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劉青山,你可想好了。」見劉青山要走,劉大亮冷冷道,「要是沒有我的地,你的路不可能修好。」
「這件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你還是好好想想怎樣才能把你家的地賣到三十萬吧。」說罷,劉青山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劉大亮朝著他的背影叫道:「劉青山,你會後悔的。」
劉青山笑了笑,卻還是頭也不回的離去。
等他走遠了,二爺爺才破口罵道:「大亮,你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三十萬?虧你說得出口。別說青山還是自己人,就算他是旁人,你也不能喊這麼高的價格。難道你想讓別人覺得咱們家都是見錢眼看見利忘義的人嗎?青山平時怎麼對你三個孩子的,你沒眼睛看嗎?」
「他對三個孩子怎樣,那是他的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劉大亮心裡本來就因為劉青山走掉而頗為不爽,現在老爸居然還數落他,他更是不爽了。
他回罵道,「那劉青山是你什麼人啊,你就這麼護著他?我特麼才是你兒子。」
「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二爺爺氣道,「老子真後悔當年沒把你射床單上。」
「呵,後悔了?」劉大亮罵道,「現在就後悔了?以後多的是你後悔的時候,你嘴巴要是再這麼多再這麼賤,以後我跟我孩子不鳥你的時候,你才會真的後悔。」
一句話,又戳中了二爺爺的軟肋。
二爺爺痛苦的捂著臉,心中苦不堪言。
他怎麼就生了這麼個混蛋兒子?
劉青山回到家裡,將在二爺爺家發生的事情跟父母說了一遍。
得知劉大亮居然要價三十萬,劉遠河也忍不住罵了起來:」劉大亮真是臭不要臉啊,那麼一點地居然要三十萬?」
「這麼多錢,咱們家哪有這麼多錢啊。」吳翠梅憂心忡忡的說道,「這樣一來,路就不能修了。」
「就算有這麼多錢,也不可能給他。」劉青山說道,「我的錢又不是大風颳來的,不可能他說要多少就給多少,反正,我也說得很清楚了,想要三十萬,門都沒有。」
「對,不給他,大不了不修路了。」劉遠河氣呼呼的說道,「我就不信了,難道不修路,就不能走了?」
「話也不是這麼說。」劉青山思索道,「地雖然不要了,但是,路還是要修的。」
「沒他家的地,怎麼修?」吳翠梅問道,「總不能還縮河道吧。」
劉青山糾著眉頭道:「原本想著,挖地修路速度快,成本低,但現在這個辦法行不通的話,就只能換個方法,不壓縮水道,就擴寬水道。」
「擴寬水道?」兩口子都有些懵逼。
本來,那小溪的水道已經因為曾經的修路而被多次壓縮,好幾年發大水的時候,河水都漫到岸上來了。而要再次修路的話,如果不能往坡道內側擴寬的話,可不就只能往水道邊擴嘛。
但是,那小河的水道又確實已經足夠小了,真的不能再縮小了。
所以,青山的話讓兩口子一時間搞不明白。
劉青山解釋道:「如果不能挖地,那就挖山,請挖掘機來挖山。先把小河的河道往東面擴寬,然後賣一些大水泥管子放下去,這樣一來,就既可以擴寬坡道的路面,又不至於壓縮水道。」
「可是,這工程也太大了吧。」聽到兒子的主意,劉遠河雖然覺得不錯,但是也知道,這可是大工程,比起原先的挖地修路要複雜很多。
「沒辦法啊。」劉青山笑道,「與其花三十萬去買一塊地,不如拿幾萬塊錢請人來修路。」
