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兒子這個時候才回家,老兩口真真是心疼了。
要知道,他們這傻兒子早上三點鐘公雞還沒打鳴就出門了,這一出門進了山里,就一直忙活到現在天已經完全黑下來才回到家,能不心疼嘛。
雖然老兩口平時沒少'折磨'傻兒子,但不管怎麼說,這傻兒子也是親生的。再者,兒子雖然力氣大,但也是肉做的,又不是石頭做的,哪經得起這麼折騰啊。
吳翠梅看著滿身狼狽的兒子,又心疼又憂心的說道:「青山,你看你,早上三點鐘就出門了,還忙到現在才回家,雖然賺錢很重要,可再重要,也沒身體重要啊。」
劉青山一早就想到老媽會這麼說,所以就樂呵呵的開導起老媽來:「媽,你放心吧,就今天這樣而已,明天就不會了,不用擔心,累一天,累不死人的。」
說什麼死不死的,吳翠梅的眉頭更緊了:「呸,別說這種話,總之,以後不許再這麼忙活了,知道沒有?活都是干不完的,你分兩天干也是一樣的。」
「知道了。」劉青山好笑道,「媽,我不是跟你說了嘛,就今天這樣而已,之後就不會了。」
因為今天只有一天時間,卻要摘六百斤蕨菜,所以時間比較緊,不得不這麼做。
但是,明天就不一樣了。
第二天一早,劉青山還是天沒亮就起床,不過,不是進山摘蕨菜,而是把蕨菜給縣城的酒樓飯店送去。按照合同約定,一家一百斤。
到了縣城,剛把蕨菜送到第一家飯店的時候,那年紀大些的經理就立馬拉過劉青山,小聲道:「青山,多虧了你的蕨菜,昨天我們飯店的生意火爆了,而且,幾乎每一張桌子都點了兩三盤蕨菜呢。」
聽聞生意這麼好,劉青山也替他高興:「那不錯嘛,有錢賺就好。」
「嘿嘿。」經理拉著劉青山的手沒放,繼續說道,「青山,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們這兒生意這麼好,一百斤蕨菜吃兩天,真的不夠吃,要不,以後改成一天一百斤怎麼樣?你看,有些桌子一張桌子就吃四五斤蕨菜,你這百來斤蕨菜分兩天,一天五十斤,也就能開十幾桌,好多客人都吃不到,只能看著別人吃呢。」
「這不太好吧。」劉青山為難道,「現在隔一天給你們送一百斤蕨菜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實在沒辦法再加量了。」
聽到劉青山這麼說,經理又出主意道:「那就這樣,你少分一點給他們,多分一點給我。」
「這更不好了。」劉青山連忙拒絕道,「大家都是簽了合同的,我不能幹這種事啊,既然大家說好了都分一百斤的,那我肯定是要把至少一百斤的量送去給人家,我不能言而無信啊。如果你想從他們的那一百斤里分一些出來,那你去找他們說嘛。」
經理難色道:「他們怎麼可能分給我嘛,我聽說,買了你蕨菜的這幾家店,昨天生意都很不錯,嘗了甜頭之後,他們怎麼可能拱手相讓啊。」
「那不就得了,別太貪心了,一百斤可以了。」
見劉青山如此固執,經理也不好強求,驗收了蕨菜之後,就當場付清了兩千塊錢。
接下來的五家酒樓飯店的情況基本上一樣,都想多要一點蕨菜。可劉青山誰也沒答應。
這倒是讓眾人肯定了劉青山的品性。
這人有些鐵面無私呢。
跟這樣的人打交道,肯定不用擔心被騙。
這六家酒樓飯店倒是高興了,可李經理那邊卻不太樂觀。
李經理看著對門的酒樓門庭若市,而自家酒樓卻門可羅雀,再扭頭盯著門口海報上刺目的『七折』字樣,心中很不是滋味。
憑什麼?
憑什麼這麼大的優惠力度還干不過對面那家酒樓?
憑什麼?
就憑他有蕨菜,我沒有?
不可能,沒有人不喜歡貪小便宜,我就不信了,我再把優惠力度降低一些,難道還沒有人來吃飯?
