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青山的一巴掌可不同尋常人的一巴掌。
尋常人的一巴掌打臉上也就有些疼,可劉青山一巴掌扇出去,幾乎能把人打飛。
幾個男子不僅臉上火辣辣的,腦袋也暈乎乎的,感覺要腦震盪了似的。
吃了第二回虧,幾人學乖了,不敢再貿然動手,只能萎縮著身形站在一旁,幽怨的看著劉青山。
何風跟吳石都很吃驚。
兩人本以為劉青山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農民而已,沒想到,他居然有這樣的身手,一人對戰幾人,居然一點虧都沒吃。
嘿,神了!
不過,何風這人比較冷靜,又再次上前拉過劉青山說道:「青山,別惹事,我們是來參加花展的,不是來打架的,你的首要目的就是把花賣了,把錢賺了。」
劉青山掃了幾個男子一眼,說道:「只要他們不惹事,我就不惹事,如果他們敢惹事,那我肯定不能任由他們欺負。」
幾個男子聽了這話,心中一陣哆嗦。在接連吃虧之後,他們肯定是不敢再跟劉青山動手了,所以只能灰溜溜的鑽出人群,跑了。
看到幾人離去,何風鬆了口氣:「青山,咱們還是趕緊拆箱吧,別耽誤時間了,等下遊客就要進來了。」
「對啊,青山,你不是想賺錢嘛,想賺錢,那就趕緊幹活了。」吳石笑道。
劉青山抓了抓腦瓜子,嘿嘿道:「知道了知道了,打跑了蒼蠅,現在幹活就能安心幹了。」
雖然熱鬧沒了,不過圍觀的人倒是沒有散去。
眾人都有些好奇,這個一臉天真的男子會帶來怎樣的驚喜?
「會不會像他的人一樣給人驚喜?」一個年紀稍長的長者站在人群中說道。
「您怕不是武俠看多了。」一旁的中年人說道,「我從事這個行業二十年了,還沒有什麼驚喜可言了,這麼年輕的人,那能有什麼驚喜,再說了,驚喜這種東西,多少年才能遇上一次?就是以前那個叫吳什麼的,二十幾歲成名,也是靠著穩打穩紮的功夫才成名的,哪有什麼驚喜。」
驚喜在各個行業都會有。
一個廚師創造了前所未有的美味,可以視之為驚喜。
一個畫家畫出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巨作可以稱之為驚喜。
而花木界的驚喜,大約就是那種美得仿佛天工之作,讓人移不開眼睛,讓人沉醉其中的美了。
但是,有史以來,能有多少這樣的驚喜?就算是前輩們耗時多年創造出來的作品也擺脫不了人工的痕跡,無法將之視為『天作』,自然也就算不上驚喜。
眼前這個忙碌的男子雖然打架很厲害,但是,他看起來可真是一點兒藝術家的氣質也沒有。
有人笑道:「我看他打架可以,但是,你要說他能拿出什麼讓人驚奇的作品,那完全不可能。」
「是啊,一個整天跟花木打交道的人身上該有一種如蘭似松的氣質,既儒雅,又堅毅,可在這個人身上,我看不到這種氣質。」
「嗯,言之有理,我看,他也就是湊個熱鬧而已,倒是他旁邊那個年紀大一點的,好像有兩把刷子。」
「看起來也不像是父子。」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著,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話有沒有被當事人聽去。
