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複製人，第二次衝擊
兩個月後。
「A-621，這是你的代號。」
「名字？這不是你的名字，你自己的名字應該伱自己來取。像你這樣從克隆倉裡面出來的孩子，對我來說已經是數不勝數了。」
「我對你沒有感情，你也不要對我抱有什麼超越了想像的情感，我只是為了拓展我的文明才把你創造出來的，A-621。像你這樣的人造生命，一定要找到屬於自己的夢和理想才可以，這樣才是一個人。」
「A-621，尋找你自己的意義，不要做任何人的傀儡。」
「……」
真好啊，能夠聽從大人的命令活下去的時光。
腦海中溫柔又威嚴的回憶逐漸退卻，映入眼帘的卻是一個又一個正在燃燒的地獄。
A-621，特殊作戰單元，精靈模型體十三號類型，緩緩的睜開了雙眼，冷漠的看著眼前那些嚎叫著奔跑過來的怪獸，按下了自己手中槍械的扳機。
並沒有火藥迸濺的火星，也沒有什麼難以想像的變化，只是一道黃金色的光芒伴隨著意志瞬間從槍膛之中爆發出來，將那仰天嚎叫著的惡魔頭顱打穿，將其變成了無數散落的火星，在這個破碎的大地上瞬間炸成了一捧飛灰。
而在那惡魔剛剛站立的區域之下，數十個臉色蒼白，並沒有什麼特別表情的屍體就像是積木一樣堆放在地面上，緩緩的流淌著暗紅色的鮮血。已經凝固的眼球上倒映著A-621端著槍走來的身影。那無機制的眼球上映入的，是一個看起來楚楚可憐，但是表情卻十分麻木的幼小精靈的形象。
站在飄落在黑雪的戰場中央，沉默的看著自己的前輩們的屍體，A-621緩緩的吐出了一口白氣，按下了自己尖耳朵背後的一個裝置。
「這裡是前線指揮所，A-621，你有什麼發現嗎？」
「我已經找到了巡邏隊C3的屍體，他們被惡魔襲擊後全數陣亡。我已經將惡魔殺死，並且送回了亞空間之中，現在申請總部進行支援轉移。」
「c3嗎？我知道了，很感謝你的幫助。接下來請站在原地，高高舉起手中信號物進行引導。我們會在十五到三十分鐘後派遣隊伍來將你們回收。很感謝你為南極支點做出來的貢獻，A-621。等到回去報告後，你就自由了。」
「……嗯。」
輕輕地按下了腦後的按鈕，幼小的精靈嘆了口氣，將自己的左臂上的小口袋打開，將裡面放置的一個淡金色的瓶子拿出來，高高舉了起來。
一個淡金色的線條開始從瓶子之中緩緩的蔓延出來，像是線條一樣伸向了高空之中，和天穹上殘破的金色帷幕一起勾連起來，逐漸的凝聚成了一個指向的信標。一種溫柔的感覺籠罩在了四面八方，甚至讓這慘烈的戰場都變得有些安定和諧起來。
A-621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那些倒在了雪地上的屍骸，腦海中卻一片茫然。
說是自由了，自己可以自由的活下去……但自由是什麼？
看著那些死去了的同伴們，精靈少女眨了眨眼睛，好似機器的面容上閃過了一絲困惑和茫然。她雖然明白這些詞彙的含義，但是卻不知道這些詞彙的本質。
A-621，她是原始克隆倉之中創造出來的第一批精靈體型的克隆體之一。負星者為了防止出現短期內的混亂和生長上的錯誤，一些基因表達和修繕會在運轉的過程之中逐漸的零碎擴散，最終形成一個個不同的個體。
說是基因克隆倉，倒不如說是一個個純粹的培育倉。這些淡綠色的營養罐之中能夠利用古聖的基因修繕裝置和附帶的某些道具，生產出來一萬名各種型號的基因修改者。她們可以是人類，精靈，黑暗精靈，甚至是某些類似玩家的形態。但是玩家形態因為死傷和無意義的原因很快就被廢棄了。
剩下的最優秀選擇就是精靈形態。這些形態因為體質優秀，而且沒有什麼成長時間長的煩惱，可以說是非常優秀的選擇。所以A-621就是第一批製造出來的精靈。
她有一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甚至基因也完全一樣的同胞姐妹，A-621-1，但是她在上一次的北極擴張戰役之中被殺了。自己姐妹的遺願是，希望將所有的戰果和未來全部託付給她。所以在這迷茫的生活之中，她很快就得到了晉升。
因為另一個自己在北極拓張戰役的時候很是努力，甚至是拼了命的努力，最終才換來了一個這樣的機會。
但實際A-621並不想要離開這裡。
她還想要更多的聽一聽那個在印象之中的聲音。
「……」
下雪了。
看著天空之中散落的黑色雪花，培養倉中走出來的精靈仰頭舉著瓶子，看著那金色的線條飛向天空的模樣，開始回憶起來自己的一生。
