下面拿出了一個破舊的錦囊。
錦囊被雙手遞到了張氏面前。
張氏見狀,拿起手絹咳嗽兩聲,手絹攤開,一汪血跡。
秦子勇急了:「娘,我願意替大哥受罰,娘你打也打的,罵也罵的,就是千萬不要動氣了。大夫說您這兩天身體剛好一些,萬不能動氣啊!」
「我不生氣,我是恨,恨我自己怎麼生出你們兩個不孝子來!打開錦囊!」
秦子飛一把搶過錦囊道:「這錦囊是爹死後,娘日日夜夜帶在身邊的,我早就想看,娘從未讓過,今天咱們娘倆就把一切都說開了。」
秦子飛扯開錦囊,從裡面拿出了一張羊皮紙。
羊皮紙上,寫著一行清瘦的字跡。
「不得回京,死戰滅敵!」
字跡下面,是既壽永昌,受命於天的玉璽印記。
看到這八個字,秦子飛的手哆嗦了起來。
秦子勇則是傻乎乎的問道:「大哥,這是什麼意思!」
秦子飛道:「這無人能夠模仿到精髓的瘦金體,是先帝親書,想來是先帝密詔,讓父親死守兩狼山。」
「不對吧,我記得咱爹那個時候是等不到糧草來救,所以帶著秦家軍主動請纓,與兩狼山匈奴同歸於盡的!」
秦子飛吼道:「愚蠢,爹百戰百勝,運籌千里,攻無不克,豈會因糧草補給不夠被困?我當年僅僅七歲,便知道此事有所蹊蹺。想不到竟然是狗皇帝親自下令殺了咱爹!」
秦子勇「騰!」的站起來。
張氏吼道:「幹什麼,跪下!」
秦子勇道:「我要殺進皇宮,狗皇帝殺了我爹,我要把姓燕的全殺光,一個不留,然後讓大哥當皇帝!」
張氏點指秦子勇:「跪下!」
秦子勇看了一眼秦子飛。
秦子飛點頭。
秦子勇這才不服不忿的跪下。
張氏怒道:「你也不問問你大哥什麼緣由,他說什麼你就信什麼是嗎?」
秦子勇道:「大哥就算說我是女的,我都信!」
「糊塗!」
秦子飛道:「二弟不急,此事想來,是狗皇帝怕父親得勝歸來,功高震主,把持朝政,國家易主!」
「什麼意思?」
「當年父親屢立戰功,聲威之盛,亘古絕今,而狗皇帝沉迷酒色,怨聲載道,朝中不少大臣,已經願意讓江山易手,奉父親為帝,若兩狼山獲勝,班師歸來,這大燕朝,就是我秦家的了!」
「那狗皇帝也不能用奸計殺了父親!」
「不是奸計,是父親看到這八個字後,便知道狗皇帝動了殺心,於是糧草補給未到之後,父親沒有出山奪匈奴補給,而是下令讓秦家軍死守兩狼山,可惜我秦家軍三萬先鋒,各個熱血沖天,忠君愛國,且有百戰之勇,結果冤死!」
張氏道:「何止三萬冤魂,你可知道秦家軍覆滅之後,多少孤兒寡母和我們一樣,多少熱血壯士的老婆孩子餓死街頭!」
秦子飛低下了頭,拿著羊皮紙的手在不停顫抖。
此等令人髮指的做法,他不敢相信。
張氏又道:「秦家軍覆滅之後,原來我秦家軍的班底,分散各地,消失一空,後來國家雖然給了那些孤兒寡母一些補償,但沒有人能拿著救濟來的銀子撐過幾年,當年很多人都和你父親是同齡人,家裡都是孩子太小,當娘的又沒能力撫養。」
秦子勇咬碎鋼牙;「會死很多人,該死的狗皇帝,老子絕對不會放過燕家人!」
秦子飛道:「其實這件事情,父親完全可以用另外一種策略來應對,他若選擇投降匈奴,可在匈奴一人之下,甚至可以幫助匈奴平定天下,就算不幫助匈奴,只要肯回來振臂一呼,相信現在做在王位上的就是他了!」
張氏道:「你死去的爹,就是跟你一樣,成天想著為萬世開太平,忠君愛國,卻不管自己的老婆孩子是死是活。我恨他一輩子,難道你們也要跟他一樣嗎?」
秦子勇道:「不可能,娘你放心,兒子這一輩子,只有一個目標,就是殺光姓燕的!」
秦子飛將羊皮紙收好,沉聲說道:「娘,想要報仇,更要從軍,不但要從軍,還要重振秦家軍。至於說爹當年之所以能反而不反,正是為了保護我們。若爹起兵造反,的確現在可以稱帝,但是娘和我們兄妹三人,便會受盡折磨而死。」
「大哥,你說什麼?」
秦子勇這才反應過來。
秦子飛顫聲說道:「二弟,爹是為了保護娘和咱們,才選擇帶著三萬先鋒赴死,你我弟兄,對不起他們!」
「爹!」
秦子勇揚天長嘯,如此鐵骨硬漢,竟然流下眼淚。
張氏更是泣不成聲。
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秦子嫣偷偷的站在門外,早就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