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秋不知道林閱微在外面咬碎了銀牙,在尹靈犀對面落了座:「吃點什麼?」
「你之前來過這裡嗎?」尹靈犀上身微微前傾和她說話,是個主動親近的姿勢。
「沒有。」
「那就隨便幾個招牌菜吧。」尹靈犀聳了聳肩膀,「我以為你是本地人,先前吃過,還指望你能介紹點什麼菜式。」
顧硯秋淡淡笑一下,手輕按在桌上,把菜單朝她那邊推了一些:「本地人也不可能都知道,就算知道,每天還有那麼多新開的餐廳呢,了解不過來。」
尹靈犀:「上次的那家港式茶餐廳的點心還不錯,我喜歡他家的粥。」
顧硯秋:「你喜歡的話下次我們可以約在那裡。」
尹靈犀眼睛微微一亮:「什麼時候?」
原本只是客套一下的顧硯秋:「……」
但話都說出去了,顧硯秋不好反悔,說:「你下次來出差的時候吧,提前告訴我,我給你接風。」
尹靈犀:「那我就不客氣了。」
顧硯秋禮貌回:「尹小姐見外了。」
尹靈犀緊接著道:「我們已經是『里』的關係了嗎?」
顧硯秋愣了下:「……」
她抬起眸子,靜靜地打量著面前端坐的女人,和往常有些不同。
顧硯秋沉思了會兒,折中地說:「不里也不外的關係吧。」
尹靈犀笑了出來。
她說:「你很有意思。」
顧硯秋最怕的就是別人在她面前說她很有意思,她抬起手來摸了摸鼻子,無名指上的婚戒分外的顯眼。
尹靈犀:「……」
她神情複雜了一秒,說:「不是你想的那個有意思。」
顧硯秋道:「嗯?」
顧硯秋只是暗示並沒有明說,尹靈犀也不好揪著這個話題給自己澄清。她翻開顧硯秋推到她面前的菜單,隨意點了兩樣寫在招牌欄里的,顧硯秋稍作補充。
等菜的間隙,尹靈犀問起她的私事:「你和你妻子感情很好吧?」
顧硯秋彎了下眼睛:「嗯。」
尹靈犀說:「看出來了,一提她你就笑,上上上上次吃飯接了她電話你就心神不寧趕著要回家,上上上次更是,連飯都不肯好好吃。」這次……
顧硯秋自己不覺得有什麼,聽著旁人說倒有些耳熱:「見笑了。」
「沒什麼見笑的,挺好的。」尹靈犀嘆了口氣。
顧硯秋正奇怪她為什麼嘆氣,難道是想起她自己,很快尹靈犀便給了她答案。
「兩情相悅……」尹靈犀似乎是默默咀嚼了這四個字,又嘆了口氣,說,「我的父親和母親,是基於利益的商業聯姻,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他們倆並不相愛。我的父親在外面有好幾個情人,還有其他的孩子,而我的母親則在家裡守著我過日子,把生活的所有重心都放在了我身上。」
顧硯秋靜靜地聽著,一時沒應聲。
「我母親是一個很溫柔的人,知書達理,大家閨秀,從我記事起,沒有見她發過脾氣,也從不對我大小聲,她好像什麼時候不在意,不管父親多麼風流荒唐,在外面做得多麼過分,她永遠是那個端方自持的尹太太。她有時候會靜靜地坐著發呆,看著窗外,又像是看著別的地方,眼眶常常濕潤。」
尹靈犀自嘲地笑了笑:「我那時候以為她是因為我父親的事,我還勸過她,我說他那樣的人不值得,我還勸她要不就離婚吧,我跟著她姓,以後和尹家沒有關係。我母親就看著我笑,一邊摸著我的頭髮,然後抱著我,也不說話。我去找父親,指責他,和他大吵一架,我父親冷笑著告訴我,讓我去問我母親。我就又去問她,她不肯說,一個勁的說沒事,問急了她就掉眼淚,後來我就不敢再問了。