從出生的時候開始，就聽著這樣的聲音毫無迷茫的前進著。那是他們的創造者，偉大的負星者之主。在人間的神明，最強大的神明，強者之中的強者，最恐怖的王，諸如此類的身份描述在第一個月的融入世界實驗中在周圍經常聽到。
所謂的融入世界實驗就是，讓所有的精靈複製體在一個月的時間內融入到玩家和世界各地，開始學習各行各業，每個地區不一樣的風土人情，還有他們彼此之間的思想，衝突，生活的態度。這樣的話，他們腦海之中早就記錄好的知識也能夠很快的隨著自身的運用而轉變成為現實的烙印。
相比較那些真正活在世界上的人，從克隆倉之中走出來的精靈們雖然有著很多知識和學識，但是絕大部分都是天真而且不能妥善運用的。
所以他們每個精靈，在第一個月的時候都會得到負星者之主的妥善關注。
那是他們的父母，也是他們的主人，他的聲音就代表著最高的意志。
而在經過了第一月的準備工作之後，所有的人就要開始準備好面對自己的命運了。那就是長達三年的服役時間，要面對所有亞空間的邪魔。
從冰牆界域，到南極支點，從深海區域，到北極荒原，幾乎每一個地方都需要他們這些克隆者過去填線。而玩家們還有其他活物們則是生活在無知之中，他們甚至不知道超過了想像的戰爭已經在這個世界上展開。
混沌眾神們是真的對於李昂的存在感到了異常的憤怒，他們幾乎掀起了亞空間的風暴，將所有惡魔和能夠動彈的東西幾乎都丟到了這邊。無數的惡魔和怪物嚎叫著在亞空間之中湧現，開始衝擊舊世界的界域邊境，打算將李昂和他的部隊推下海洋。他們發誓要為了自己的主人付出一切。
而李昂就是帶著自己的蒼白之軍還有複製人們開始對抗這些靈魂之中誕生的醜陋魔物，要將他們的存在和個體徹底的毀滅在這個世界上。
相比較李昂親自矯正，並且進行靈能測繪的蒼白之軍，從克隆倉之中誕生的精靈素體們往往並沒有那種可怖的超自然能力。他們能夠做到的也是在蒼白之軍在地面上橫衝直撞的時候，開始維護自己的陣線，並且用手中的槍械開始對著敵人進行射擊而已。
複製人雖然也同樣繼承了負星者們的天才能力，但是因為出生的時間比較短，而且很多認知都有問題的原因，他們很多時候都不會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而是慢了一部分。
這就導致複製人們的死傷異常的慘烈，經常是當天兩萬丟進去，過了幾天就剩下了幾千人。
殘忍的拉鋸戰在世界的邊境各地出現，各種亞空間生物和超現實的牆壁正彼此拉扯。
甚至目前A-621所在的位置也不是正面戰場，而是距離真正的正面戰場數十公里的距離，進行著自己的戰場偵查和探測，希望得到有關於那些惡魔們的更多準確消息。最終導致了C小隊的全軍覆沒。
不過現在，她已經有了可以自由選擇生活的權利了。她可以成為一個負星者的市民，開始在界域之中展開自己的生活。
想要成為一個精靈，鳳凰王奧利維恩也會對她展開雙手。
那個古怪的鳳凰王並不在乎別的，只要她是精靈的話，就算是負星者使用過的二手貨，這個讓人感覺到有些不正常的鳳凰王也非常的歡迎這一切。
如果不希望成為精靈，只是單純的想要去旅遊或者見識一下這個世界的話，李昂的負星者還有一系列合作單位也會將各種物資還有通關證書交給她。對於任何人來說，這都是一筆足夠讓她能夠得享晚年的資金。
只是，621呆呆的看著黑色的天空，不知道說些什麼。
過了半晌後，伴隨著一陣車輛的轟鳴聲，一個塗抹著淡金色星辰LOGO的小型車輛抵達了621的身邊。一個面色蒼白的精靈從車上下來，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一切。
只要看著那黑色軍裝上面標註的一個銀色的骷髏頭就知道，他是原生的蒼白之軍，是隸屬於負星者之主，李昂本人的超級軍隊。
這個原生態的負星者皺著眉頭看著慘烈的戰場，最後看著面色平靜的621點了點頭。
「你好，我是蒼白之軍格薩拉.林歌。」
「……我是621。」
「辛苦了，621。你是目前南極支點區域最早獲得了特赦資格的士兵。現在你可以回去申請你的表格了。你已經自由了。」
「……」
「服役三年，或者做出來重大的戰場貢獻。只要你有了這兩者其一，你就可以自由的選擇你想要做的事情。雖然只是過去了一個月，但你的戰場貢獻因為另一個你的轉贈，已經得到了大量的補充。你可以選擇一個你想要做的事情，我們會盡力幫助你完成願望。」