於是,很快的,七折的字樣改成了六折。
雖然酒樓飯店的東西一向貴得離譜些,但是,這樣的折扣也近乎等於成本價。
因為房租水電人工以及材料樣樣是錢,這已經是最低折扣了,如果再低的話,就要虧本了。
所以,李經理決定做最後的嘗試,而且,他相信,這樣低的折扣不可能沒有人動心。
果然,沒一會兒,就有一輛豪車停在門口。漂亮的迎賓小姐們眼睛都亮了。一旁的保安則趕緊上前去幫忙開門。
那豪車上的人卻不下來,只是問道:「你們這兒有新鮮的蕨菜嗎?」
「啊?」保安愣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肯定是知道沒有蕨菜的,因為這兩天為了這事,經理很惱火呢。
但是,他又不能說沒有,於是,就含糊其辭的說道:「老闆,這個我不清楚,我只是個守門口,我進去幫你問問吧,你稍等一下啊。」
保安走入前廳,將門外的情況告知李經理。
李經理得知有顧客來了,便連忙快步走出來,俯身在車窗旁邊,十分恭敬的說道:「老闆,來吃飯嗎?現在我們飯店正在搞活動,優惠力度前所未有,凡是來吃飯,所有菜品一律六折。」
豪車內的男子看著李經理,問道:「你們這兒有蕨菜嗎?新鮮的那種。」
李經理一愣,心中想到,要是說沒有蕨菜的話,說不定這人馬上就走,所以,最好是避開這個問題。
他這麼一想就趕緊說道:「哎呀,蕨菜有什麼好吃的,我們這兒有正宗的土雞,煲出來的雞湯都是金黃色的。我們這裡還有小白條呢,都是新鮮的,味道特別美,老闆,進來看看?」
豪車內的男子皺起眉頭,盯著李經理,又問了一句:「那你們這兒到底有沒有蕨菜。」
李經理略顯慌亂,但還是故作鎮定。既然問題都問到這個程度了,避是避不了了,便說道:「哎呀,老闆,你看看,我們這兒是只賣高檔食材的,蕨菜那種漫山遍野都是的野菜,上不了台面。」
「那你們是有還是沒有。」
「沒有。」李經理無力的吐出兩個字。
豪車內的男子不悅道:「沒有你就直接說嘛,費那麼多話幹什麼?這麼大一家店,連蕨菜都沒有,還好意思說自己只賣高檔食材。」
李經理被這話氣得要死,可男子沒給他機會反駁,一踩油門就走了。
看著遠去的豪車,李經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自我安慰道:「呸,裝什麼X,吃不起就吃不起,我看,這種人也就只吃得起野菜。」
「李經理,那輛車好像要一百多萬吧。」小保安雖然只是個小保安,卻像每個男人一樣有著一個豪車夢。
李經理聞言,頓了一下,怒道:「豪車了不起啊,我告訴你,小陳,這種人就是裝逼犯,說不定車子都是借來的,不然的話,說不定就是個臭司機而已。」
語畢,李經理氣呼呼的走了,留下小保安一臉蒙圈。
蕨菜的銷量是不用擔心的,所以,劉青山從縣城回家之後,收拾了東西,就進山去繼續摘蕨菜。
因為早上天剛剛亮就出門了,所以八點鐘的時候就可以從縣城回來。
到了家裡九點鐘左右,然後進山去的話,即使忙活到下午六點鐘這樣,也還有八九個小時的時間幹活。
今天可以忙活八九個小時,那明天早上七點鐘進山,五點鐘回家的話,又有十個小時的時間,這相當於摘了兩天的蕨菜。
如此一來,大後天將蕨菜送去縣城的時候,必定可以給六家酒樓飯店分得不少蕨菜。
之前是每個人一百斤,到後天的話,每家一百五十斤應該不是問題。如此一來,收入就要增加好幾千,逼近兩萬元。
不過,這樣的代價是,必須縮短睡眠時間,且連日奔波於大山之間,還得面臨各種危險。
雖然劉青山不知道自己之前差點遇到了毒蛇,也不知道那雙幽藍的眼睛救了自己一命,但是,作為一個標準的山裡人,對於山里各種潛藏的危險還是有所了解的。
現在農曆雖然僅是二月份,但是,在這樣一個四季如春的地方,蛇類總是要比其他地區早些結束冬眠活動。
別的地方可能要等到清明的時候才結束冬眠,但在本地,只要天氣溫暖了,陽光普照大地了,蛇類就會隨著大地的復甦而復甦。
