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上浮著肉眼可見的深灰色霧靄,蒸汽列車沿著水泥路面上鋪設的鐵軌緩慢前進,載著西裝革履的人群穿過尖頂深褐色與灰白色交織成的建築群從一個站點抵達另一個站點。
黃銅管道在建築物外部若隱若現,經過長久使用的建築物外表都已經覆蓋上了一層歲月沉澱的凝灰,昭示著它們的工作時間以十年為計數。
灰褐色的人群不搭乘蒸汽機驅動的列車,他們在街道上低著頭前進,穿過街道上豎起的還未亮起的燃氣路燈。
維多利亞。
新倫敦。
1886年。
季林從報紙上抬起頭,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穿著各色呢絨的人流維持著自己的儀態,緩步在街道上行走,與另一側穿著粗糙工服的人群形成涇渭分明的河流。
一條街道,被運轉著蒸汽載客列車與疾馳的馬車與蒸汽機車分割。
一副東方面孔在這個世界看著總是那麼特殊,還好他們都還沒來得及發現這位東方人。
而且這個世界的空氣中一直瀰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味,像是碳和硫一同燃燒後釋放到空氣中,沒有經過任何的淨化和處理任由它自由擴散。
遠處正在移動的列車緩慢的在大氣中釋放燃燒後產生的廢氣,任由它們就這樣緩慢的的在空氣中逸散。
淺淡的薄霧。
更遠處的霧中,季林看著擁有四條長肢的鐵灰機械造物在城市的邊緣林立的工廠區煙囪旁徘徊,偶然能夠看到天空中如巨物般的巡遊的棕黃色飛艇。
灰白的霧,黃銅的管道,旋轉的齒輪。
是這個世界的底色。
他摸了摸自己的腰間,那裡正掛著一個屬於自己的的全覆蓋式防毒面具,而自己身上也穿著和路旁維持著儀態的人們一樣的呢絨/毛呢服裝。
自己原本的服裝已經換下,換上帶有這個世界特色的服裝,不再是擁有軍隊特色的軍服——而是普通的,屬於正常人的,沒有攜帶攻擊性武器的呢絨常服。
季林很懷念自己手上有一把步槍或是輕弩的感覺,能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安心感。
閉眼喚醒體內的源質,不管是源質還是部分可以驅動神術的框架都也還能穩定流動,他可以自由的使用這份力量。
系統讓他來到這個世界要做什麼呢.
季林不清楚,他不知道。
在看到周圍的場景的第一刻,季林就陷入短暫的茫然。
系統沒有給他任何任務,只是單純的將他投放到這一時間的斷層當中。
他不敢深呼吸,這個世界的空氣狀態太過糟糕,他已經看到不止一個人用手捂住自己的口鼻輕聲咳嗽。
但更多人像是早已經習慣這個糟糕的空氣環境一般緩慢向前走著。
『任務時間:300日,如判定已經完成任務則進入提前撤離。』
他相信系統總會讓他能夠接觸到這個世界的變數的基點,在此之前他只需要等待和準備。
比之前系統給予他的時間上限都要多得多,十分之一的時間流速里.領地也會過去一個月。
嗯,一個月的時間。
但對於他來說是一年的時間。
這裡的空氣環境很糟糕,但還沒有糟糕到帶毒的情況.依舊可以在不戴上防毒面具的情況下自由的呼吸。
自由呼吸。
對於習慣了前工業時代的空氣的季林來說,工業時代的氣息還是有那麼一些不太適應。
季林將防毒面具戴上,讓這半覆蓋式的防毒面具遮掩住自己的臉,露出自己漆黑的短髮。
這裡有著黑髮的人不少,並非滿大街都是五顏六色頭髮的人,遮住自己東方人的面容讓他不會在大街上顯得太引人注意。
總之,在這個糟糕的環境中,防毒面具有就戴上肯定沒有問題。
能夠確保自己的呼吸要舒服上一些。
鏡片外的世界開始清晰,淡霧隨著蒸汽列車的離去而消散,陽光從雲層灑下穿透空氣中瀰漫的顆粒狀塵埃落在地上。
