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
有著金色牛角的嬰兒一臉的懵逼。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麼？
他呆滯地坐在地面上，目光一動不動地盯著前面，好像那撮金色的沙子有什麼特殊的威能一樣。
遠處的宋河跟遠奚也是一臉懵逼。
按理說這傢伙是造畜之神那個卵裡面孵化出來的，那就應該是那隻惡神……雖然說不能以貌取人吧，但這隻呆滯的嬰兒真的是惡神？
嗯，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宋河出于謹慎，並沒有直接靠近。
而是小心翼翼地使用神識觀察——有他設置的陣法作為掩飾，很直接的便察覺到了這嬰兒的狀態。
他注意到這嬰兒本來圓滿的金色瞳孔正在逐漸失去光澤，就像是從滿月變成殘月，幾乎也就是幾個呼吸之間就殘缺了。
嬰兒的眼神因為瞳孔的變化變得呆滯，眼中的靈光黯淡，甚至變得有些呆傻，只是盯著地面，一動不動。
『他的魂魄去了什麼地方？』
一直注意觀察著的宋河心中有點犯嘀咕。
遠奚習慣性地搖晃自己的龜殼，龜殼立刻回應了她——這次刻著的是「少無所依」四個大字。
這指向簡直就是明晃晃的——不就是那頂著金色牛角的嬰兒麼？
可遠奚卻感覺非常不對勁。
太巧合了。
或許是因為修煉這門道法的原故，她認為世界的一切巧合雖然有規律變化，但是太過巧合，一定是刻意安排的。
她看了一眼旁邊的宋河：「宋兄，小妹覺得有些不對。」
說著，她將手裡的簽子遞給了宋河。
宋河對她還是有點信任的，接過簽子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揚：
「少無所依，老無所養。」
他的指尖忽然亮起了一抹厚重的金色光暈，朝著簽子上面浸染而去——木籤立刻被暈染成了金色。
上面刻著的字跡似乎變得模糊。
「……」遠奚愣了一息。
功德。
這是非常厚重的功德，而且似乎還有氣運鼓動，所以……
在這海量功德的沖刷之下，整塊木頭都變得金燦燦，而上面的字跡早就已經從模糊到消失。
最後消失不見了。
「諾，現在不是就沒了麼？」
宋河笑著將簽子還給遠奚，不急不慢地朝著那嬰兒的方向走去，遠奚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連忙跟了上去。
她雖然很想說些什麼，可細想之後又覺得似乎這樣也不錯，那謎語人一般的求籤了卦，確實不如這個看著來的輕鬆。
兩人來到了被陣法籠罩的牛角嬰兒前方。
依然在起效的陣法雖然失去了宋河的月力供能，但好歹也有點存貨；又因為跟周圍的金色沙漠共鳴，所以居然越發明亮。
那月光照射在地面上，連金色的地面都浸染了一層銀色——它在反過來同化沙漠。
假如真的沒有外力的影響，說不定還真的會成，只可惜在宋河打開陣法的那麼一瞬間，月力頓時就泄氣一般的四散逃開。
但是壓根沒能逃離多遠，就被宋河全部回收——像是一條逆流的皓白色之河，從地面流淌，進入到了宋河的體內。
那金色牛角的嬰兒抬起頭看著宋河，表情略微有些呆滯，同樣是金色的瞳孔……似乎就像是被均勻切開的大餅。
看起來，只有原本的十二分之一。
他沒有任何遮掩自身的意思，宋河剛才是已經發現了，可遠奚還是頭一次用神識觀察。
她立刻看出了問題所在，忍不住皺眉，然後看了宋河一眼。
傳音道：「他的魂魄很怪異，有種很強大，但是也很虛弱的感覺……而且，他的神智也不完整。」
遠奚到底還是悠著點說了。
宋河卻很清楚。
魂魄的缺失會直接影響到神智，簡單點來說：這就是個天生的智障，除非魂魄被大神通者重塑，不然絕無恢復的可能性。
在凡俗世間就有挺多這種情況。
基本上一輩子也就痴痴傻傻的過去了。