雖然這些話不怎麼好聽,但也算是大實話吧,所以劉青山沒在意,只是跟著何風吳石布置現場。
吳石帶來的盆景花卉擺放好之後,便輪到最大的杜鵑花了。
杜鵑花此時還裝在木箱子裡。
看著那碩大的箱子,圍觀的眾人免不了又是一番議論。
「這是什麼?怎麼這麼大?」
「看起來像是一棵樹。」
「不會吧,這年頭難道還真的有人以為,大就是漂亮?」
「哈哈,我就說嘛,哪來的什麼驚喜,估計是隨便挖了棵山裡的松樹就來了。」
「今年參展的很多大師的作品都十分精緻,很少有看到這麼大的。」
「是啊,現在可不比以前了,以前的話,大確實也是一種本事,可現在更講究精緻。」
「這個的確不假,看來,這些人還是沒有摸透行情啊。」
在群眾七嘴八舌議論著的時候,劉青山已經把木箱子拆開了。
木箱子拆開的那一剎那,一片紅艷艷的奪目光彩仿佛如日中天的太陽直攝人心。
被壓抑了許久的枝條忽然散開,地心引力跟枝條的彈性讓那些看似柔弱實則健壯的枝條連帶著葉子與花瓣忽高忽低的跳躍起來。
枝條一跳躍搖晃,一些老去的花朵兒紛紛掉落,一些年輕的花朵兒便在這晃動中翩翩起舞。
剎那即是永恆。
入眼的那一瞬間的美,仿佛舉世無雙的女子的回眸一笑,直叫在場的所有人為之驚艷。
他們啞口無言的看著眼前這棵冠幅巨大,且枝幹健壯的杜鵑花,剛剛說出去的所有不堪之言仿佛一坨坨狗屎又飛回了他們的口中。
羞愧與驚羨在他們臉上輪番較量,最後,便只剩下震驚了。
「好大的杜鵑花。」不少人驚呼道。
「而且好自然,形態沒有一點做作,沒有一點人工刻意雕琢的模樣,看起來就像是它生來就是這個樣子的。」
「沒錯,更難能可貴的是,它不僅大,而且形態飽滿,每一根主幹都十分健壯,而且大小几乎相等,這根本就不是人工可以做到的。」
「沒錯,因為每根主幹的方位不一樣,汲取的陽光就不一樣,能吸收的養分也就不一樣,就算是最厲害的園藝大師,也沒有辦法在同一棵植物上實現若干枝幹大小相等的情況,這簡直就是個奇蹟。」
「比起這個,更讓我覺得驚嘆的是,這些主幹不僅健康,而且抽分出來的側枝居然也都十分飽滿,幾乎每一根主幹上分出來的側枝的數量都相等,如此一來,它的冠幅就會呈現最完美的飽滿形態。」
「更可怕的是,在這棵杜鵑花上面完全沒有看到任何嫁接的痕跡,那也就是說,這些飽滿的側枝全部都是原生的!」
「原生的?全部都是原生的?」聽到前者的話,不少人又驚呼了起來。
「太不可思議了,要知道,不管是什麼植物,要想種出如此均勻飽滿的形態,不嫁接是不可能的。」
「沒錯,如果不嫁接,植物的各個側枝就會因為方位的不同而吸收到不等量的陽光,就算是空氣的濕潤程度也會影響到枝幹的生長,所以,要想達到如此完美的飽滿形態,非嫁接不可。」
「不,不,不。」一個男子圍著杜鵑花驚呼道,「我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確確實實沒有嫁接的痕跡。這是怎麼做到的?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飽滿的原生形態?」
「這不可能。」
「太不可思議了。」
劉青山有些無語。
這些人難道都沒有見過野生植物嗎?