「我偷偷地查,我趁她不在的時候在她房間裡翻箱倒櫃。」說到這尹靈犀看了顧硯秋一眼,說:「你猜我找到了什麼?」
「照片?」顧硯秋微微蹙眉,馬上反應過來,劉先生說尹靈犀不知道沈懷瑜的長相。
尹靈犀:「不,我什麼都沒找到。」
這個答案有點出乎顧硯秋的意料:「會不會是她藏得太深了?」
尹靈犀搖頭:「不是,就是一點痕跡都沒有,我後來知道,她把所有有關你母親的東西都毀了,除了她自己,沒有一樣和她有關。」
顧硯秋:「你繼續說。」
尹靈犀在家裡找不到蛛絲馬跡,就旁敲側擊地去問姥姥姥爺,也就是她母親的爸媽,姥姥姥爺只有她媽媽一個女兒,所以對尹靈犀非常疼愛,有求必應,但是一提到這個問題,兩位老人家就守口如瓶,一個字也不透露,還讓她不要在媽媽面前提起來。那時候的尹靈犀已經十幾歲了,能夠從隻言片語中得知那肯定是一段讓很多人痛苦的往事。
可能時間是治癒一切的良藥吧,有的傷口雖然很深,但終歸會慢慢癒合。尹媽媽發呆的時間越來越少,閒暇時候練練字、看看書,在尹靈犀面前展現出積極向上的樣子。
尹靈犀上了大學,再出國留學,回國,工作,彈指間十年過去,尹媽媽鬢邊添了白髮,拿起了久未持過的佛珠,整個人無牽無掛,通透得像是一潭清水。
如果不是那場意外的車禍奪去了她的生命……
顧硯秋遞了張紙巾過去。
尹靈犀輕輕壓了壓濕潤的眼角,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不好意思。」
顧硯秋深深地凝視著她,說:「我懂。」
尹靈犀便笑了,眼底泛著晶瑩的淚光。
「生死有命,不能強求。」她寬慰自己的同時,也安慰了一句顧硯秋。
「嗯。」顧硯秋很輕地應了句。
「所幸沒有遭受太多痛苦吧,」連環車禍,尹媽媽坐在小汽車裡,被夾在中間,不幸當場殞命,尹靈犀一筆帶過,說,「我母親的後事是由我一手操持的,下葬後,我常在她房裡靜坐,偶然間發現了一直在角落裡的保險箱。那個保險箱款式很舊,是個老古董,可是上面卻基本上沒什麼灰塵,我覺得很蹊蹺,就試著保險箱的密碼,沒費多少時間就試出來了,那是她常常會寫的號碼。我有時候貪玩,她帶著我出去逛街的時候,遇到什麼福-利-彩-票、體-彩什麼的,我就會央著她去買來玩玩,她每次報的號碼都是這個。」
顧硯秋心頭微微一動,看了她一眼。
尹靈犀看著她,報了一組數字。
顧硯秋嘆了口氣,說:「對,是我媽媽的生日。」
尹靈犀:「我在她的保險箱裡發現了一個日記本……」
咚咚咚——
房門的響聲打斷了二人的對話,尹靈犀說:「請進。」
服務員端著菜品進來。
林閱微伸長了腦袋往裡頭看,只能看見顧硯秋的半張側臉,神情看起來不辨喜怒。她在外面抓心撓肝,顧硯秋不為所覺。
服務員上好菜,把僅有的半張側臉重新關在了門內。
前台的服務員時不時抬頭,心驚膽戰地看一眼剛剛把杯子咬破的顧客一眼,看她現在的表情,手裡的那個似乎也難保了。
咬破杯子是小事,傷了人是大事,好在這位顧客運氣極好,杯口豁得一塌糊塗,她嘴唇完好無損。
林閱微琢磨著都上菜了,肯定不會這時候看日記,便摸出手機,低頭打字,發了過去。
顧硯秋的手機放在桌上,屏幕亮了一下。
尹靈犀比顧硯秋還要快的注意到,眼底閃過一絲揶揄:「有人找。」
顧硯秋大約猜到了發信的人是誰,慢條斯理地夾了一筷子菜,吃完,再慢吞吞的打開了手機。
尹靈犀用一種「我就靜靜地看著你XX」的眼神看著她,似笑非笑。
【兩個木:嚶嚶嚶】
顧硯秋嘴角的肌肉抽動了一下,繃緊了臉沒笑出來,回道:【乖】
