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化神真人們疑惑不解的時候。
貝殼船依然在前進,它浮在灰藍色的水面上,明明在緩緩前進,但遠處以及周圍卻像是靜止了一般。
甚至連前進的概念都不存在,剛才還涌動的河潮在一瞬間就恢復了平靜,整個世界又變作了一片平靜祥和。
這樣突然靜下來,在場的修士們反而有點不習慣了。
這樣突兀一定是有原因的。
他們在短暫的糾結之後,忽然齊刷刷地抬起了頭,看向了遠處,眼中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只見在遙遠的河潮深處,似乎出現了一尊尊偉岸的人形身影,它們每一尊都大如山巒,靜靜地站立在宙光之河裡面,身體由青銅光暈構成。
那古樸而又厚重的青銅光暈幾乎壓制住了整個世界,連宙光之河的河水都被它們照耀的一片綠韻。
它們就像是忽然降臨的仙神。
即使沒有任何動作,依舊給了眾人不小的壓力。
它們散發出的光如同有實質,落在了眾修士的身上,眾人的身上就像是壓了千斤墜一樣,體內的法力運轉以及靈力變化都很遲緩。
船隻也直接被釘在原地一動不動。
是真的一瞬間就風平浪靜了。
但這還不算完,有一些修士忽然有法力停滯的情況出現。
本來周天循環的法力流直接當場停滯。
若不是在場的都是精英修士,及時的壓制住了法力流轉,估計停滯的一瞬間,就要被海量的法力撐爆了。
「這是什麼東西?」
「青銅神像?」
「天機門的青銅神?」
修士們在壓制住了體內的問題,又及時地啟動了陣法之後,總算是可以無視那些神像的壓力。
然後便興沖沖地討論了起來——這點小傷壓根就不算傷,就算是經脈爆炸也有辦法救的回來。
他們到底見多識廣,經過簡單的討論之後很快便確定了那是什麼——
天機門的青銅神。
天機門當初在另外一個世界裡面得到了青銅造物的傳承,據說裡面就有鎮壓時間和歲月變化的神像。
它們的身軀都是用首陽之銅打造。
特殊的材料使得它們本來就能應對時間洪流,再加上那個世界崇拜的神明燭九陰的賜與,擁有了一抹時光有關的神性。
即使拿到上界也是寶貝,更別說下界了。
據說天機門曾經指望用十二尊青銅神像充當鎮壓時間的法寶,然後安穩地通過宙光之河測算過去未來。
只可惜宙光之河到底神異,也可能是天意不讓他們隨便窺探過去未來。
即使是擁有燭九陰神性的首陽之銅像,也不可能那麼輕易的壓制住奔涌的河水。
在一次嘗試之中,神像直接被河水沖走了。
「沒想到居然在這裡見到了。」
稻藜嘖嘖稱奇道:「天機門的小傢伙就是想回收這些物件麼,為啥派了個小傢伙來?」
倒不是他看不起遠奚,而是當初既然能控制不住被河水沖走,現在想要拿回來就幾乎是不可能的。
估計老天爺都不知道這些本來就有神性的神像在宙光之河裡面泡了那麼久,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
連他都不敢斷言能隨意取走。
「人家敢來就是有點把握的,你難道忘記了當初丟失的燭九陰神鼎嗎?」繁生道。
「不過也總算是搞明白了天機門為啥付出了一個玄仙界的代價來此。要真是能回收這些神像,別說一個玄仙界了,就算是十個八個也是值得的。」
這話說的的確有道理,稻藜真人跟星恪真人都若有所思——要真是拿著神性同出一源的燭九陰神鼎,那確實能拿到一些什麼。
「哎,星恪師兄,你說宋河那孩子能不能把燭九陰神鼎給搶過來啊?」稻藜突發奇想。
「……」星恪真人撇了撇嘴:「你以為我家乖徒兒跟你一樣暴躁麼?」
「這不是在說麼,要真是能搶到,就算是和天機門打一架也無甚緊要的。」稻藜躍躍欲試。
對於這打架狂人,星恪壓根不想說什麼了。
他看向一言不發的秋神,眼神有些疑惑,詢問道:「秋神師祖,您為何不說話了?」
秋神回過神來,搖搖頭道:「不可能」
「當時的事情我也參與了,他們應該沒有得到燭九陰神鼎。」
「呃……」
您當時去了麼?