有限的許願，這也是屬於負星者的獨特編制福利。
因為李昂基本上可以像是一個活著的神明一樣，通過古聖的遺蹟想做什麼做什麼。所以哪怕是一些超規格的事情，甚至是一些難以想像的事跡，李昂也是能夠輕鬆做到的。
對於目前這些沒有什麼太多願望的人造人複製人來說，李昂本人說出來的話就跟直接給了一個許願機本質上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但是621面對那個白色的蒼白之軍卻並沒有提出來自己的要求，只是用空洞的眼神看著他。
在氣氛逐漸變得尷尬的時候，621才緩緩的眨了眨眼睛，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可以見我父親一面嗎？」
「父親？你們是從克隆倉裡面走出來的人造人，沒有父親這種東西。不過如果你努力的話，可能將來會成為一個合格的母親。」
「不，我有父親。我想見我的主人，負星者之主李昂一面。」
對於精靈來說幼小稚嫩的面龐上帶了一絲倔強的表情，很認真的對著面前的蒼白之軍說道。而這個要求則是讓對面的無魂者神色變得尷尬許多。
當然，621是知道原因的。因為就算是以蒼白之軍的身份，實際上也一直以來都是李昂自己去找他們，用他的聲音灌入到了所有人的腦海之中，而不是讓這些人來直接找他的。能夠直接尋找到李昂的，也只有少數幾人。
但是，還沒等他說出來拒絕的話語，一隻手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沒事，我來聽聽看這小姑娘來找我做些什麼。」
一個金黃色的身影從背後走了出來。負星者的光芒開始向著周圍擴散，帶來一種溫暖而又緩和的感覺。
李昂的化身從影子之中走出，那金色的光芒下很快出現了一個普通人的面孔。帶著一副溫和的表情，走到了矮小的精靈少女面前，拍了拍這個女孩子的肩膀。
「說說吧，你找我做什麼？」
「……我想問，我能做什麼？」
「那要你自己來決定。」
「不，父親，您要我怎麼做？我能為你做什麼？」
「我不是你的父親，你也不是我的女兒。你只是我製造出來的工具。你希望自己做什麼，那就可以做什麼。你可以選擇你自己要走的路了。」
看著那表情有些呆滯，甚至是有些失落的少女，李昂的光影嘆了口氣，有些無可奈何。
「說實話，我一直都為了我的決定而感覺到有些良心不安。你們的人生太過於短暫平淡了，你們從克隆倉之中走出來，生來的命運就是為了填充我規劃的戰場，還有我希望占領的地方。雖然每天都會有兩萬人出現，但是數量還是不夠。」
「每天在更加複雜的戰場上都會出現大量的死傷，每天你們的活動和想法更像是真人，我都會覺得當初不應該給你們更多的知性，讓你們有這樣的痛苦。」
「但是還請原諒我，我只是純粹的想要利益最大化。我只是想要讓負星者走向星空。」
看著那表情麻木平靜的機械少女，李昂的表情也十分的堅定不移，就像是燃燒著一團熾烈的火焰，要將所有的不公和所有的退卻燒乾淨。
「所以你想要對我說什麼，想要理解什麼，我都會給與支援。但是如果想要我為你的生命的未來做出解答，我會說我做不到。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會有怎樣的未來，也不知道你們能夠擁有怎樣的未來。對我來說，這些都太過於遙不可及了。」
「所以只有你自己能夠選擇你自己的未來。這也只有你自己做出來的決定才能夠做到。沒有任何人能夠代替你，讓你做出不屬於自己的選擇。你就是你，沒有任何人能夠替代。」
「你說吧，你到底要做些什麼事情。我會盡可量的滿足你的需求。儘管你是一個複製人，一個克隆體，但你也是人。我會滿足你的。」
「……」
621再一次的保持了沉默。
這個白髮紅眼，剛剛從培養倉之中走出不到三個月的精靈只是平靜的思考著。
她長長的思考，在黑色的暴雪之中，沐浴著各種各樣掉落的黑雪和冰霜，只是考慮著在這一切。最後，這個女孩抬頭看向了李昂，似乎露出了有些委屈的表情。
「我不知道，父親。」
621輕聲說道，聲音之中似乎帶著一些委屈和茫然。
「我不知道我能夠做些什麼，我總是這個樣子，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憑藉著我的能力，我現在到底能夠做些什麼。您一定需要我，所以我按照您的想法去做。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能夠幫您做到最後一件事。」