【兩個木:不乖嚶嚶嚶,打滾】
林閱微為了吸引顧硯秋的注意力,已經不在乎自毀形象了,非常豁得出去。
尹靈犀勾唇一笑:「想笑就笑吧,不用擔心我被餵狗糧。」
顧硯秋把手機拿在手裡,起身說:「我去趟洗手間。」
尹靈犀洞若觀火:「去吧。」
顧硯秋出去以後,帶上了門,朝雅座里的林閱微使了個眼色,然後朝洗手間的方向走去,林閱微等她的身影消失不見,才優雅地動身趕往洗手間。
把顧硯秋抵在隔間裡的林閱微一秒鐘失去了優雅,跟只大型犬似的在顧硯秋頸間聞來嗅去,顧硯秋一陣好笑,壓低聲音問道:「聞見什麼了嗎?」
尹靈犀今天既沒有被踩裙角,也沒有被凹凸不平的路面崴腳,自然沒有留下香水的味道在顧硯秋身上。
林閱微突然想起什麼時候,執起顧硯秋的手掌,深深地嗅著,片刻後,說:「聞見了!」
顧硯秋一指輕彈在林閱微腦門上:「又胡說。」
「沒胡說,我都看見了,你和她手牽著手進去的。」
「什麼時候手牽手了?」顧硯秋仿佛失憶。
「我都看見了。」
顧硯秋絞盡腦汁調取著腦海中的畫面,確定到了應該是林閱微所說的那一段,無奈說:「那是你看的角度的問題,我和她都不喜歡肢體接觸,怎麼會主動手牽手,我和程歸鳶都不牽手。」
「你怎麼知道她不喜歡肢體接觸?她都兩次摔你懷裡了。」
「一次,第一次不是故意踩的裙角嗎?」
「你為什麼要幫著她說話?」
「我沒幫著她說話。」顧硯秋一句「無理取鬧」即將涌到嘴邊。
林閱微覷著她的臉色,把亂吃飛醋的這個度定死在這裡,話鋒一轉,幽幽地說:「我剛剛把杯子咬破了你知道嗎?」
顧硯秋沒反應過來:「啊?」
林閱微給她聲情並茂地形容了方才的經過,尤其是清脆的「嘎嘣」一聲,她說:「我第一次知道咬玻璃是這樣的感受,暖暖的,熱熱的。」
顧硯秋被她形容得心驚膽戰,三魂去了七魄,哪裡顧得上什麼尹靈犀還是香水的,捧起她的下巴說:「張嘴。」
林閱微不張,臉上神情倔強,賭氣似的道:「不張。」
顧硯秋湊近吻住了她,舌尖舔舐過牙關,齒縫,滿意地放開:「沒流血。」
林閱微又羞又惱,或者說裝作又羞又惱地打了她肩膀一下:「你討厭。」
顧硯秋笑著接了句:「你好受。」
林閱微:「……」
空氣靜止了三秒鐘。
顧硯秋用手護住臉:「我錯了。」
「手,拿下來。」
顧硯秋從指縫裡看了她一眼,慢慢地將手移了下來。
臉頰上傳來的擠壓觸感讓她倒抽了口涼氣,林閱微捏著她臉上的軟肉:「下次還亂說話嗎?」
顧硯秋瘋狂搖頭:「不說了不說了。」
林閱微鬆開她,又在她臉上紅紅的地方親了親。
耳鬢廝磨一會,顧硯秋手指在林閱微耳後親昵地蹭著,臉埋在她的肩窩裡,聞著她身上的氣息,輕聲道:「我回去了。」
林閱微:「去吧,見你的尹小姐去。」
「嘶——」
她臉上也挨了一下擰,顧硯秋嚴肅地看著她:「不許胡說八道。」
林閱微委屈臉,可憐巴巴地眨眼睛。
「……」顧硯秋主動把臉靠近,「你掐回來。」
林閱微表情一秒變得兇殘,兩隻手拇指和食指做好準備,顧硯秋閉上眼睛。
魔爪落到她臉上,不疼,很輕地撫摸了兩下。
唇上落下溫暖觸感。
「去吧。」這次是很溫柔的一句。
顧硯秋有些恍惚地去開洗手間隔間的門。
「再讓我聞到別人的香水味你給我等著瞧。」
顧硯秋立刻清醒,林閱微還是那個她熟悉的林閱微。
她這趟出來耽擱得比較久,顧硯秋進門後將座椅拉開,沒急著坐,先說了句「不好意思,久等了」。
尹靈犀抬眸看了一下她,語氣緩慢地說:「沒關係。」
