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風看著幾箱子大蘑菇對採購部部長說道：「劉青山是我便宜，你們千萬不要欺負他，也不要占他的便宜，不要缺斤少兩，不要看他老實巴交的就把他當肥羊宰。知道嘛？」

  部長滿額黑線：「何總，我倒是想宰，可我沒這個膽啊。」

  「是啊。」旁邊幾個忙著運貨的員工也連連稱是，「誰敢欺負他啊。」

  「他不欺負人就算了。」

  「何總，你不知道，劉青山那小子力氣大得出奇，今天早上他來的時候，正好碰上大貨車運貨來卸貨，那小子天生神力啊，一個人就能搬動幾百斤貨物。有這樣的力氣，誰敢欺負他啊。」部長道。

  何風聞言笑了起來：「那就好，劉青山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們看到他，就要像看到我一樣，知道嗎？」

  「知道知道。」

  何風一走，幾個員工就湊到一塊八卦起來：「何總怎麼這麼關照劉青山？」

  「不知道啊？咱對他也不熟，但是，他這麼關照一個大男人，感覺怪怪的。」

  「那個劉青山長得還不錯，身材又好，何總呢，也細皮嫩肉的，像電視商的小鮮肉，你說，他們兩個該不會......」

  「噓，看破不說破。」

  小芳再次進山尋找雞樅菌。

  雖然昨天一朵雞樅菌都沒找到，但一點兒也不影響她的心情。

  看著山雨之後的群山，她的心情格外的明朗。

  雨是從昨天下的，先大後小，到了夜裡的時候，就成了綿綿細雨，朦朧如煙，與微風纏綿了一整夜，直至清晨的時候才停歇。

  雨水從磚石的縫隙間流動，從微挑的飛檐邊滴落，從深綠的枝葉上滑落，汩汩地匯聚成條條微小的溪流，向更遠處流淌。

  空氣濕潤，泥土鬆軟，微風吹送來潮濕的泥土與草木的氣息，清新中夾帶著一點微腥。

  現下，整座山都因為昨夜的細雨而泛起迷濛的霧氣，似浮動的輕紗，乳白而輕盈。

  從山頂開始顏色最為濃稠，山頂上的樹木幾乎完全被淹沒，影影綽綽的，在日光與霧氣中透露出極朦朧的影子，那邊緣是淡綠和奶白的過度，隨著風聲而一點點清明起來。

  半山腰透露出朦朧的森綠，半是水洗般的青蔥，半是被煙霧籠罩的朦朧。越往山下，霧色越加淺淡，到了山腳下，霧氣已全無了。

  雖然雨早已經停歇，但是林中雨滴淋淋落落，落入泥土的，潤物無聲，落在水潭的，清脆悅耳。

  林中四周靜謐無聲，不見鳥雀，也不見魚蟲，濕氣自四面八方向中心蔓延。樹林幽靜，水面無波，不聞鳥鳴，亦不見人影。天光雲影里，萬物巋然不動，一派祥和。

  這是司空見慣的景色了。

  小芳也沒多大留意，只扭著脖子，專心致志的四下尋找蘑菇的身影。

  老天大約時被她的執著感動了。當她在山裡走了兩個小時之後，總算看到了雞樅菌。

  她高興不已，雖然不是很多，但是，這兒兩斤，那兒三斤的，找一天下來，也找到了五六斤蘑菇。

  看著背簍里僅有的幾斤蘑菇，小芳不禁感嘆，如今的水菇是越來越少了。

  特別是在今年這樣一個氣候奇怪的年份里，再加上人為的破壞，能找到雞樅菌要比往年少很多。

  不過，好在今年的蘑菇價格比較高。往年一天能找十幾斤蘑菇的時候，在鎮上擺賣，也就四五十塊錢一斤而已。可今年劉青山那小子居然找了八十塊錢一斤的銷路。

  由此看來，今年的雞樅菌普遍都很少啊。物以稀為貴嘛，也可以理解。她真希望雞樅菌這一項收入可以讓她賺多點錢，這樣的話，她也要給家裡添幾個大家電才行。

  到了黃昏的時候，陳小芳回到老村，本想帶著蘑菇去劉青山家的，但卻再村尾的山道中碰上了正在往回走的劉青山。

  她二話不說，連忙跑上前去：「劉青山。」

  劉青山嚇了一跳，翻著白眼道：「能不能不要突然跳出來？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陳小芳哈哈笑道：「你也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啊？那你之前還躲竹葉叢里想嚇我呢。」