特別是那種長在大山裡的野生植物。
長在大山裡的野生植物因為競爭對手太多了,所以就要拼了命的強化自己,這樣才能從萬千植物之中殺出去,存活下來。
特別是杜鵑花這種需要大量養分才能開花的植物,它們如果想要開出絢麗的花朵,就必須碾壓周圍的植物,汲取足夠的陽光跟養分。
為此,它們要拼盡全力去生長。哪根主幹太弱了,就給哪根主幹使力,哪根側枝不夠強大,就給哪根側枝加油。
因為,它唯有拼了命的強壯自己的主幹,豐滿自己的側枝,它們才能極力伸展自己的腰肢,將周圍的植物拱開,為自己騰一個足夠寬敞的地方綻放美艷的花朵。
當然,在它們的生長過程中,自然也會有一些弱枝病枝什麼的,但是,這些弱枝病枝一旦呈現弱態病態,就會立馬被拋棄,並很快幹掉,不會對其他主幹側枝造成影響。
如此一來,在艱難的野外環境之中所生長出來的杜鵑花,大多生命強悍,形態飽滿。
劉青山猜想,這些人之所以對這麼一棵野生杜鵑花嘖嘖稱奇,無非還是因為野生杜鵑花的移栽過於困難。
特別是這麼大的野生杜鵑花,要想整株移植,除非動用大型機器,否則靠人力實現幾乎不可能。雖然也有不少人挖下山樁,但是,杜鵑花嬌貴,離開原土就很難存活,所以,為了提高下山樁的存活率,必須給杜鵑花砍頭。
砍頭的杜鵑花,就不是原來的杜鵑花了。
當這些被砍頭的杜鵑花經過多手交易來到這些名匠手中,也早已不見了當年的原始氣息,只剩下各種瘡痍與人工痕跡。
這也就不難怪這些人會如此稱奇了。
不過,雖然劉青山覺得這些杜鵑花很普通,但實際上,比起大多數杜鵑花,他的這些杜鵑花已經算是野生杜鵑花中的佼佼者了。
當本就不凡的野生原始之物成為佼佼者之後,那當真算得上是真正的天工之物。
這也就不難怪眾人對這棵杜鵑花給予如此高的評價。
何風很是高興,拉過劉青山小聲道:「青山,看到沒有?連這些人都對你的杜鵑花嘖嘖稱奇,那就說明,你的杜鵑花肯定能取得不俗的成績。」
「是啊,青山,你肯定能拿到名次,可喜可賀啊。」吳石也笑道。
劉青山憨憨道:「名次不名次的不重要,只要能賣錢就行。」
這話逗樂了何風:「你小子真是掉錢眼裡了。」
「哈哈,沒辦法,以前窮怕了。」劉青山道。
不過,眾人雖然對這棵杜鵑花給予了很高的評價,但是,可沒人想過要買下這棵杜鵑花。
有人道:「這樣的花,看看就可以了,買嘛,還是算了。」
「是啊,這麼大,價格肯定也不便宜,咱們看看熱鬧就行。」
眾人看了一會兒,時間差不多了,也就各自散去了。
原本熱鬧的場地忽然就冷清了,只剩下三人跟花木,好不寂寥。
沒一會兒,時間到了,遊客開始陸陸續續的進入,這些人中男男女女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有穿金帶銀的,也有衣著樸實的,有氣質不凡的,也有粗項鍊大戒指戴著好不俗氣的。
他們流連於各個展位前,或拍照,或觀賞,或跟賣家討價還價,很是熱鬧。
當然,劉青山這邊的大杜鵑花也吸引了不少的遊客駐足觀看。
這些遊客也跟剛剛那伙人一樣發出了驚嘆,不過,這些人也都只是拍拍照片,看看花,沒有要買這棵杜鵑花的意思。
如此一來,大半天時間過去,三人的展位雖然迎來了不少遊客,卻沒遇到一個問價杜鵑花的。
這不禁讓劉青山有些氣餒了。
吳石倒是沾了杜鵑花的光,帶來參展的盆景花卉賣出了不少。雖然價格平平,但那也算是對他的一種認可吧。
他見劉青山坐在杜鵑花旁邊,看著外頭來回走動的遊客發呆,便道:「青山啊,別擔心,好東西總是要到最後才出手的。」
「可不是嘛。」何風也安慰道,「青山,你就放一百個心好了,你的杜鵑花這麼漂亮,肯定會有人看上的。」
「看上是一回事,買不買又是另外一回事。」劉青山皺眉道,「剛剛來拍照的人,不都看上了嘛,可沒一個人有要買的意思,而且,他們連價格都不問一下。」
何風笑道:「青山,你也不想想,雖然這花展算是華南地區較大的花展,但是,也不是所有的有錢人都會撇下手裡的功夫來看花得,其實,能來參觀這些花木的,大部分還是一些普通老百姓。普通老百姓買個幾百幾千的花或許不成問題,但你要他們買這麼大的杜鵑花,先不說他們買不買得起,光是騰個這麼大的地方種這個杜鵑花都是問題。」
「就是,城裡不比鄉下。鄉下到處是田地,可在這樣的大城市裡,除了很有錢的人,能有幾個人有大院子種下這麼大的杜鵑花?所以,青山啊,你也彆氣餒了,再等等吧,今天不行,不是還有明天嘛,明天不行,就後天唄,反正只要東西好,就不怕賣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