顧硯秋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
她在鏡子前把林閱微留下的口紅印和弄亂的衣服都整理了一遍,如果說還是暴露了的話,那就說明尹靈犀早就懷疑,最可能的就是一進來就發現了林閱微打量她的目光,再加上自己誤回的那一句「你不是一直在嗎」。
這樣的人要是敵人,顧硯秋覺得自己大約會多死很多腦細胞。
幸而不是。
尹靈犀沒有拆穿她,調整了自己進食的速度,兩人同時放下碗筷,坐到了包廂里的沙發上。
尹靈犀從自己的挎包里將有些年頭的日記本拿了出來,拆了一層保護袋,她做了一次深呼吸,才小心翼翼地交到顧硯秋手上:「都在這裡了。」
她的無奈的一生,也都在這裡了。
日記本的封皮是藍色的大海,海面上飛著一雙海鷗,因為經年日久,早就褪了色,呈現出一種灰敗的氣息。
顧硯秋停頓了幾秒,才翻開日記本的第一頁。
198X年X月X日
我現在在小瑜的家鄉,陽清村,她非要帶我過來。這麼有紀念意義的事情,我決定用一個新日記本記錄下來。(其實是因為待在這裡很無聊,如果這行字被小瑜看見了的話,請記住無聊二字里是不包括你的,哈哈)
這裡民風淳樸,和我家那邊一點都不一樣,可以下水摸魚,可以去菜園摘菜,我今天跟著去了一次,挺有意思的。就是有的村民太熱情了,遠遠地看到我就要喊「大學生」,我聽著很不好意思,會躲到小瑜身後。小瑜這個人也很壞,別人這麼喊的時候從來不幫我解釋,還笑,不過我一看她笑,叫什麼也無所謂了。
我很怕她一時衝動會告訴她爸媽我們倆真正的關係,有很多次她看我的眼神毫無顧忌,我都覺得她媽媽起了疑心,希望她能收一收自己的衝動,最少等我們畢業,工作穩定下來,再談這件事情。
顧硯秋看完一頁,發現這段竟然是她所知道的,沈懷瑜上大學的時候,曾經帶回來一個大學生同學,說是好朋友,從旁人那裡聽到,和看到尹媽媽親筆寫的日記,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感受。
尹媽媽的字很好,一筆一畫,剛勁秀瘦,頗有柳體之風。
顧硯秋繼續往後看。
198X年X月X日
這次陽清村之旅順利結束,萬幸小瑜沒有將我們倆的事捅出去。回程路上她似乎有些不開心,我問她為什麼,她說試探過父母的態度,很是不如人意。我聽得心驚膽戰,她居然敢在這時候就試探父母,不怕父母質問她麼?我認為這事得徐徐圖之,不可激進。
我們倆定的兩張臥鋪車票,晚上兩個人都睡在下鋪,擠在一個被窩裡。她握著我的手說,一定會讓父母接受我的,讓我相信她。我說:我相信你。
她還是重複著那句話,我抬頭一看,她已經睡著了,是在說夢話。
真是個小傻瓜。
198X年X月X日
寒假她沒有回家,我問了她好幾次才知道,她上次回家就給爸媽攤牌了。
我就知道她藏不住,這樣強的性子,連遮遮掩掩都不屑。
我要不要回去和爸媽也說一下。
我怕他們受不了刺激,我自己也不太敢,等畢業了,我會告訴他們的。
我可以做到。
……
198X年X月X日
畢業啦!
大學時代結束了,別的同學都在擁抱不舍,我跟著哭了,但是心裡一點都不難過。我馬上就要奔向一個嶄新的未來了,和我的小瑜一起。
我們初步打算去燕寧,已經找好工作了,大城市,發展潛力大,遠離家鄉,沒有人認識我們倆,可以安心過自己的小日子。
198X年X月X日
畢業的第二天。
今天沒什麼事好記錄的。
早上起晚了,嗯。
哈哈哈。
198X年X月X日
要和父母坦白嗎?
