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進車裡後,廖玟沉默了一會。閱讀М才抬起手臂，開始扎頭髮。
趙羽看了眼後面的那輛車，新的，車牌還沒上,問道：「誰？認識的？」
廖玟啊了一聲，一頭烏黑的長髮被她一下子就盤好了，她晃了晃腦袋，「金城大學的學長。」
語氣平穩,嗓音輕柔，沒有半點起伏。
趙羽點點頭，沒有多問，啟動車子,驅離了路邊。
新公司掛牌不過一個星期,鍾朗第一次來實地看,對他來說，在哪開都一樣,從地下車庫一路往上,電梯裡有這棟大廈所有公司的指示牌,他手插口袋，漫不經心地掃看.....
四樓,龍勝科技總部。
五樓，辰光傳媒有限公司。
六樓,東鼎會計事務所。
他目光在東鼎會計事務所上多停留兩秒,隨後再上看。
他公司的名稱還沒貼上,八樓，空著。
廖玟是突然接到這工作的，一家小型房產公司破產清算，帳本混亂，拖欠工資，材料跟現金不符合，等等，都沒有做好，她在那家公司的財務辦公室里一呆就是一整天，趙羽午飯喊她出去吃，她都沒時間。
最後兩個人隨便叫了外賣，晚上還加了班，拿著一堆爛數據回了家裡。
累得她差點倒頭就睡。
她現在所住的這套房子，是她父母離婚後留給她的，幾年過去，這小區有些老化了，但在金城中心區，所以還算值錢，有聽說要拆了這片，重新起房子，但是這麼聽說，卻至今沒有文書下來。
比起其他人急切地要得到賠償。
她一直都沒什麼感覺。
一個人去哪住都是住，只不過這房子多少還有點念想。
關了一天的窗簾，被她拉開，對面就是體育館，今天有演唱會，不知道是誰的，十分熱鬧，她靜靜地站著看了一會。
玻璃窗引出了她略帶疲憊的臉。
她思緒飄散。
落到今天早上的那個畫面。
她一直認為，她跟鍾朗不會再見面了，這輩子都沒機會的。
沒想到，還是有的。
她笑了笑，眼眸裡帶的是一絲落寞。
喜歡一個人，經過時間的洗禮，竟然還會這麼深刻...
跟她父母一樣，都是下賤的深情人。
她吹了口氣，在玻璃窗寫寫畫畫，隨後才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趙羽開車到她樓下接她，這裡不好停車，早前的小區規劃不好，連個像樣的停車場都沒有，廖玟不敢耽誤，穿著束腰的裙子下樓。
趙羽笑著抱怨：「你家這門口，跟集市一樣。」
「這不是才有生活氣息？」廖玟笑得很溫和。
「是啊，多留兩分鐘就被交警盯上，剛剛那交警在後頭，一直看著我..看我什麼時候走。」
廖玟笑了，將保溫盒遞給他。
是她做的早餐。
她自己吃了。
「唯一感到安慰的，就是有早餐吃。」
昨天的事情還沒忙完，今天不止廖玟跟趙羽，從事務所調了幾個人過去，忙到中午，總算整理出一份清晰的數據了。
就按這房產公司這些混亂的數據，不破產那才是怪。
中午吃了午飯，廖玟就回公司，進門將外套脫了，剛泡了咖啡，辦公室的電話就響了，她捏起來，聽著。
「狼域投資公司的負責人來了。」助理的嗓音從那頭傳來。
「讓他進來。」廖玟頓了頓，想起一個星期前接到的郵件。
「好的。」
掛了電話，廖玟撥弄著窗台上的玫瑰，抿著咖啡。
感應門響了下，廖玟放下咖啡，含笑轉頭。
看到進來的人，她笑容微僵。
鍾朗扯了扯領帶，看著廖玟的助理嘀門卡，門一敞開，站在窗邊的女人就轉過頭來。
此時天氣正好，陽光充足，她身後是玫瑰花...
腰部因裙子掐得那麼細。
就是笑容有點不自然，他挑了挑眉頭。
感應門關得很快，廖玟這才反應過來，「學長..是狼域負責人？」
「不行？」鍾朗嗓音懶惰，打量這辦公室..
發郵件的是他的合伙人。
廖玟收起了那些微妙的情緒，端起咖啡杯，笑了笑：「自然是可以的，請坐。」
她掌控主場，來到沙發這邊，將自己咖啡杯擱下，率先坐下，抬手輕指。
鍾朗眯了眯眼，坐下，他手長腳長，沙發位置略窄，他下意識地往後靠，領帶被他扯得有點鬆散。
此時的他，跟大學撞球室時，隱約有些相似。
廖玟則雙腿交疊，緊身裙將她的腿襯得有點發白，因緊身而有點飽滿，鍾朗目光在她耳朵下掃了，又輕淡地看著她此時的形象...
