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已經夠慘了,要是農民起義者還沒坐穩江山就開始琢磨從他們手裡摳錢進自己的私囊,這實在不合適。因此,王瑾打算從工商業上想辦法。
王瑾最終的方案是,將闖軍投入工坊、商號的股本全部登記為帥府而非官府的財產。這裡就涉及了另一個問題,也就是闖軍廢除了宦官制度。
在明朝由宦官負責的工作,在奉天倡義營分成了內府和外府兩部分,內府由高桂英掌管,全部為女官,外府由李雙喜掌管,全部是闖軍老兄弟或老兄弟子弟。內府和外府都分為六司,而且也用吏、戶、禮、兵、刑、工的名稱,基本上是另一時空明朝二十四衙門和清朝內務府的合體。凡是不需要整日與女眷接觸的崗位,一律歸外府掌管,用健全男人充任。只有帥府後堂內和女眷朝夕相處的工作,才由女官充任。
明代宦官的很多權力都被取消了。首先,外府人員在李自成批閱文件的時候只能承擔倒茶研墨的工作,代行批紅是決不允許的。其次,外府沒有任何干涉朝廷的權力,除了李自成的親軍和高桂英的女兵衛隊之外,外府人員不得執掌兵權,也不得以外府人員身份出鎮地方。再次,不設置特務機構。最後,內府和外府都沒有斂財的權力。
前三條倒也罷了,但如果不能撈錢,帥府的錢又從哪裡來呢?
所以,也就需要另一個群體的力量了。
王瑾已經往三個方向投了錢,首先是外貿。餘慶之前經營的那家商號正式定名為「新秦號」,主營業務是轉運各種西北物產至廣東。雖然現在兵荒馬亂,但毛葫蘆兵竟然依舊可以把貨送到長江邊上。雖然價格高了許多,但是一般商人根本來不了,幾乎形成了新秦號的壟斷。
其次是佛山兵工廠和黃埔造船廠,這兩家工場都以闖軍為唯一的客戶,戰爭才剛剛開始而已,闖軍必然有大量的訂單,帥府往這裡面投資是穩賺不賠的。
最後就是衡州書坊了,現在已經在廣州、桂林兩地準備開設分號。賣書的利潤不算高,但是印教材的賺頭也還不錯。
僅有這三個方向是不夠的,最近王瑾又往別的方面投了錢。
王瑾投資的方向五花八門,幾乎無所不包,酒醋、鹽業、榨油、制瓷、染料、冶鐵、棉紡、絲織、漆器、礦山、伐木、造紙、制硯、藥材、香料、菸草、糧食、販馬、製糖、乾果、軍工、造船、鏢行、馬幫、船幫、印刷、海貿、皮革……每一個行業帥府都不派人去管理,只是選擇合適的商號然後注資。
帥府基本上不干預商號的經營,完全交給商人管理,只要別鬧出把軍火賣給鄭芝龍這種事就行了。商號每年按照固定的比例給帥府分紅,比市面上的貸款利息要低得多。
所有這些有帥府股本的企業都不享受免稅特權,如果讓他們免稅了,勢必又會導致投獻。對財政大損,對內帑小利,讓中間辦事的狗腿子得大利。但既然有官府的背景,明面上縱然沒有好處,暗地裡的優勢還是不少的。
闖軍這吃相倒是比喝佃戶血的皇莊,還有內務府的當鋪、高利貸要體面得多,但是收益也少得多。帥府投資的生意要麼是能拉動就業、生產商品的手工業,要麼是販運貨物,促進商品流通的行業,不做典當、放債這種在窮人眼中如狼似虎的買賣,但就是這種吃人的買賣才掙錢呢。
再加上帥府內帑完全不從國家稅收里抽成,規模不僅比不了清朝的內帑,連明朝都比不了。比如說海關的關稅,這是清代內帑的一個重要來源,但現在廣東海關的關稅幾乎是水師專用。王瑾估計,這筆錢只能維持李自成一家日常開銷以及賞賜所需,一旦要搞什麼工程,李自成立刻破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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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李自成來說,這種規模的內帑就夠用了。但是內帑制度又不是為了提防李自成設計的,未來的皇帝肯定會有更多開銷。要是一點錢都不讓他們有,他們就會堂而皇之地找戶部要錢修園子了。所以,儘管現在闖軍經費緊張,不能搞太多內帑,將來這個制度還是要調整,增加內帑的來源。
雖然現在經費緊張,但王瑾還是儘可能擠出些錢來劃到帥府名下,投資工商業。這種做法也是有顯而易見的好處的,比如說糧食運輸,現在闖軍在岳州以南的糧食轉運都外包給了商人,效率比官府高多了。
還有一個重要意義是,那些跑巴達維亞、會安、馬六甲的船上,還有汕頭、湛江、淡水等地的商號都有內帑的股本,未來的皇帝們想要閉關鎖國、一口通商的時候就要多掂量掂量了。
王瑾總是想得太多,所以經常顯得神神叨叨的。不過,兩廣的經濟狀況在他的治理下正在改善是事實。王瑾其實也並不懂什麼經濟之道,在大部分時候,他只是統計了一下明朝的兩廣總督理論上應該做什麼,然後安排下屬和幕僚一件一件照做而已。所以說,還是由於同行的襯托,熊文燦占著人位不干人事,就顯得王瑾成了能吏了。
熊文燦倒也不見得不想干人事,但是他既沒有像王瑾手下這樣的官吏隊伍,又沒有闖軍的武力後盾,還不像王瑾這樣在中樞有絕對信任。而且他不僅像王瑾一樣喜歡山珍海味,還喜歡金銀財寶。所以,就算他有主觀意願,也幹不成幾件人事。
另一位穿越者就不像王瑾這樣愛多想,所以他就會有另一方面的麻煩。
「實在是太感謝李兄了,小弟這些天如喪家之犬一般,多蒙李兄搭救,收容小弟在貴寶寨暫歇,小弟真是感激不盡。」納敏夫端起酒碗,「小弟敬您一碗。」
李文江咳嗽了兩聲,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在下有病在身,不能吃酒,閣下莫怪。」納敏夫一飲而盡:「豈敢,豈敢。李兄請便。」
納敏夫原本的計劃很完美,集中力量先殲滅樊一蘅部,然後就海闊天空了。然後,他就在夜襲樊部的時候被反殺了。
樊一蘅固然本領尋常,然而他麾下此時還默默無聞的賀珍,可是個在另一時空用三千人打退李定國三萬人的奇人。賀珍一擊得手之後,絲毫不和賀蘭部糾纏,率領三百人輕騎急進,占領了成都。納敏夫進退失據,只得按照原定計劃南下嘉定。
然而,嘉定防衛森嚴,毫無破綻,守城之人乃是本地的新科武進士楊展,他被授予廣元守備之職,但還沒上任。在楊展的組織下,嘉定城固若金湯。賀蘭部擅長野戰,攻城根本沒戲。眼看傅宗龍就要來了,納敏夫只得落荒而逃。要是灰溜溜地返回康區,他又不甘心,於是便躲到了闖軍李文江部在川西的山寨里來。
李文江並不認識納敏夫,但看在當初他在靖虜衛幫過闖軍的份上,還是收留了他。賀蘭部雖然打了兩次敗仗,但損失不大,還有四千多人,山寨一下子變得擁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