「也是。」劉遠河點點頭,「請個挖掘機也就一天一兩千塊錢,再買些水泥管,也花不了多少錢,雖然工程大些,花的錢也多些,但是,總好過看劉大亮那混蛋的臉色。青山,爸支持你,你要是沒錢,你就開口,我去幫你借。」
「哎呀,幾萬塊錢的事情,借什麼借。」劉青山好笑道,「我有錢,不用你去借,但是呢,這幾天,你恐怕得要幫著一起干點活才行了。」
「沒問題。」劉遠河拍胸脯道,「你爸我大本事沒有,但干粗活沒問題。」
見父子兩人商議得這麼好,吳翠梅知道,眼下的難題已經解決了,眉頭也就舒展了。
「等一下。」吳翠梅忽然想起一個問題,「河對岸的山地也不是咱們家的呀。」
這話頓時讓原本樂呵呵的父子兩人愣住了。
是啊,小河對岸的山地也是有主的。
如果是原先院子對岸的那種無主的大石板還可以隨意占用,但是,眼下要修路的坡道對岸的山地並不是大石板,而是貨真價實的山地。
既然是山地,又是村邊的山地,那自然是有主的。
「那山地是誰的?」劉青山問。
劉遠河道:「盧衛東的。」
既然是盧衛東的山地,那就好辦了。
一大早,劉青山就驅車到了外村,並直奔盧衛東家。
見劉青山大清早造訪,盧衛東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得知青山是要討地修路的時候,盧衛東大手一揮,哈哈笑道:「哎呀,不就是一點山地嘛,你要修路,你就直接挖,囉嗦這些幹什麼?」
「哈哈,我也不能白占你便宜。」劉青山笑道,「衛東叔,我家在外村這裡有一塊半畝寬的水田,這塊田年年產量都很高的,我用這塊田換你家的山地,你看可以不?」
山地就更不值錢了,如果徵收的話,也就十幾塊錢一平米。
一塊幾百平米的山地,也就幾千塊錢吧。
不過,盧衛東家的這塊山地還是比較大的,約莫有一兩畝地。不過,因為是梯地,又剛好背陽,所以價值也不是很高。
劉青山願意用半畝良田換他家的這塊山地,完全是看在盧衛東的面子上。
盧衛東聞言也是又驚又喜,滿臉藏不住的喜悅道:「青山,呵呵,這,這不合適吧,這樣一來,可就是我占了你的大便宜了。」
「嗨,咱們之間還說這個幹什麼?」劉青山道,「只要你願意換地給我,我就已經很感激你了,其他的,咱們不用多說了。」
「行。」盧衛東也爽快,「既然這樣,那咱們就白紙黑字寫個清楚明白,免得後人有口舌之爭。」
「要得要得。」劉青山求之不得。
兩人找來紙筆,又喊來村長,在村長的見證下,寫下了耕地山地的交換契約,三人都簽了名字,按了手印,一式三份,兩人各執一份,一份交給村長存檔。
事情辦妥之後,劉青山又滿面春光的驅車前往鎮上找挖掘機師傅,然後帶著載著挖掘機的大卡車回到了老村。
挖掘機師傅是個中年男子,長得有些胖,但看起來很老實。
劉青山站在坡道中間,指著小河對岸的山地說道:「師傅,你看,就是這塊地,從這個地方,一直挖到下面平地那裡。」
「挖多寬?」師傅問道。
劉青山想了想,山里每年雨季都要發大水,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自然是越大越好,就說道:「往裡挖兩米吧。到時候,我要並排放兩個直徑一米的水泥管下去。」
「行。」挖機師傅應允之後,就開始幹活。
劉青山看著挖機動工了,心裡壓抑了幾天的悶氣也一吐而散。
回頭再看那一牆虎耳草,心裡霎時間多了一些欣慰與感動。
如果劉大亮答應了他的換地要求,那這一牆虎耳草可就保不住了。
現在,劉大亮拒絕了,似乎反倒是一件好事呢。如此一來,這一牆虎耳草可就保住了。
春光明媚,微風和煦,虎耳草靜悄悄的盛開了。
它們斜生在那一面石頭牆上,迎著風向著陽搖擺著細長的花柱,將花柱頂端的諸多細小花兒抖得搖搖欲墜。
它們雖然不驚艷絕倫,但是,在庸俗的世間,以米粒大小的芳華爭春色,也算是一種不俗吧。