職場女將呢。
他心底笑了聲。
「喝點什麼？咖啡還是茶。」廖玟收斂情緒後，雲淡風輕，面容帶笑，公事公辦。
「茶。」
「有指定的嗎？」廖玟彎腰，拿出茶盤，這裡設備齊全。
「你看著辦。」
「那就喝紅茶吧，暖胃。」廖玟拿出盒子，選了一包，開始沖泡，低垂的眉眼，看起來十分溫和。
輕輕柔柔，好似不被任何情緒所困擾。
鍾朗微微傾身，手支在膝蓋上，看著她細白的手認真地泡茶，好似眼前只有這個茶盤。
他從來就沒認真地看過她做什麼。
包括她來撞球室，他都沒有留多一眼給她。
原來她認真做事是這樣的。
或者，是這幾年修煉出來的？
「之前琅勃給過我一份資料，我淺淺地看過，但是那不是你們公司的全部資料吧？」廖玟用夾具夾了茶杯給他...抬頭看他。
離得近了，他知道她的眼瞳為什麼這麼黑了。
戴了隱形眼鏡...
「嗯。」鍾朗捏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香味四溢，他道，「我們之前只是在尋求合作的公司.....」
他也公事公辦起來。
兩個人談了起來。
直到茶葉從濃變淡，廖玟跟鍾朗的跟前，已經擺放了好些資料跟文件，手機也在這時響起。
廖玟放下文件，說了聲抱歉，錯過身子，去中間的那個台子拿正在充電的手機。
鍾朗揉了揉唇角，側眼一眼，紅痣近在咫尺，他眼眸眯了眯。
而同時，廖玟聽到那頭的嗓音，也頓了頓，再坐回來，她下意識地看了眼鍾朗。
鍾朗挑眉。
廖玟呼了一口氣，低頭笑了笑，「好，過兩天我去帶你家兩個小公主，知道了，好，行啊。」
沒聊多久，那頭來電似乎只是跟她說了行程，廖玟掛了電話，把手機放在一旁，又說了句抱歉。
鍾朗懶懶一問：「誰？我認識？」
就沖她剛才看的那一眼。
廖玟遲疑了下，喉嚨像是被堵住，但她仍是帶笑，嗯了一聲：「紀薇。」
她說完，沒敢去看他，翻起了資料，額頭髮絲垂下，搭在小巧的耳朵上。
「哦。」鍾朗聽到這個名字，漫不經心地一回。
廖玟支著下巴，伸手去拿茶杯，那茶杯里的水有點涼了，她低頭抿了一口。
鍾朗往後靠，長腿交疊，看著她...
兩個人又談了會，工作敲定下來。
鍾朗看一眼手錶。
廖玟說：「學長，我送你。」
鍾朗沒拒絕，他起身，廖玟坐的位置在外面，一起身離門就很近了，她指紋放在內槽里，準備按下去。
一隻手從身後捏住她的手腕，一個用力，她被翻轉過來，廖玟驚了下，就對上男人寬闊的胸膛還有近在咫尺的味道。
「怎麼不多說點紀薇的事情？」鍾朗將她的手臂壓在頭頂，利用男人的身高跟力量，壓制她。
這動作，令他抵了抵牙齒。
那一晚，他就是這樣壓著她的。
廖玟擰了眉，身子緊貼在玻璃門上，心口突然一陣翻騰，這種翻騰帶著疼痛，久違的疼痛，她卡了卡殼：「你..你沒問，我就以為你不想知道...」
原來你還惦記著她....
她儘量讓自己語氣平穩。
她差點就想問他。
你是這麼長情的人嗎...
說完這個話，鍾朗卻沒應，他只是居高臨下地俯視她。
他看得她有點慌，她很怕自己暴露了什麼情緒，她咽了下口水，呼了一口氣，擠出笑容道：「以後有時間，我找個時間跟你說，你想知道多少，我都說，但是今天，有點晚了...學長，放開我吧。」
這裡是沒有監控，但是外面的助理隨時會進來。
看到了她會難堪的。
她再次道：「來日方長啊，可是學長....」
話沒說完，跟前就一黑影，男人俯下身子，另外一隻手撥開她的耳朵，指尖壓上她的紅痣。
鍾朗嗓音仍是帶著漫不經心，卻有一絲戾氣，「廖玟，你真狠，你對你自己真夠狠的。」
廖玟慌了下，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鍾朗盯著那顆紅痣，薄唇來到她的耳邊，氣息溫熱。
「談了四年的假戀愛是什麼感覺？」
她倒吸一口氣。
鍾朗嗤笑一聲，「你以為我會吃醋嗎？」
廖玟臉一白，她搖頭，她沒有那個意思，她只是想告訴他，她不會再纏著他了...
「真有意思。」壓著紅痣的手指緩慢地摩/擦著，他嗓音懶得像從地獄裡來，廖玟再次搖頭，但兩個人的臉太近了，她一搖頭就碰到他的臉，像是摩/擦一樣，她含著顫音：「學長，我沒有想讓你吃醋，我知道你不會....」
「你放開我，我還要見客人。」
「這個點了，見什麼客人？」鍾朗一把扯下她微敞的襯衫領口，對著雪白的肩膀埋頭就是一咬，好半響，他冷笑一聲：「廖玟，你真狠啊....」
「你讓我這些年的性/事，都像假的一樣...」
也許不愛，不喜歡，但是暢快淋漓的做/愛，卻再也沒有了。
※※※※※※※※※※※※※※※※※※※※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