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厲元忠猛地喝了一聲,那張向來威嚴的臉上此時充滿了悔恨:「我當年就不應該留下你媽,就應該讓她葬送在海底,永世不得超生!」
厲修齊從未見過厲元忠這副表情,雙目充血,拳頭緊握,就跟開啟了狂暴模式一樣。
厲修齊甚至有種預感,如果此時他媽站在曾祖父面前的話,會被他一拳打死!
難道……他媽說的不是真的?
那到底什麼才是真的!
厲修齊猛地抱住了厲元忠的腿,仰著淚水涔涔的小臉,祈求這個暴怒的老人:「曾祖父,我求求您,告訴我真相好不好?」
這一幕,被經過的唐瓊看到了,不由走過來問道:「元忠!你們這是做什麼?」
在妻子的詢問聲中,厲元忠稍微冷靜了些,他指著厲修齊,冷著嗓說道:「這小子跪在這裡,問我他爸是不是厲項臣?還說白卿落指責晚晚當年勾引了他爸,聽聽,多可笑。」
被抱住的厲元忠,下意識的踹開了厲修齊,看著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團不該活在這世上的死物。
厲修齊卻鍥而不捨的直起身,仰起脆弱的脖子道:「曾祖父,如果您不告訴我的話,我就一直在這裡跪下去,直到您成全……」
許久——
「我爸…為什麼要拋棄我和我媽?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聞言,厲修齊蒙著水霧的瞳孔劇烈收縮,一張小嘴張了開來,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曾祖父承認了,厲項臣就是他的父親!
……
香域水岸。
此時的厲修齊就跟風中的火燭般,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
唐瓊嘆了口氣後,說道:「元忠,事已至此,告訴他吧。」
是厲景琛命這壯漢在這裡看守的,為的是防止白卿落跑去厲元忠家,找回厲修齊。
畢竟,厲修齊剛離開自己的媽媽,一定會非常想念她,保不齊會被白卿落給哄回來。
白卿落正對著一名守在門口的壯漢發脾氣:「我的兒子都已經被你的主子抓走了!他的行李也被你們搬空了,你還想怎麼樣?」
壯漢面無表情的瞥了白卿落一眼,見她披頭散髮,猶如厲鬼,很快又移開了眼。
如今,不僅厲景琛厭她,厲項臣棄她,就連一個小小的保鏢都看不上她了!
白卿落又惱又怒,不禁指著門外,沖壯漢吼道:「你滾啊,這是我家,我不歡迎你們這群綁匪!」
白卿落沒有錯過壯漢眼底的那抹嫌棄。
想當年,厲景琛和厲項臣兩兄弟接連成為她的裙下之臣,可見她魅力無限。
在房間內來回踱步了好幾分鐘後,白卿落忽然心生一計,面容變得扭曲起來。
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她一定要奪回厲修齊!
但不管她怎麼大喊大叫,壯漢就跟老僧入定一樣的站著。
最終,白卿落只能瞪著眼,閉上吼得快要冒煙的嗓門,轉身「砰」的關上了房門。
話到此處,厲元忠忍不住心中的悲拗,啞聲道:「你是我犧牲了晚晚母子換回來的,以至他們被厲項臣所害,落入海中,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如果那個時候,他知道晚晚也懷孕的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晚晚母子!
……
「為了保住那孽畜的血脈,我不顧眾人的反對,命景琛先選白卿落,結果……」
被迫回憶往事的唐瓊,此時看向厲修齊的眼神,也泛著冷意:「你的曾祖父有騙你的必要嗎?」
聞言,厲修齊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絕望,猛地匍匐下身子,低著頭在厲元忠的腳邊大顆大顆地掉著眼淚。
在聽完厲元忠的話後,呆滯、錯愕、震驚,不可置信,在厲修齊的臉上輪番交替著。
最終,他張開哭得發乾的小嘴,問道:「這都是…真的嗎?」
和大伯父搶奪公司不成,便痛下殺手,後來陰謀暴露,便綁架他的母親和傅懷安的母親,逼大伯父二選一!
還有,他父親根本就不愛他的母親,所以他的母親才會因愛生恨,偷偷虐待了他六年!
原來,他從小幻想到現在的父親,是這樣一個人——
「小三之子」,「天生叛骨」!
這時,厲元忠蒼涼的聲音從他頭頂灑落:「你還有什麼想問的?」
厲修齊脊背一僵後,費了極大的力氣才說出一句整句:「修齊什麼都明白了,多謝曾祖父成全。」
而他母親口口聲聲的「賤女人」,竟是他最敬重的大伯父的妻子!
陸晚晚是他的大伯母,傅懷安是他的兄弟!
厲元忠瞪著他的發旋,問:「你這是做什麼?我還沒死呢。」
厲修齊卻只是在搖了搖頭後,從地上站了起來,朝二樓的方向走去。
厲元忠道:「那就起來,滾出我的視線,老子現在看到你,就覺得愧對晚晚母子。」
厲修齊卻忽然對著厲元忠磕了個響頭,他用的力氣很大,木質的地板都發出了聲響。
厲元忠聽後一愣,隨即面露複雜之色:「真像你說的就好了,說明他有廉恥之心,不像他的父母。」
唐瓊「嗯」了聲,道:「我們且看他日後的表現吧。」
厲元忠見他就這麼走了,面色不由一沉:「這小子,是在跟我慪氣不成?」
「他是在感謝你當年的救命之恩吧。」旁邊的唐瓊道:「所以才給你磕頭的,至於為什麼不說話,可能是因為他心中有愧,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我們。」
「咚——」
聽到聲響的厲元忠夫婦齊齊看去,只見厲修齊忽然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厲修齊往二樓的階梯走去時,腦海里一直盤旋著厲元忠的話,當年如果不是為了保全他,陸晚晚不會墜海。
想到那個溫柔的女人,初見時在學校樓梯上朝他伸來的手,厲修齊的眼淚便止不住地噴涌而出,他該握住的!他該握住的!
見厲修齊暈倒在樓梯下面,聞仲不由按著扶手,快步走了下來。
正在二樓給厲修齊收拾房間的聞仲,在聽到動靜後,同樣走了出來。
厲元忠面色一凜,對妻子道:「走,過去看看!」
同一時間,厲元忠夫婦也趕到了厲修齊身邊。
厲元忠道:「聞仲,快看看他怎麼樣了?」
聞仲在托起厲修齊的小腦袋後,先是探了下他的鼻息,接著檢查了下他的身體,開口說道:「他只是暈過去了,應該沒有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