我問小瑜,她是已經坦白了的,很是慘烈,基本上和家裡斷絕了關係,打電話回去家裡永遠不接。她勸我不要,我知道是為我好,但是我總覺得對不起她。
她看著我的眼睛說:你和我在一起就好了。
我糾結了很久,還是決定把這件事暫時擱置下來,我們剛剛參加工作,對於彼此的未來還不能很好的負責。如果我能像爸爸那麼有錢就好了,我要努力賺錢!賺錢!賺錢!
198X年X月X日
日子過得越幸福,就越容易生出不確定感。
小瑜在這方面比我好很多,她總是對我們的未來充滿希望。
這兩年來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要和一直我在一起,陪我到八十歲,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順順利利,你不能和我分開。
我不能想像沒有她的日子,哪怕一分一秒。
我害怕她會生病,小感冒就緊張得要死要活,我很害怕她不能陪我到老,連假設都心如刀絞,寫到這裡又掉眼淚了,怪不得小瑜說我越來越愛哭了。
我要一直和沈懷瑜在一起,一起到八十歲,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順順利利,不能分開。
老天爺,你聽見了嗎?
我只有這一個心愿。
……
198X年X月X日
家裡出事了。
顧硯秋看到這裡,心跟著往上猛地提了一下,迅速翻到下一頁。
之後的幾頁記載都很短。
198X年X月X日
我不要結婚。
198X年X月X日
不結婚。
198X年X月X日
絕不!
最後那個「不」字幾乎劃破了紙張。
尹靈犀餘光掃著日記本,這本日記的內容她瞭然於胸,適時地插-進-話解釋道:「那時候姥姥姥爺家的公司出了點問題,周轉不過來,公司破產不說,我姥爺可能要跟著坐牢……」
「所以就用你母親去做了交換?」顧硯秋眼睛眯起來。
「差不多吧。」尹靈犀嘆了口氣,「各取所需。」她補充了一句,「我姥爺那段時間身體一直不大好,要真進了局子,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顧硯秋眉梢微挑,不置可否。
198X年X月X日
我頻頻請假回家,公司領導委婉地勸我辭職,我便辭了職。
小瑜從我這裡得知了爸媽打算將我嫁進尹家的事情,她的臉色很白,一句話都不說,我看著心很慌。
你的真實想法是什麼?許久以後,她問我,她一向都尊重我的意見。
我的真實想法?我當然是想和她在一起,不想嫁給別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說不出口。我的父母養我育我這麼多年,現在家裡遇到難關,我要一個人當逃兵嗎?我不想爸爸坐牢,他萬一真的出了事怎麼辦?我承擔不起這樣的萬一。
我上次回家對他們出了櫃,我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時候,意料之外的沒有打罵,也沒有斥責,或許是家裡的事情壓塌了父親的背脊,他只是坐在那裡抽菸,他不會抽菸,任由煙嗆進喉管,媽媽便是哭。
我在客廳跪了一晚上,早上爸爸從房間裡出來,神情疲憊,只對我說了一句話:囡囡,你走吧,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了。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在那一刻決定,要為這個家付出自己。
我信佛信了那麼多年,為什麼佛祖不肯保佑我?
198X年X月X日
我們分手了。
五個字全都被水跡暈染得嚴重。
198X年X月X日
婚期臨近的前一個星期,我夜夜做噩夢,夢見沈懷瑜在我面前哭,我忍不住買了張車票,回到了燕寧,我必須看她一眼。可是真的看到她的那一刻,我整個人都不是自己的了,我瘋了一樣的求她帶我走。
我要結婚了。沈懷瑜說,然後給我看她無名指上的訂婚戒指。
我淚如雨下。
不要搖擺不定了,去過你自己的日子,我很好,不用擔心我。她給我看未婚夫的照片,長得很高很帥。
她一直都比我勇敢。
過去是,現在也是。
※※※※※※※※※※※※※※※※※※※※
總算交代了一大部分上一輩的事情﹁_﹁
好友四:都沒有人發現前女友和我一樣沒有姓名嗎?!
日萬失敗的一天,給大家再次坐下了
喜歡林視狼顧請大家收藏:()林視狼顧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