所以,為了安全起見,劉青山每次進山都會穿一條比較厚實的牛仔褲,再穿一雙比較厚實的長筒襪,並將兩隻褲腳塞入襪子裡。
如此一來,或多或少的可以預防一下。
劉青山不怕野豬,也不是很怕大貓,但對於蛇類這種變態卻有著天生的恐懼。
他對蛇類的恐懼不是看到真的蛇才感到恐懼,而是哪怕只是看影像,看圖片,都會感到恐懼,就好像他與蛇類之間有著不可追溯的往事一樣。
不過,自己畢竟是個龐然大物,就算恐懼某一樣東西,但也不至於讓他閉門不出,只能說,會因為忌憚這一事物而略加小心一些。
好在,幾天下來,都沒有遇到過於蛇類。
但是,到了合同最後兩天的時候,劉青山再次進山的時候,卻著實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大跳。
今天不似往日天氣晴朗,溫暖的陽光早早的躲到了厚厚的灰色雲層之中,從清早出門的時候,天空就飄起了細細的雨水。
吳翠梅戴著斗笠正在院子裡打掃雞鴨的糞便,看著兒子居然還要冒雨進山,就說道:「青山,下雨呢,今天別去了。」
劉青山穿著有袖子有褲筒的分體雨衣,戴著連在雨衣上的塑料帽子,一仰頭,便能感受到涼颼颼的雨水打在臉上。
這是春雨,儘管是二月的春雨,但是,依舊有些涼颼颼的。
不過,這種涼不會像冬雨一樣直浸骨頭,而是只給皮膚表皮帶來降溫,給人一種清涼之感。
雨是山裡的雨,所以,這些雨水會夾雜著山風的味道。山風的味道或許是檵木花的味道,也有可能是野百合的味道,又或者是杜鵑花的味道。總之,雨中有風,風裡有花,花里有春天。
這樣的雨水打在身上,對於一個身強體健的人來說,多少還是有些愜意的。
因此,劉青山並不大在乎,反而笑著對老媽說道:「媽,你看你都能冒雨在這裡掃院子呢,我怎麼就不能進山了。」
「我這就是一會兒的功夫,你要進山去的話,就是一整天了。」吳翠梅怪心疼的看著兒子,說道,「青山,今天先別去了吧,我今天左眼皮一直在跳,總感覺會有什麼事情會發生一樣。」
聽老媽這麼一說,劉青山這才發現老媽的眼皮上扎著幾根被折斷的牙籤尖尖。
在本地,有這樣一個說法,要是眼皮一直跳不停的話,可能就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而要阻止這些不好的事情的發生的辦法就是弄點兒尖尖的小木棍扎在眼皮上,將這些不好的事情壓下去,這一行為也叫做給眼皮壓扁擔。
給眼皮壓了扁擔,就能把即將要發生的不好的事情給壓下去,那就能逢凶化吉了。
雖然這些說法沒有任何科學依據,但對卻人們起了很大的心理作用,以至於,有些時候真的眼皮跳得厲害了,人就會滿心憂思,做事情也做不好了,說不定最後還真的會導致一些不怎麼好的事情。
劉青山從小受家裡人的薰陶,雖然對這些東西半信半疑的,不過,想著眼下合同期馬上就要結束了,如果再不多搞點蕨菜的話,再過兩天,就要被大量上市的蕨菜打壓了。
所以,他必須趁著現在這幾天還沒有人進山摘蕨菜多搞些蕨菜。
現在山裡的蕨菜陸陸續續的長出來了,再過個幾天,等山民們發現蕨菜長高了,可以採摘的時候,估計到時候市面上就會忽然湧現不少蕨菜,到那個時候,蕨菜就賣不起什麼價格了。
想到這些,劉青山自然不聽老媽的勸阻,執意往山里去了。
吳翠梅看著兒子遠去的背影,心裡擔憂不已,趕緊放下手中的竹掃帚,進屋上香去。
劉青山冒著斜斜細雨前往深山,一路上,在村子周邊的山裡也看到了不少蕨菜。
不過,這些蕨菜比起深山裡的蕨菜要瘦弱一些,也矮小些,畢竟都還沒長大呢。
當然,如果深山裡摘不到蕨菜了,就在村子附近搜羅這些小蕨菜也不錯。
不過,劉青山昨天已經在深山裡看到了幾片蕨菜,所以想著,今天先去把深山裡的蕨菜摘完了,然後明天早上的時候,再到村子附近摘些蕨菜湊點數,之後,等中午的時候給縣城的酒樓飯店送去,這樣一來,蕨菜的合同期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