怎麼不記得當時您去了啊。
三位化神真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沒有再糾結這件事,由稻藜出聲問道:「那這些神像……?」
「注意看它們身上。」秋神遙遙一指。
從祂白皙的指尖為始,青銅色的光暈立刻被劈開了一道裂隙,讓幾人可以很清晰地看見遠處的神像。
身上?
三人立刻各自施展神通,在秋神的幫助下很快便穿透了層層迭迭的青銅光暈,看到了神像的身上——有一些同樣是青銅色的苔蘚生長。
它們密密麻麻,遍布神像全身,可以說神像身上散發出的青銅色光暈就是從它們散發出來的。
「苔蘚?青銅色的苔蘚……這是什麼靈植?」
稻藜一下子奇怪了。
他也是靈葉宗的核心弟子,雖然看起來不怎麼靠譜,但該知道的還是知道,卻從未見到過青銅色的苔蘚。
「我也沒見過。」繁生真人同樣搖頭,她對星恪詢問道:「師兄您見過麼?」
「沒有。」
「世界上未知的高階靈植很多,沒見過也實屬正常。你們有沒有注意到它們身上有靈性的波動。」星恪真人提醒道。
「師兄是說是苔蘚在控制它們?」
繁生真人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臉色頓時就不那麼美妙了——苔蘚雖然看起來不起眼,可要是暴動起來那還真麻煩挺大的。
曾經就有過一種苔蘚暴動,它們生長速度極快,然後侵蝕的能力又厲害,活生生吸乾了一片地域的靈力。
其中的一切生靈都變成了養料。
後來還是請星寶出手,才一次性地滅絕掉了那些苔蘚,不然清理的速度甚至還沒有它們長得快。
巧的是,當時就是繁生真人培育的那種苔蘚,所以簡直都對那玩意有陰影了。
星恪真人瞥了一眼繁生,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他能夠勉強穿透神力和宙光之力的迷霧,看到那些怪異的苔蘚已經很不容易了,要是能一眼看穿,那得是仙神級別了。
繁生真人也是理解的。
她思索片刻提議道:「要是燭九陰的神力,應該會有日月輪轉變化,但是現在好像還沒有出現。」
她的話剛剛說完,似乎是為了打臉,周圍的景色忽然就發生了變化——
一片明亮的晨光從神像的身上灑落。
青銅色的光暈被明亮而和煦的太陽光所替代。還有透射著五顏六色光暈的露珠在周遭浮現,美輪美奐。
古樸厚重的青銅光暈和灰藍色的河流一下子就變得陽光明媚,甚至讓他們有種變年輕的奇妙感覺。
不,那並不是單純的感覺。
而是真的有時光之力從那些五顏六色的露珠裡面投射而來,在蚌殼船的四周環繞,試圖侵入到船隻內部,侵入到修士體內。
控制著陣法的元嬰修士立刻用陣法汲取了少量的力量,然後傳音全部人:「是時光之力,對靈力的侵蝕性很強。」
說著,他便加大了陣法的供能。
將那些怪異的時光之力全部擋在外面。
星恪真人若有所思,盯著外面看了看之後,試著將自己的胳膊伸到外面。
結果,他看著自己伸出船隻的手臂從枯槁變得白皙順滑,簡直像是一下子從老頭子變成了弱冠之齡的青年。
高階修士對自己的身體掌控那絕對是出神入化的——他能夠感覺到這些時光之力真的在讓他變得年輕。
在時間洪流下已經不在年輕的軀體正在恢復活力。
要真是換一個對壽元有執念或是渴求的修士,怕不是立刻就要整個人走到朝露折射的時光之力裡面。
這是返老還童,可不是單純的增加壽元。
其中的區別絕對是天壤之別。
但星恪晃了晃手臂,冷笑出聲:「呵呵,時光之力,要是我信了,就成傀儡了!」
他將手臂裡面的時光之力逼出,看著它們凝聚匯聚成為一滴折射著陽光的露珠,眸光異常嚴肅。
旁邊的秋神伸出手指碰了碰它。