  被揭短了。劉青山只好趕忙轉移話題：「今天有沒有找到蘑菇啊？」

  「吶。」小芳晃了晃背上的背簍，「找了這麼多。」

  劉青山往裡看了一眼，不屑道：「這麼一點也叫多嗎？」

  「哼，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天天可以踩狗屎，走狗屎運啊。」說著，她仔細的看了劉青山肩上的擔子一番。

  好傢夥，兩大麻袋蘑菇呢。

  「你，你，你這是怎麼做到的？」陳小芳伸手摸著麻袋叫道，「你怎麼可以每天都找這麼多蘑菇？」

  「嘿嘿，運氣，運氣。」

  「不說拉倒，反正我也不想知道。」陳小芳把背簍直接塞劉青山懷裡，「蘑菇交給你了，背簍先放你家院子，明天早上我進山的時候再拿。」

  「啊？你不跟我去我家稱一稱啊？」

  「不用，你拿回家稱就行了。」

  「喲，這麼信任我，你不怕我坑你啊？」

  「你敢？」

  「嘿嘿，不敢不敢。」

  「那個。」陳小芳走出幾步，又忽然停住，轉身看著劉青山道，「劉青山，明天能不能幫我買點東西？」

  劉青山想都沒想的回道：「不能。」

  「喂，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啊，反正你都去外面了，順便幫我帶點東西都不行嗎？」

  「你不會自己去啊。」

  「我進山找蘑菇啊。」

  「那我也想早點趕回來找蘑菇啊。」

  「劉青山！」

  「誒呀，我都逗你玩呢，要買什麼東西你趕緊說，我還挑著擔子呢，快點，別廢話。」

  「幫我買個豆漿機。」

  「你要豆漿機幹什麼？」

  「你管我，反正你幫我買就是了。」

  「行行行，要多少錢的。」

  「一般的就可以了，不要太貴的。」

  「知道了。」

  「錢就從蘑菇錢里扣。」

  「我就知道你個鐵公雞會這麼說，要從你手裡拿錢，那比拔鐵公雞的毛還困難。」

  小芳一聽，登時怒火中燒，朝劉青山吼道：「你說誰鐵公雞呢？」

  「這裡除了你還有誰？」

  「劉青山。」陳小芳雙手叉腰，氣呼呼地咆哮道，「你再說我鐵公雞，信不信我撓你臉。」

  看著劍拔弩張的陳小芳，劉青山知道這玩笑不能繼續開了，只好識趣的閉上嘴巴。

  見劉青山閉上了嘴巴，陳小芳哼了一聲，扭頭就走。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劉青山忍不住嘀咕道：「女人翻臉真是比翻書還快。」

  哦，不對，劉青山仔細回憶了一下，上個月，上上個月，上上上個月，陳小芳好像也是每逢這個時候就會莫名其妙的朝他發火來著。

  呵，女人發火都能發出周期性？

  劉青山無奈的搖頭嘆氣。

  第二天從市區賣完蘑菇之後，回到鎮上，劉青山去了老闆娘的店裡，在老闆娘的介紹下得知，最好的豆漿機是破壁機，但是價格也最貴，其他的豆漿機相對便宜，最便宜的一百多，稍微好一點的兩百多。

  而破壁機的話，質量過得去的都要七八百，有的甚至過千。

  劉青山想了想，便道：「那就要你剛剛說的那個性價比最高的破壁機吧。」

  「行。」老闆娘聞言，立馬去寫發票。

  「老闆娘，價格你寫三百就行，另外再寫上特價處理，只保修，不退不換。」

  「啊？」老闆娘聞言，一臉詫異的看著劉青山，「可是，這是九百塊錢的破壁機啊，怎麼就寫三百啊？而且，照理說，要開票的人都只會多寫，不會要少寫的呀。」

  「哈哈，你不懂。」劉青山笑道，「反正你就這麼寫。」

  老闆娘雖然疑惑，但還是照做了。

  劉青山猶豫了一會兒，又問道：「老闆娘，我想向你請教一個問題。」

  「哦？什麼問題？」老闆娘來了興趣。

  「嗯，如果有一個女孩子，每個月都會在固定的那幾天裡莫名其妙的發火，那是不是說明她那幾天來月經？」

  這個問題從一個大男人嘴裡跑出來可真夠難為情的。

  劉青山說完這些話後，臉色已經紅得跟猴屁股一樣。

  老闆娘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對啊，如果每個月都是同一時間莫名其妙發火的話，拿應該就是大姨媽來了。」

