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守！防守！」李雙喜高聲呼叫，話音未落，馬重僖又進了一球。
馬重僖勒住馬，把球桿扛在肩上：「你們衛隊的人這球技也沒什麼進步啊，我都不好意思欺負你們。」嘴上不好意思，這一下午玩了命地進球可沒耽誤。
馬球總算是解禁了，李自成覺得這幫人一個個都做了大官了，應該夠穩重了。還好，恢復打馬球之後，沒有出現打著打著掄起球桿互戳的現象。
「拐叔！雙喜哥！吃飯了！」李世威喊道。李雙喜把球桿往架子上一拋：「你看，都賴你，今天分不出勝負了。」馬重僖笑道：「跟你爹一個德行。」
馬球場邊上支著幾口大鍋，裡面燉著剁成段的肥草魚，旁邊貼著一圈餅子。眾人圍坐在鍋旁，一名士兵拿起比晚還大的勺子，給眾人分魚。
高一功自己拿了兩個金黃色的餅子：「給我多盛點豆腐。」他把餅在湯里泡了泡，一口咬去快一半：「這苞米麵的東西還挺香。」馬重僖說：「廢話，草魚熬肥肉的湯，拿什麼蘸不香。」
王瑾總算幹了點穿越者該幹的事——推廣美洲作物。這個不用他費心，闖軍高層都是挨過餓的人，只要提醒一句，他們琢磨種地的事比王瑾積極。玉米、土豆、地瓜乃至南瓜這些東西，遠達不到取代主糧的程度，但是一輩子和饑荒打交道的闖軍諸將明白其中的關鍵。就拿地瓜來說，這東西產量雖然高，可是不好保存，天天拿它當飯吃也的確不利健康。但有了它的補充，就能讓很多人在青黃不接的時候勉強不餓死，哪怕吃地瓜秧子，挺過一年是一年。多這麼一點吃的，就能讓不少人活下來。
當兵的吃飯速度都快，幾十人風捲殘雲，轉眼間把鍋里的東西吃了個罄盡，鍋底的殘油都拿餅子擦乾淨了。正在象徵性地刷鍋，一騎傳令兵飛奔而來：「高第的前鋒已到懷遠，大元帥請諸位將軍速回。」
馬球場離大營並不遠，眾人很快趕回了營地。李自成並不是召他們大帳議事，該議的早就都議過了，轅門外的一片草地上，李自成席地而坐，袁宗第、李過等人也都盤著腿坐在一旁。馬重僖、高一功他們遠遠地跳下了馬，飛奔過來。李雙喜跑到李自成面前，坐了一個離他最近的位置：「總算要和關寧軍交手了。王叔常說他們是最強的明軍，這一次倒要好好看看他們的斤兩。」
李自成拍了拍早就比他高的李雙喜的肩膀：「可惜啊，那是過去的事了。眼下他們離了遼西故土，歸德一府之地，又供不起三萬大軍的軍需。據細作說，自打進關以來，他們都沒怎麼操練過。」
劉體純說：「要說練強軍，也沒什麼難的，只消有像樣的軍官，錢糧軍需不缺，但凡是個右胳膊有腿的人，練三年也是好兵了。祖大壽他們打不過清軍，中牟之戰，我們可是和清軍鬥了個旗鼓相當。現在他們長途跋涉到這裡來，更不是我們的對手了。」
黃色俊說：「說來也可惜，十年前在遼西，我們和關寧軍一起打韃子，其中也是有許多好漢的，也不知現在還剩下多少。」
李自成說：「這一仗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最怕的是明軍打不過我們，直接投了建州；其次是怕他們四散逃亡，禍患無窮；最後，是這麼多老兵若不能為我所用，著實可惜。」
李雙喜說：「我們這裡七萬軍馬，祖大壽竟敢以三萬人來犯，也真是膽大包天了，就算再加上洪承疇麾下兵馬，也不過與我們兵力相當而已。再加上八大王的人馬，他們就更不是敵手了。」
「你說祖大壽膽大包天，他可要多謝你誇贊了。王瑾曾說，他從沒見過比祖大壽更謹小慎微的人。」袁宗第說，「其實他照照鏡子就見到了。」眾人都笑了笑。李過說：「祖大壽絕不會把自己的性命託付給洪承疇。他信不過任何人，就算是他妹夫吳襄，他也絕對不會信任，更不要說吳三桂這個便宜外甥了。」吳三桂理論上來說是祖大壽的外甥，但他是吳襄已故的原配夫人生的，祖大壽的妹妹只是他的繼母。
李自成說：「信不過是對的，在座的兄弟們有和王瑾一起去過遼東的，都見識過吳襄是什麼德行。」這也是王瑾和祖大壽最大的不同，他們兩個同樣地謹慎多疑，但王瑾敢以命相托的人起碼有好幾十位，至少在戰場上的時候是這樣。
李本深說：「如此說來，祖大壽是另有圖謀了？」李自成說：「這是自然，他這樣老奸巨猾的人物，肯定是會給自己找好後路的。若是年輕二十歲，他說不定還會賭一賭，可他已經六十三歲了，定然會選擇比較保險的辦法。」
李過突然感慨道：「想當年，祖大壽不過遼鎮諸將中一尋常人物，為人怯懦，廣寧之戰時，他臨陣脫逃，一直跑到覺華島上去了。然而十五年前，他也曾在沒有後路的時候勇猛過。只是，不過三四年光景，他又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了。」
李自成說：「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你問問這裡這些當過明軍的兄弟，他們當明軍的時候很勇嗎？」焦贊笑道：「除了鬧餉的時候勇，別的時候免談。」
李自成說：「不管洪承疇、楊嗣昌、祖大壽有什麼圖謀，我們都以不變應萬變。楊嗣昌一到，我們省了很多事。今天晚上就做出兵準備。可望在鳳陽有兩萬多人，擋住七萬明軍不是問題，不過也得以防萬一。」
此時，鳳陽城中的主將正是孫可望。作為安廬巡撫，他管轄安慶、廬州、鳳陽三個府，過了年之後，他被調來鳳陽，本來是處理民政事務的。但是闖軍對鳳陽府的占領僅限於鳳陽、定遠兩個縣，鳳陽東邊的臨淮、五河、泗州、盱眙、天長在西營控制之下，其他鳳陽府的其他部分依然被洪承疇控制。
雖然只有兩個縣，但鳳陽地處前線，又是朱元璋的故鄉，還極度貧困，把這裡的民生治理好了是有極大的政治意義的。可是讓孫可望沒想到的是，李自成很快將安廬、浙江、江西三省的衛戍部隊都調到鳳陽統一由他指揮，而明軍的攻擊也隨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