祂立刻可以確定,這裡面確實是和時光相關的神性,的確有使人返老還童的能力,但是代價就是成為神力的傀儡。
讓神力替代自身的法力,才會起效。
這種高階的神力,甚至和祂的力量不相上下,都是可以隨便侵蝕化神真人的。
「是燭九陰的神力。」
祂肯定地說道:「雖然並不是單純的視為晝,瞑為夜的神力變化,可確實是祂的神力。
這種力量位格極高。
假如我本體在此,還能抵抗一下這些神力強行突破,但是我本體不在,就無法應對。」
「連您也不能強行破除麼?」稻藜驚訝。
「不能。」秋神搖頭:「它和這片河的力量連結的太深了,即使是我也無能為力。」
「那咱們只能等?」
稻藜本來就因為用了蛻生紫晶花導致心態有些變化,現在更是煩躁:「天機門的人真是蠢笨如豬,自己造的孽卻要我們來為難!」
他顯然是被蛻生紫晶花折磨的不輕。
『真魔性。』
繁生真人也沒有冷嘲熱諷,只是解釋道:「恐怕也不是單純的和天機門有關,這些神像出現的時間未免太過巧妙,怕不是日晷的器靈們還在為難我們。」
「為難也總要有個章程。」星恪下令道:「讓師弟們布置陣法,我倒是要看看是祂的神力多,還是我們的靈晶多!」
顯然現在的情況強行突破是不成了,畢竟就連秋神都沒有辦法強行掀桌子——況且他們也不太想掀桌子。
還沒有到必須掀桌子的時候。
那就消耗唄。
靈葉宗有的是手段打消耗戰。
化神們自然沒有異議。
這樣特殊的神力,他們似乎也能利用利用?
……
隨著星恪真人的一聲令下,元嬰們立刻行動了起來,他們將陣法布置好——那是一株以柳樹為核心的陣法。
向著船外延伸出的一根根陣紋鎖鏈像是柳枝一般搖曳,捕捉著混雜在宙光之力裡面的燭九陰神力。
這些神力被陣法捕捉並且注入到了陣法核心的那一株平平無奇的柳樹裡面,柳樹的一根根柳枝深入到了旁邊放置的失去靈氣的靈晶。
就像是注射一樣,它汲取到的燭九陰神力源源不絕地注入到靈晶裡面,幾乎是肉眼可見的,靈晶的內部出現了朝露一樣的神力。
並且它們似乎還在被不斷地壓縮。
直到完全充盈滿整個靈晶。
靈晶也就變得像是大號的朝露,熠熠生輝。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推移,被神力灌滿的靈晶又被陣法轉運到了一處芥子空間裡面堆砌起來。
為了避免這些神力忽然暴動,修士們還布置了非常嚴密的陣法,確保即使是它們爆發,也不可能突破陣法。
這樣的工作持續了大約六個時辰。
得益於柳樹的辛勤勞作,汲取的神力堆滿了整整一個芥子空間,足足有一萬塊之多。
每一塊裡面都有一條高階靈脈那麼多的神力。
六個時辰,一萬條高階靈脈……
這樣海量的神力讓三位化神一位神明都有些咂舌——這真的只是擁有一絲燭九陰神性的神像?
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周遭明亮的天色又發生了變化。
這一次是布滿了五彩斑斕的霞光,
晚霞降臨。
它比朝露折射的陽光更加瑰麗,在出現的一瞬間,本來老老實實待在芥子空間裡面的靈晶們便出現了變化。
首先是外形,它們也從朝露變成了晚霞。
其次是它們的力量構成。
本來只有單純神力的它們忽然就有了靈性,在靈晶表面生長出了類似於人一樣的胳膊腿,歡快地在空間裡面奔跑了起來。
這一幕看的眾元嬰和化神們嘖嘖稱奇——有變化就是好事。
但還沒有看太久,那穩定的芥子空間……忽然就塌陷了。
裡面的長著腿腳的晚霞小人立刻就跑了出來,在蚌殼船上奔跑,所行之處腳下都留下了一個個腳印。
裡面長滿了五彩斑斕的苔蘚,以極快的速度朝著周遭瘋狂生長。(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