  「哦。」劉青山紅著臉，點點頭，「那，那你們女孩子來月、來大姨媽都會怎麼做？會很辛苦嗎？」

  「看個人體質吧，有的人會痛得起不來床，有的人會啥事也沒有，體質不一樣，反應就不一樣。但是，不管什麼體質，來大姨媽的時候喝點紅糖水總不會錯。」

  「哦。」劉青山再度點頭，「紅糖水就可以了嗎？不用加點別的東西嗎？」

  「嗯，如果有條件，還可以買些枸杞紅棗桂圓給她。」

  她？劉青山耳朵一熱，連忙解釋道：「啊，那個，我就是好奇隨便問問而已。」

  「哈哈，我知道。」老闆娘寫好了發票，裝好了破壁機，交給劉青山，又道，「我剛剛說的東西，超市里有賣。」

  劉青山抱著東西，逃也似的跑了出去，只留下老闆娘一臉好笑的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唉，老娘要是晚上十幾年就好了。」

  來到超市，四下看了看，沒看到阿花。

  他這才想起，上次載阿花一家回家的時候，阿貴就說果，阿花已經回學校繼續讀書了。

  這樣也好。

  他來到乾貨區，挑選了一些紅棗桂圓枸杞還有紅糖。

  付錢之後，回到外村，在村道邊上等了十幾分鐘才等來陳小芳。

  陳小芳的臉色不太好看，有些泛白，嘴唇也有點兒發白。

  她這模樣跟往日裡的潑辣形象真是天差地別。

  劉青山有些被嚇到了：「陳小芳，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啊？」

  陳小芳終於換上了柔弱的語氣，回到：「嗯，那個，可能是因為前天被雨淋的緣故吧。」

  雖然這麼說，可她捂著肚子的動作還是出賣了她。

  看來，她就是老闆娘說的那種會痛得下不來床的女人啊。

  劉青山還是不死心，又問道：「你今天怎麼還沒進山找蘑菇？」

  「今天先不去了，明天再去。」

  「哦。」劉青山這回是完全確信了。能讓守財奴放棄賺錢的機會，那一定是很難受了。

  他把破壁機遞給陳小芳，說道：「給你，這可不是普通的豆漿機？」

  「啊？」陳小芳打開袋子，看了看包裝箱，差點沒叫起來，「天哪，破壁機，劉青山！」

  她捂著肚子，有氣無力的說道：「我讓你買個普通的豆漿機就行了，你給我買破壁機幹什麼？」

  「哎呀，先別急嘛。」劉青山把發票掏出來，遞給她，「我跟老闆娘是朋友，正好她店裡搞促銷，而且我之前在她店裡買了好多東西，所以這台破壁機是她特價賣給我的，才三百塊錢。」

  「才三百塊錢？」陳小芳瞬間換上了笑臉，一臉歡喜的又打開袋子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喜歡。

  「對啊。」劉青山解釋道，「這原本要九百塊錢的，就是進貨價都要六七百，人家老闆娘說了，這破壁機價格太貴了，放店裡快一年了也賣不出去，還占地方，就半賣半送給了我，才三百塊錢，但是，不能退不能換，只能保修。」

  「哈哈，沒想到你劉青山還是有點用處的嘛。」陳小芳一下子就覺得肚子沒那麼疼了。

  「還不止呢。」劉青山又從車上拿出一大包東西，「這個也是老闆娘送的，買破壁機送零食，她說可以把這些放進破壁機里打水喝。」

  陳小芳疑惑的接過袋子，往裡一看，臉上的喜色頓時又濃了不少。

  這些正是她想買，卻一直都捨不得買的東西。

  雖然這些紅棗桂圓什麼的也不算很貴，就十多塊錢一斤，但是對於她這個守財奴來說，能省則省，能不買就不買。

  沒想到，今天撿了個大便宜不說，居然還白撿這麼一大袋東西。

  「還有，你的蘑菇總共八斤，就是八八六十四，六百四十塊錢，買破壁機花了三百，還剩下三百四十。」劉青山把錢拿給陳小芳，「都在這裡了，你數數。」

  其實，陳小芳的蘑菇也沒有八斤，就七斤左右。

  自然，陳小芳自己沒稱過肯定是不知道的。

  她欣喜的拿過錢，一副恨不能把錢吞肚子裡的模樣真是又好笑又可愛。

  「行了，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劉青山揮揮手，上車走了。

  「謝謝啊。」陳小芳喊道，笑了笑。

  這個傻瓜，明明是自己去超市買的東西，還非要說人家送的。超市的小票都在袋子裡頭呢。

  她又笑了笑，轉身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