家中有錢有勢還能養著，無權無勢甚至活不了多久，因為他們就只有本能，多一點的事情都記不住。
壓根無法在世界上生存。
「呆傻的神？」宋河輕聲說了這麼一句，緩慢地攤開手掌，絲絲縷縷的星光在掌心之中匯聚，很快便交織纏繞形成了一隻星光牛。
那星光牛也就巴掌大小，在徹底成型之後便脫離了他的手掌，朝著金色牛角的嬰兒奔去，在其身邊轉悠了兩圈之後才像是煙花一樣轟然炸開。
星星點點的光清澈而明亮，環繞著嬰兒，經久不散。
這道秘法算是一種測試的手段。
起碼宋河現在可以確定，這傢伙真的就是星宿牛金牛的魂魄……雖然殘缺不全，可好歹也是正兒八經的星宿魂魄。
他瞬間就感覺頭有點痛。
星宿嘛，天生就擁有一些不可思議的神通。
對宋河來說需要學習的，對它而言就是吃飯喝水一樣的本能，而且威力還強橫的多。
但問題來了！
他呆傻啊！
沒有腦子比有腦子的破壞力大多了。
宋河都不敢想像這玩意出去之後能造成多大的破壞，造畜之神的肉身，星宿的魂魄……別到時候真搞出來一個怪物。
至於殺掉它，那就更別開玩笑了。
除非宋河拿出那顆暗星，不然絕對不可能對他造成哪怕是一絲一毫的損傷。
「該怎麼處理呢？」
宋河忍不住嘆息，他糾結了片刻，還是選擇叫出了子鼠。
好歹都是星宿，應該大概可能會有點共鳴啥的，如果真的不行的話就只能用樹脂給他暫時封印起來了。
這種比定時炸彈威力還大的存在，還是老老實實的待在琥珀裡面好一點。先帶回去，等宗門的長輩們頭疼吧。
「嘰嘰。」子鼠出來之後便乖巧的叫了兩聲，蘊含著星光的小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地上呆坐的嬰兒。
也不知道它是不是感覺到了什麼。
忽然一下子就跳下了宋河的手掌，走到了嬰兒的面前。
本來在直勾勾看著宋河的嬰兒低下頭。
一人一鼠對視了許久。
正當宋河以為會發生些什麼的時候，子鼠忽然就噴出了灰色的樹脂，劈頭蓋臉地淋了嬰兒一身。
隨著子鼠噴出的樹脂的數量增加，他很快便被樹脂包裹，形成了一個人形的琥珀。
在這個過程中，他始終一臉的呆滯。
如果他想要反抗，那真的會很麻煩。
「這是……」宋河有點小驚訝。
自己明明還沒有跟子鼠下達命令，這傢伙也和他沒有神識或者意識溝通，也就是說是出於本能地選擇了這種方法。
這到底是……
在他被琥珀徹底封印之後，四周的環境明顯變得不那麼穩定，甚至有崩塌的跡象。
很顯然這裡存在的根源就是這隻嬰兒，他這一被封印，世界自然會發生一些不那麼美妙的變化。
來不及考慮那麼多，宋河跟遠奚立刻開始逃離。
兩人都是有神通在身的，很快便安全離開了這裡，返回到了先前那座白骨堆砌而成的神殿之中。
他們剛剛出來，就看到空氣中有一道微弱的光暈炸開來，明明沒有什麼威力，可四周的神殿卻像是瞬間失去了色彩一般。
瑩白色的骨頭變得灰白。
「那個世界炸了？」
「應該是，可惜了。」
宋河倒不說可惜世界，而是可惜那裡面的寶貝——還有那麼多殿堂沒有進去看呢！
奈何事已至此，他只能想辦法及時止損。
把靈植收起來也行……
他看到被蓮花根須纏繞的餓鬼依然靜靜地待在原地。
但是那朵純潔的白色蓮花卻在枯萎。
從花瓣邊緣緩慢化作灰燼。
絲絲縷縷的灰色塵埃落到了纏繞著餓鬼的根須上，然後……根須也開始枯萎，連帶著裡面的餓鬼一起，化作了灰燼。
這個過程只是須臾之間。
還沒等宋河出手，這朵純與白之花就徹底消失，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
眼睜睜看著一朵特殊且稀有的靈植消失，宋河很是心痛，他本來還想出來之後把這朵花給收起來的。
結果沒想到直接就枯萎了。
好在神臂蓮藕還在——這種花的種子是寄生在神臂蓮藕的蓮花裡面。
他毫不猶豫地將剩餘的花全部收起，然後跟遠奚在這座神殿裡面仔仔細細尋覓了一番，最終什麼都沒有發現。
想來這所謂的神殿應該就只是個幌子。
