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樂意留那麼多。」劉青山故意氣老爸,「我自己燒的炭,我愛賣就賣,不想賣,誰也管不著。」
臭小子!
劉遠河哐當一下扔了鍋:「老子不伺候了,你自己來煮飯,我回家去吃。」
反正從兒子新開的路走回去也用不了多久,他腳程再慢,走二十分鐘也准能到家,何必在這裡給這尾巴翹天上去的臭小子當御用廚師。
「喂,爸,爸!」劉青山朝著老爸連續叫了幾聲。
可劉遠河是一門心思要回去,不管兒子怎麼喊,他就是不停。
「爸,你別忘了,你還欠著我五百塊錢呢,上次修路打賭的事,你輸了,你要是不給我煮飯,你就把錢給我。」
錢?什麼錢?什麼五百塊錢?我沒聽到,我不知道!
劉遠河加快腳步,溜得更快,沒一會兒,影都看不到了。
唉。劉青山搖頭:「真是的,說好他煮飯還債的,結果又食言了。」
「青山,我去煮,你在這裡休息。」譚大傻站起身,就要去煮飯。
「別別別。」劉青山連忙阻止他,「你休息,我去煮,你等會兒把這些炭裝入蛇皮袋裡,看看能裝幾包。」
「那也行。」
劉青山到了水坑邊上,撿起被老爸摔了個坑的鋁鍋,對著蔚藍的晴空照了照,沒看到光點,那就是沒摔壞。
要是漏光下來,那中午估計只能吃土了。
洗了鍋,再洗米。
鋁鍋裝著大米跟水,放在灶台上,然後放入干樹枝樹葉生火。
沒一會兒,水就沸騰了,滾滾白煙從鍋蓋的縫隙間擠出來,騰騰的往空中飛去。
大概是因為海拔較高的緣故,在山裡煮飯,水的沸點很低,很容易燒開。
但是,要想煮熟一鍋飯,卻比平時在家裡所用的時間更長。
除了大米飯,午餐還有豬肉跟青菜。
豬肉切成薄片,以醬油醃製幾分鐘,青菜洗淨切斷備用。
等鋁鍋里的米飯被燒乾了水分,即將成熟的時候,就把醃製好的豬肉薄片倒進去,均勻的鋪在米粒面上,然後再倒入青菜,蓋回蓋子,燜煮幾分鐘。
隨著火勢的逐漸萎縮,滅了火,揭開蓋子的那一刻,一陣誘人的飯菜香撲鼻而來。
「好香啊。」譚大傻都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他在高處,白煙蒸騰之後,四散開來,到了他那兒,仍有著迷人的香氣。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誰下的廚。」劉青山抓起筷子,攪動飯菜,使得米飯與肉菜均勻混合在一起,這樣一來,米飯有了肉香,肉菜也有了飯香。
「可以吃飯沒有?我好餓了。」譚大傻嗅著空氣的香甜,已經無心幹活了。
「哈哈,可以了。大傻叔,快來吃飯了。」
飯不過是家中最常見的白米飯,肉也不過是市面上最常見的鮮豬肉,就連那小白菜,都只不過是菜地里最最常見的小白菜罷了。
可這三樣東西在這山林里合而為一的時候,就成了人間至味。
青的山,綠的水,飄香的飯菜,停不下來的嘴。
「為什麼在山裡吃飯總是覺得比家裡的飯菜好吃?」譚大傻問。
嗯
劉青山想了想,回道:「那應該是因為你媽的廚藝沒我的廚藝好吧。」
譚大傻:
見過不要臉的,就是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阿秋!」譚老太打了個噴嚏。
不知道是哪個混蛋又在背後說她壞話了。
她拎著五六斤山藥從山裡走回來,連家門都沒進就直奔村長家裡。
每天到了這個時候,村民們就會把自己挖了一天的山藥帶到村長家裡去賣掉。
這會兒,村長家裡已經擠了十來個人,每個人手裡都拎著一袋山藥。
多的有二三十斤,少的就如她一般,僅有幾斤。
原本眾人都在說笑,可一看到她來了,玩笑聲瞬間戛然而止。
譚老太並不在意眾人的態度,拎著蛇皮袋走到正在把稱的村長面前,說道:「文星,能不能先幫我稱好,我還得趕回去餵雞餵鴨。」
