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打我的?」男人嘴裡問著,眼睛卻已經鎖定了二樓。
憶松從二樓走廊里站了起來,舉著手裡的玩具槍,大聲宣布道:「我碰到你了,用這個!你得教我槍法,還有格鬥!」
樓下的男人,眯起了眼。
被丁諾抱在懷裡的小男孩,在看清憶鬆手里的玩具槍後,驚訝道:「啊,這不是我送給蕊蕊的玩具嗎!」
丁諾一愣之下,朝男人看去:「你的意思是,憶松剛才用玩具槍打中了你?」
男人沒有理會丁諾,只瞪著一雙虎目,對憶松說:「我不喜歡仰著頭跟人說話。」
他們一同下了樓,憶松看著男人道:「你剛才只說,我們誰碰到你,你就教誰槍法,沒說不能使用工具吧?」
男人伸出手,沉聲道:「把槍給我。」
憶松把玩具槍遞給了他。
憶松會意:「我現在就下來。」
欣蕊露出看好戲的表情:「你偷襲了他,下去後不會被他一拳打扁吧?」
憶松精緻的臉上沒有一絲懼意,同樣的,欣蕊也沒有。
聞言,陸晚晚問:「你願意留下來了?」
男人朝憶松瞥了眼:「嗯,就他還有點用。」
被丁諾抱在懷裡的小男孩,突然化身為公平的使者,探出頭道:「可憶松明明是靠作弊,才打到新老師的!」
男人低頭一看,見真的只是一把玩具槍,於是轉而拎起了自己腳邊的袋子。
袋子看上去很沉,致使男人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的凸起。
正當眾人以為他要走時,男人忽然朝陸晚晚看來,粗聲問:「院長,我的休息間在哪?」
憶松聽後,在心裡鬆了口氣。
其他孩子們覺得有道理,便沒有揪著憶松不放了。
孩子們在被老師帶去上課後,陸晚晚適時的問:「請問你怎麼稱呼?」
眾人皆是一靜,老師們都不方便插話,免得給孩子們造成不公平的印象。
欣蕊幸災樂禍的看了憶松一眼,誰讓這傢伙經常一臉高冷,不像她,早就成了這裡的孩子王,如果今天是她開的槍,保證沒人會說什麼。
男人橫掃了孩子們一眼後,沉穩道:「我剛才只說,誰打到我,我就教誰,沒說不能使用工具,要扳倒比自己強大的敵人,除了使用蠻力外,靠的還有腦子,這是我給你們上的第一課。」
「嗯,我現在在第一軍區任職。」
陸晚晚眼角一抽,厲景琛還真給她請了一尊大佛過來!
蕭教官繼續道:「每個月我會抽出四天的時間過來教憶松槍法,但是時間不定,還望見諒。」
男人朝陸晚晚看來:「我姓蕭,是一名教官。」
教官?
「你是一名軍人?」
陸晚晚昨天突然被開除,匆忙之間,沒顧得上通知治療中心,有新老師要來的事。
蕭教官看了眼手裡提著的袋子:「那我的這袋東西……」
陸晚晚想了想,道:「不介意的話,請到我的辦公室里來吧。」
陸晚晚頷首道:「麻煩你了,蕭教官。」
蕭教官隨後問:「我的休息間呢?」
「呃,我還沒來得及準備。」
陸晚晚再看向蕭教官時,只覺得他整個人都充斥著硝煙味。
陸晚晚忽然有些擔心,治療中心這個童真樂園,會變成一個無情的訓練場。
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蕭教官沉聲道:「你不用擔心,不是每個孩子都適合學槍的。」
蕭教官跟著陸晚晚走進了辦公室後,陸晚晚請教道:「我可以問問,袋子裡裝的是什麼嗎?」
蕭教官把袋子放到沙發上後,拉開了拉鏈。
陸晚晚一看之下,才發現是各式各樣的槍枝,長的,短的,大的,小的,裝了滿滿的一袋,怪不得那麼沉。
陸晚晚沉默。
蕭教官一字一句的說:「他們要麼成為狩獵者,把這群羊羔一隻只的吃掉,要麼被我馴化成狼狗,成為這群羊羔的保護者。」
陸晚晚想起老師們之前跟她反映過,欣蕊喜歡讓男孩子為她爭風吃醋,憶松則用藏在枕頭底下的小刀劃傷了老師的手背,確實跟蕭教官形容的很像。
見陸晚晚朝他看來,蕭教官繼續道:「這裡的每個孩子都在怕我,除了憶松,還有他身邊的那個小女孩。」
陸晚晚道:「他們是我後來才收養的,他們都經歷過這裡的孩子未曾經歷過的苦難。」
蕭教官點點頭後,道:「恕我直言,你讓兩頭豺狼混在一群羊羔中,就不怕發生什麼事嗎?」
語畢,蕭教官從袋子裡拿出了自己的教鞭,輕輕一揮,發出了刺耳的聲響。
陸晚晚猛然一驚,道:「不是的,蕭教官,我請你過來,是為了滿足憶松的心愿,不是為了讓你把他們馴服的。」
蕭教官意外的挑了挑眉。
「這兩種,不知院長想選哪種?」
「我……」陸晚晚遲疑了下。
「其實你心裡已經有了選擇,不然我不會出現在這裡。」
他們若犯錯,自會有法律去制裁他們,但絕對不是我,也不是你,蕭教官。」
蕭教官沉默片刻後,給出了回答:「你是院長,你說了算。」
陸晚晚見他收起了鞭子,不由真誠道:「謝謝你,蕭教官,我們接下來可以談談,哪間教室適合給你教學了。」
陸晚晚想起了自己小時候,院長媽媽用春風化雨的方式,一點點的讓患有自閉症的她,敞開心扉,與人交往,這裡面可不包括沖年幼的她揮鞭子!
「憶松和欣蕊不是豺狼,他們是有血有肉,知人心冷熱的孩子,他們的性格之所以變成這樣,是因為長期被壓迫,被欺凌所致,
我帶他們離開董毅的孤兒院前,承諾過他們,會讓他們過上正常孩子的生活,我不能再讓他們墜入另一種壓迫之中,
她看了眼來電人,秀眉微微一皺。
旁邊的圓臉老師問:「晚晚,誰啊?」
「沒誰,我出去接個電話。」陸晚晚說完,拿著手機離開了長椅。
……
中午。
陸晚晚在食堂里陪孩子們吃飯的時候,忽然接到了一通電話。
直到,一道還算柔和的女聲主動響起:「晚晚,是我,我還以為你把我拉黑了。」
陸晚晚遲疑了兩秒後,才滑過了接聽鍵。
她把手機放到耳邊,卻沒急著說話。
食堂外。
陸晚晚站在窗前,外面的雪正在往下落,將她的記憶拉扯回了Y市。
她的眼神一冷,出聲問道:「傅星姐,你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