重要的還是餓鬼獻祭之後開啟的通道和通道後面的那方奇異的世界。
只可惜已經崩塌了。
唯一奇怪的是那餓鬼的來歷。
兩人尋覓許久也沒能找到任何可能和餓鬼道有關的物件，甚至連可能存在的空間通道都沒有能夠找到。
那些餓鬼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這讓宋河微微有些不安，不過也沒有時間在這邊耽擱了——外界，金色的光暈已經如同太陽一般升起，照射進了神殿內部。
那是佛光，而且還是非常純淨的佛光。
就連宋河這樣意志堅定的人看著都有種想要走進去，然後安然而坐的想法。
很恐怖的度化之力。
完全沒有尋常佛光祥和慈悲的意思，反而極具侵略性。
宋河看到這佛光的瞬間眸光就暗了一下，他感覺到這些佛光不僅僅是照耀大地，而且還在「度化」空間。
他跟遠奚對視一眼。
兩人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一抹擔憂和顧慮。
威力全部釋放的肉身佛絕對算是一張非常強大的底牌，假如感業有異心，打算用肉身佛做些什麼，那就真的會很麻煩。
不過兩人到底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只是默默地朝著外面走去。
離開神殿的一瞬間，宋河便看到遠處的高空之中有一朵碩大的金色蓮台，上方端坐著一尊佛。
寶相莊嚴，佛光璀璨。
那是六種不同顏色的光暈。
藍黃紅白橙以及交織而成的一種奇異的琉璃淨色，可以感知到它的存在，卻無法形容到底是什麼顏色。
宋河注視著佛光，鼻子裡面居然聞到了一股玄妙的香氣——這香氣來自於光。
以他為中心，璀璨佛光像是煙花一般炸裂開來，仿佛無窮無盡一般朝著四周升騰擴散。
梵音誦經之音不絕於耳。
在他的佛光威能照耀之下，整個世界似乎都開始變成金色——變得和剛才那世界有些相似卻又有本質性的不同。
剛才的世界被禁錮在了時間之中，而這裡是璀璨而熾烈的。
「化神級別的佛光。」遠奚面色有些凝重。
肉身佛這種存在，珍貴當然是珍貴，可也沒有到舉世罕見的程度，她還是見過不少的。
只是她沒有想到這尊肉身佛居然修成了第六種佛光，而且還抵達了「香光莊嚴」的境界。
香光無孔不入，可以說這光就是他神通的具現化，相當於子鼠的靈域，光耀八方寰宇，皆是神通所及之地。
倒不是說兩人多疑，而是這樣身處於其它修士的領域，而且還是比他們修為神通高的領域之中，自然會覺得有些不舒服。
這是應該有的警惕和謹慎。
宋河安慰道：「別擔心，我們要是有什麼事……麻煩的是他。」
話說是這樣說的，可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這天高地遠的，宗門也不可能立刻出現啊！
兩人保持著警惕，飛出神殿，朝著穢歲河而去。
這一路上兩人看見大地在佛光的照耀下逐漸透明，土地被煉製成了一粒粒清淨沙，每一粒都像是一顆星辰，周圍有佛光填滿縫隙。
越看越是心驚。
這……這簡直就是把清淨沙當做陣法了啊。
如果只是煉製清淨沙，為啥需要清淨沙留在原地，而且還用佛光填滿大地？
他們越發的不安，不約而同地加快了速度。
隨著逐漸接近穢歲河，前方居然傳來了劍氣以及血氣的波動，還有佛光繚繞鎮壓。
此情此景，兩人心中就是一沉。
難道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感業真的……想要獨吞這裡，將這片被污染的淨土收回，甚至都不管不顧他們幾人的身份出手？
他們可都是各自宗門的天之驕子，要是出點事情，即使是天蘊世界的佛教聖地也絕對會被掀個底朝天的。
感業真有這麼蠢？
還是說有什麼隱情？(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