照亮了周圍維多利亞風格的建築物,鋼鐵、玻璃、三角頂,由灰黃白為主色組成的磚牆沿道路鋪開。
大量用玻璃櫥窗隔絕外界的明亮店鋪還在營業中,掛著不同的店牌以來表示自己的商品與銷售範圍,時不時有穿著整潔衣物的人在其中進出。
很繁榮,如果忽略掉偶爾會升起的霧氣,這是一座非常繁榮的城市。
視線透過鏡片落在面前的報紙上,重新從報紙上獲取當地的信息,獲取這座被蒸汽驅動著的城市的信息。
報紙,面向公眾的傳媒,成本低廉的紙質傳媒.街邊的一家小報社都能利用自己的膠印機來大量製造自己的小報,不如大報社們精美,但總是能依靠自己『新聞』的紮實功底來在大眾中得到一席之地。
斷章取義出自不要斷章取義。
《新倫敦報》
季林稍微偏移一下視線,落在自己身旁的報亭上,這間位於街角的報亭是附近唯一一間報亭。
報亭,稍微有點懷念,這種像是筒倉一樣的老式報亭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而這種報亭裡面一般會販賣各種日用的消費品和消耗品,兼顧了路邊小賣鋪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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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無聊賴的報亭老闆坐在透明玻璃後面泡著咖啡,旋轉關閉燃氣管道的閥門,從貨架上取下一包咖啡粉撕開倒在煮沸的開水壺中。
他在用勺子攪拌那一看起來就很苦的速溶咖啡粉末,季林看著他摸出一個玻璃罐然後,用勺子裝起裡面透亮的白砂糖顆粒。
一勺,兩勺,三勺.
季林看著他往那個也就手臂粗的杯子中加入了至少十五勺糖,難得的深呼吸了一口氣。
拳頭硬了。
在報亭老闆面前擺著三家報社的報紙,這三家報社的報紙攤開幾乎占據了攤前最黃金的三分之一面積。
《今日郵報》《新倫敦報》《工業學人》
嗯,自己手裡拿著的這份報紙正是其中之一。
不會英語的他在系統的協助下也能極為流暢的閱讀和讀寫英語,就像他在使用中文一樣流暢。
很快,季林合起報紙,為自己五分鐘前的想法感到歉意。
事實證明他想錯了,這該死的報紙就算是大報紙上面也寫滿了亂七八糟的花邊新聞。季林才不關心上面寫著的哪位伯爵又多了情婦,哪位公爵的次子又和別家的人為了女人而爭鬥。
他就不應該對這種叫做報紙的東西抱有過多期望。
季林將視線放在路旁的餐廳中,意識到自己再這樣站在報亭旁側總歸是不太好的。
這報紙內容不少,握在手中的質感不薄,站在街邊看完總不是一個事。
他從口袋摸到幾枚硬幣和紙幣,還摸到了一塊特別硬的金屬寬片。
「給我來一份今日郵報和工業學人,一共多少?」
「先生.」
報社老闆看到季林臉上的防毒面罩,手抖了一下,低著頭快速的收起兩份報紙爆出一個數。
顫顫巍巍的接過季林遞給他的硬幣,找零。
季林點頭,轉身離開走向路旁的餐館決定找個好位置了解一下這個世界的情況。
順便品嘗一下這個世界的美食。
他很快就意識到,這並不是一個太好的決定.
不過現在的季林依舊處於對任務的深思當中。
在之前系統在讓他執行任務的時候給他安排了一個身份,汽與鋼的任務他是一名聯隊軍官,無光斷脈的任務中他是一名帶著護送部隊的護送人。
那這個世界的他.
季林沒有注意到的是,當他戴上自己的防毒面具的時候,周圍的人群都微不可查的向後退去為他留出距離。
宛如看見帶來不幸的夜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