不知道詩經里有沒有讚美過它,反正,本草綱目里是有的。時珍曰:「虎耳生陰濕處,人亦栽於石山上。莖高五、六寸,有細毛,一莖一葉,如荷蓋狀。人呼為石荷葉。葉大如錢,狀似初生小葵葉,及虎之耳形。夏開小花,淡紅色。」
之所以叫虎耳草,正是因為它的葉形像老虎的耳朵。
那一隻只飽滿的小耳朵,也正在春陽微風中竊聽著這世間的一切呢。
劉青山與它們對視良久,仿佛聽到了它們因為倖免於難而愈發努力抽莖散葉匍匐繁衍的細微聲響。
然後,又不由得想起爺爺來,想起兒時不識虎耳草,如今卻因為留住一牆虎耳草而欣慰感動。
哈哈,也許,這就是植物的魅力吧。
挖掘機師傅留在這裡幹活,劉遠河負責監督,劉青山則又去鎮上買了一些水泥管。
這些管子直徑為一米左右,買了不少。
讓賣水泥管的老闆運來老村之後,再由挖掘機慢慢吊下車,並先放置在平地上。
看著堆滿平地的水泥管,劉遠河問道:「青山,這麼多水泥管,得多少錢啊?」
劉青山一邊往水泥管下塞石頭卡住水泥管,一邊笑道:「爸,你就別擔心錢的事情了,沒花多少錢,總之,這一條路就是修好了,也用不了三萬塊錢,你就放寬心吧。」
雖然兒子說得很輕鬆,可劉遠河聽了卻還是很心疼:「三萬塊錢也不少了,在咱們村,很多人攢一年的錢,也攢不來三萬塊。」
「爸,你就別心疼了。」劉青山好笑道,「你想想,這點錢跟劉大亮獅子大開口的三十萬比起來,算什麼?」
劉遠河點點頭:「嗯,話雖然沒錯,可你買的水泥管也太多了點,如果你少買一半的話,肯定能省下不少錢。」
「這種錢不能省的。」劉青山說,「如果我放雙排水泥管下去,那以後不管發多大的洪水,都不用怕,如果只放一排,估計就有些麻煩了。」
劉遠河仔細想想,好像也是這麼個道理。有些錢需要省,但有些錢卻不能省。
挖掘機干起活來也十分快。挖掘機負責挖土,劉青山跟老爸就負責人力搬運水泥管。
普通人就算來四個人也不一定能搬起這麼大的水泥管,可劉青山出手,情況就不一樣了。
他使出大力氣,讓重量都壓在自己這頭,然後老爸那頭就會顯得很輕。
劉遠河抬著水泥管,疑惑道:「這水泥管怎麼這麼輕?質量會不會有問題?」
劉青山笑道:「爸,你別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人家老闆都說了,這水泥管要是十年內壞掉,人家原價賠償的,你就別擔心了。」
「哦。」劉遠河也不多想了,跟著兒子一起放水泥管。
水泥管放下河道之後,兩根並排在一起,剛好完美的銜接了坡道跟山牆,將河道堵得嚴嚴實實的。如此一來,水流就會從水泥管內流通。
挖機師傅見狀,就把從山牆上挖下來的黃泥全填到水泥管上。如此一來,新挖下來的泥土也算有了去路。等他又挖好了足夠長的水道,父子兩人又放下兩根水泥管,挖機師傅則又把新挖下來的泥土填上去。
如此反覆操作,這幹活的效率倒是很高。
一天下來,雖然還沒完全挖好,但是,也算幹了不少活了。
挖機師傅在劉青山家吃過晚飯之後邊離去。
臨走的時候,劉青山交代說:「師傅,明天早點,爭取明天一天就挖好了。」
「行。」挖機師傅道,「明天早上,天不亮我就來。」
第二天一早,挖機師傅果然來得很早。
不過,他剛開工沒多久,就被叫停了。
叫停的人卻不是劉青山也不是劉青山他爸,而是一個陌生男子。
挖機師傅大聲問道:「幹嘛?你有什麼事找劉青山說去,是他請我來挖的。」
男子道:「那你先別挖,等我找了劉青山你再挖。」
挖機師傅有些鬱悶,這都叫什麼事,老子一大清早來幹活了,卻又被叫停。
劉青山剛吃了早飯,準備下來幹活的時候,卻遇上了稀客。
實乃稀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