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元忠隨口問了句:「你們怎麼跑樓上來了?」
但安安卻宛如驚弓之鳥地拉住了厲修齊的衣角,他不希望這件事被修齊知道,因為他不想修齊感到難過!
修齊那麼努力地想讓身邊的人接受他,喜歡他,卻還是只能生活在厲元忠嚴厲的教導下和唐瓊偶爾的偏見中,而他什麼都沒做,便能繼承厲元忠和唐瓊的一半遺產。
這公平嗎?
這不公平!
厲修齊感覺到安安在拉他的衣角,還以為安安是在提醒他,別把在書房外偷聽的事說出來,於是絞盡腦汁回答道:「…曾祖父,我聽說懷安就要回去了,所以我才帶他上來,想讓他挑一本自己喜歡的小說,帶回去的。」
厲元忠聽後,關心了句:「是這樣的嗎,安安?」
安安想起什麼的說道:「……嗯,那本小說,叫《昆蟲記》,昨晚修齊給我講了裡面的故事,我覺得很有趣。」
「你想要《昆蟲記》是嗎?我這就拿給你!」厲修齊說完,便跑進了自己的房間。
片刻後,厲修齊拿著一本書,來到安安面前,道:「給!」
四目相對間,只見厲修齊飛快的沖他眨了眨眼。
安安順勢接過後,說道:「謝謝你,修齊,我開學的時候還你。」
「好啊。」
還記得這個約定,昨天傍晚就說過了。
厲修齊很輕易的就答應了。
「好了安安,我們該回去了。」
這時,陸晚晚溫柔的開口道。
厲元忠也道:「走吧修齊,跟曾祖父一起,送送你大伯父一家。」
……
院外。
聽說厲景琛一家要走的唐瓊,跟聞仲一起走了出來。
她站在厲元忠的身邊,輕聲詢問:「你剛才跟景琛他們聊什麼了?」
厲元忠撿她愛聽的話說:「我問他們什麼時候覆婚,我要去主持他們的婚禮。」
「是嗎?」唐瓊頓時喜笑顏開:「那他們有說什麼時候嗎?」
就在這時,厲景琛的聲音傳來:「奶奶,我要回去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我會馬上過來的。」
「好,奶奶知道了。」唐瓊點了點頭,接著壓下不舍的情緒,朝他們揮了揮手,道:「走吧,別讓親家他們久等。」
與此同時,安安正對厲修齊道:「修齊,再見。」
陸晚晚微微一笑後,帶著安安上車了。
隨後,厲景琛也坐進車內,對負責開車的方天道:「開車,去陸家。」
忽地,厲景琛透過前方的後視鏡,看到了安安有些紅腫的眼睛,不由轉過臉,問:「眼睛怎麼紅了?」
他的話,頓時引起了陸晚晚的注意:「是嗎?我看看。」
因為安安一直有意低著頭,抱著小說,所以陸晚晚以為他是把心神都放在了小說上,因此沒有發現他的不對勁。
此時,被厲景琛這麼一說,陸晚晚才發現,安安的眼睛像哭過一樣。
厲景琛問完這話後,便若有所思起來,難道……剛才在走廊里跑動的聲音,是安安發出來的?
他是不是聽到了什麼?
那跟他在一起的厲修齊呢?是否也聽到了厲元忠立遺囑的事?
如果厲修齊聽到的話,那他還能保持平常心,跟安安交朋友,甚至是稱兄道弟嗎?
如果不能的話,他是否要提前處理掉這個隱患?
短短几秒的時間,厲景琛便想了很多。
直到,安安的聲音響起:「我沒事,我只是被感動到了,修齊很喜歡這本小說的,他還沒看完,卻大方的借給了我。」
說著,安安摩挲了下懷裡的《昆蟲記》。
捕捉到這一幕的厲景琛,意味不明道:「不過是借給你一本小說,至於嗎?」
「至於的。」陸晚晚接口道:「這就叫『少年情誼』,對嗎,安安?」
「嗯。」安安將《昆蟲記》珍視的貼在了胸口,朝他們點了點頭。
「當心別被人利用了。」厲景琛話剛說完,就被陸晚晚瞪了一眼。
什麼利用?說的這麼難聽?好像厲修齊借安安小說,是有什麼目的一樣!
厲景琛被陸晚晚瞪著,不禁有些無奈,他心知晚晚沒有聽到剛才書房外的跑動聲,所以才沒有意識到他的顧慮。
安安則抱著小說,靠在座椅上,有些低落的詢問:「媽咪,你說…修齊的曾祖母,真的會得老年痴呆,然後把很多事情都給忘掉嗎?」
「嗯,大概吧。」一頓過後,陸晚晚說道:「不過現在醫學很發達,凡事不是那麼絕對的。」
安安又問:「那她有一天,會忘了我和你嗎?」
陸晚晚吃驚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沒想到安安會關心這個問題,片刻後,才說:「如果到了那一天,那她應該是把所有的人和事都忘光了,不僅僅只有我們被遺忘。」
安安聲音一黯:「聽起來,好可憐啊。」
「還好吧,比起遺忘的那方,被遺忘的那方才可憐吧。」
陸晚晚說著,看向窗外,景色在不停的倒退,就像人的記憶在衰退一樣。
他們唯有祈禱,時間過得慢點,再慢點,讓那些記憶中的人,褪色的再慢一點。
就在他們母子倆說話間,厲景琛已經拿出手機,手支在窗邊給厲輕靈打電話了。
過了好一會兒,厲輕靈那邊才接通:「喂,大哥,你有什麼事嗎?」
厲景琛輕笑一聲:「今天是大年初一,你覺得我有什麼事?」
「大哥,新年快樂,還有,替我跟大嫂和安安也說一聲。」
厲景琛聽出來了:「聽你的聲音,好像興致不太高?而且,你不打算見面後,再跟我們說這句話嗎?」
厲輕靈為難道:「大哥,我和林岳有點事要處理,恐怕……」
厲景琛道:「我不管你現在在哪裡,在忙什麼,你都給我過來看望爺爺奶奶,他們很想你。」
厲輕靈還想說什麼:「大哥,我……」
厲景琛卻打斷道:「奶奶的記憶出現混亂了。」
「什麼?」
「她的腦部受過重創,你是知道的,再加上她太老了,醫生說,不適合再給她動腦部手術,沒準哪天,她會忘了我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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