「行行行,等下啊,等我稱好這一袋。」村長笑著看了一眼譚老太手中的蛇皮袋,說道,「嬸子,你今天的山藥好像比昨天多呢。」
譚老太看著村長,只是笑笑。
村長稱好秤上的一袋山藥,便趕緊給譚老太稱。
「八斤。」村長看著老秤桿上芝麻大小的黑點,只瞟了一眼,就趕緊剛下稱,然後暗暗撥動細繩,將繩子從七斤六兩的位置,撥到八斤的位置。
然後放到譚老太面前,示意她看。
譚老太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文星,你知道的,我又不會看秤。」
「嘻嘻,我忘了。」村長跟著笑笑,把錢數了數,交給譚老太,「您點點數,看看對不對。」
「我要是會數數,我也不會這麼窮了。」譚老太把錢往兜里一揣,便走了。
看著譚老太離去的背影,有些比較多嘴的女人便憋不住了:「你說這老太婆也真是的,都一把年紀了,還天天進山去挖山藥,也不怕哪天摔山里沒人看到。」
「可不是嘛,前些天就摔過一次了,還是青山背她回家的。」
「這事我倒是沒聽說。不過,等我到了她這個年紀,要是我兒子不給我吃的穿的,我就躺他家門口去,我才不會一把年紀了還跑山里去。」
「是啊,生了兩個兒子,一個不孝,一個傻乎乎的,也不知道譚老太上輩子造了什麼孽。」
聽著幾個婦女說話不怎麼好聽,村長有些生氣:「你們少說幾句行不行,這人都還沒走遠呢,你們就在這裡說七說八的,要我說,就你們這個破嘴巴,能不能活到她這個歲數都不一定呢,別在人家背後胡說八道了。」
村長一發話,幾個女人瞬間收斂了。
譚老太聽著那些隱隱約約的說話聲,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雖然她聽得不是很真切,可是,她就是用腳趾頭想,也能想到,那些話一定不是什麼好話。如果是好話,那大可當著她的面說,何必等她走了才說呢。
唉,雖然家裡不富裕,可她捫心自問,只要別人不欺負她,不搶她的東西,她就從來沒欺負過任何人,更別說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了。
可就算是這樣,她還是一個不討人喜歡的老太太。
也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家裡的情況才能有些好轉。她倒也不是想讓別人高看她一眼或者對她阿諛奉承,她就是不想把自己的『晦氣』遺留給子孫後代而已。
到了家裡,暮色沉沉的籠罩在小房子上。
老頭子腿腳不利索,可見她這麼晚沒回來,不免擔心,已經弓著背,緩緩走到了門口。
看到譚老太,老頭子微微露出笑意,聲音溫柔的說道:「今天怎麼這麼晚呀,天都黑了,你們還一個都沒回來。」
「大傻也沒回來嗎?」譚老太急忙褪去臉上的陰雲,笑盈盈的上前攙扶著老頭子,以不曾表露給他人的溫柔,輕輕道,「我今天挖了八斤山藥呢,所以就回來晚了點。明天我肯定早點回來,免得你擔心。」
「呵呵,沒關係,你多晚回來,我都等著你。」老頭拍了拍挽著他胳膊的纖瘦手臂,不急不慢的又道,「雞鴨我都餵好了,水也燒好了,你先去洗澡吧,大傻等一下應該就回來了。」
「你洗了沒有?要不你先洗吧,不然太晚了,風冷,我先去幫你倒洗澡水。」
老頭子一把拉住譚老太,擺擺手:「我不急,我沒幹什麼活,隨便擦擦就行了,你一身汗水,得趕緊洗澡,不然感冒就難了。我去給你倒洗澡水,你去找衣服。」
「那行。」譚老太笑笑,便鬆了老頭子的手,鑽入堂屋,往臥室去了。
人們對幸福的定義有許多種,有人覺得金錢是定義幸福的第一要素,有人覺得是健康,有人覺得是美貌,但有些人哪怕是到了七八十歲走不動道的年紀,依然相信,幸福跟愛情有關。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