「也對。你的年齡實在是太小了。那就跟我走吧。暫時你幫我做一件事，下定一個決心。這樣的話，你或許也能夠感受到生命的意義。」
李昂嘆了口氣，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然後眨眼間，周圍的時光開始逐漸的變化起來，似乎一些超越了認知的事情開始出現。兩人瞬間來到了一個高塔的面前。
這個高塔看上去似乎恆古不變，在黑色的天空下方，幾乎沒有任何力量能夠將其撼動下來。而看著那個高塔，李昂隨便的指了指一個地方。
「那你站在這裡吧。」
「嗯。」
「幫我按下這個按鈕。」
「好的。」
621平靜的點了點頭，按下了那個很明顯是剛剛造出來的，大紅色的按鈕。
而在下一瞬間，那在所有人面前高高聳立的南極巨塔發生了劇烈的震動，無數的光芒再一次的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就像是光棱塔一樣，璀璨的金色光線匯聚在這唯一的高塔之上。
矗立在南極大陸上，將整個世界要照亮的巨塔在瞬間吸納了能夠將海洋切成兩半的天量能量，隨後瞬間射向了天穹之上。
那恐怖的能量在短短的零點一秒中就傾瀉完畢，然後在下一瞬間，那金色的光柱原封不動的返回，將那通天的高塔瞬間洞穿。整個高塔眨眼間被倒灌的能量光柱轟炸的分崩離析。
這是一個幾乎沒有聲音的畫面，這一幕甚至很難說的上是什麼震耳欲聾。有著的只是一聲嘆息，還有就是那龐大的全金屬的高塔在天空折射下來的光芒面前，悄無聲息的溶解的場面。而且在一起溶解的，還有天空之中那金黃色的帷幕。
李昂的靈能立場再一次的過載，將所有人的意志暴露在了那些黑暗眾神的面前。而這一次的對著天空的射擊，完全不能夠稱為什麼意外。
在所有人的尖叫聲之中，李昂的嘆息聲似乎就在621身邊響起。
「哎，第二次衝擊也沒有什麼效果……真抱歉，你的後輩們恐怕又一次要受苦了。那些傢伙們肯定不會放棄這種天賜良機的。」
「……」
看著那天空瞬間再次暗淡下來，逐漸的被赤紅色的濃霧籠罩的樣子，621眨了眨眼睛。她似乎隱約的聽到了一個怪物在天空之中咆哮著的聲音。
『阻止他，阻止負星者，他的毒素已經在你們的世界蔓延！』
『至少在我們瘋狂的世界之中，你們依舊能夠體會到人生百態，體會到痛苦，體會到愛，為了神明的恩典而喜悅或悲傷，為了世界的運轉而震撼或恐懼。』
『但是那個傢伙沒有。甚至就連亡靈的世界，都有不死的喧囂和靈魂的不安定，然而在他的世界之中，一切歡笑和恐懼，一切行為和定義都是肉體的激素和欲望，他是一個真正的怪物！所有人，不論你是誰！殺了那個怪物！』
「還真是一個吵鬧的小丑。看，這就是我給你的一個最後的忠告。」
那金色的虛影拍了拍621的腦袋，語重心長的說道：
「就算是所謂的神明，實際上也不過是這種東西罷了。一切的定義和概念都是智慧生物自身蔓延出來的。相信自己，相信這一切，你就是自己的英雄。」
「……」
「我做事情，肯定是有著自己的準備的。」
看著天空之中的巨怪，李昂微笑著再一次的伸出了手掌，對準了那龐大的高塔。看著面前逐漸在烈火之中爆炸崩塌，數個月的心血瞬間融化成岩漿的高塔，這個精靈眨了眨眼睛，似乎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明白。
相信自己的認知，自己就是自己的英雄……
在621的目光下，那融化的高塔逐漸向下落下，然後轉瞬之間，另一座高塔從原地冉冉升起，淡金色的帷幕再一次的籠罩在了黑色天空之上，讓那憤怒的咒罵聲逐漸的消散寂靜。
「人總要走下去的。不論是現在，還是未來。還是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最重要。抱著這樣的心態前進吧，621。你也應該找個朋友了。」
金色的虛影瞬間破碎，只剩下了點點金光散在了空中。
621眨了眨眼睛，緩緩的握住了手掌，紅色的瞳孔倒映著天穹上逸散的色彩。
配合著那遠方高空上細碎擴散的光芒，名叫『第二次衝擊』的事件似乎就這樣，在距離第一次衝擊的短短兩個月後，平淡的發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