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早餐不要吃韭菜餡

  有人保持身材靠運動,林眠最原始,純靠毅力,她晚上基本不吃飯。

  靠餓。

  並且常年只吃七分飽。

  因為邁不開腿,所以只好拼命管住嘴。

  謝逍一碗清湯麵端上桌時,林眠內心是拒絕的。

  她斜眼瞟向客廳。

  白色山茶花散亂一地,還有幾個盒子沒拆,猶豫片刻,還是選擇了吃麵。

  謝總挺會煮麵。

  極細的空心掛麵,湯頭點綴著鮮綠的蔥花和香菜,加上香油氤氳,聞著都食慾大開。

  然而,她討厭吃香菜,蔥花也不行。

  悄悄瞄上一眼,趁謝逍這會不在客廳,林眠戳動筷子頭。

  一邊暗搓搓留意他動向,一邊仔細挑掉蔥花和香菜。

  類似「一分鐘教會你如何開走一輛勞斯萊斯」這等社死場面,她希望謝逍忘掉。

  浴室隱約傳出水聲。

  林眠加快速度。

  -

  謝錢輩這回很貼心,沒有再煮一大碗。

  林眠才放下筷子,一抬眼,謝逍裹著浴袍,腹肌賁張,發梢還掛著水珠。

  有點像是特意來檢查她到底吃完了沒有。

  浴袍可還行。

  她眼神無處安放,「嗖」地別過去,餘光似乎瞅見他唇角勾起的一抹笑。

  「剛吃完先別洗澡,容易消化不良。」謝逍自然的如同下醫囑,然後玩味看著她。

  林眠沒脾氣,收拾好碗筷去廚房,也是順道躲開他的意思。

  誰讓謝總穿那麼曖昧。

  謝逍眼帶笑意,橫在廚房門口,「放著吧,我來。」

  他有強迫症,誰做飯誰洗碗。

  上回她就手腳麻利洗了碗,這次無論如何不能再讓她得逞。

  謝逍視線向前延伸,落在客廳那一堆待拆的盒子上,無聲提醒她。

  「怎麼,嫌我洗得不乾淨?」林眠鬼使神差來了一句,端著碗筷繞過他。

  她最煩洗碗。

  以前在家時,每每林建設做飯,總會弄得盆朝天碗朝地。

  做一頓飯,得洗八百個碗。

  眼下,她純粹是不想拆包的逃避心理。

  「以後,以後我絕不和你爭。」林眠擰開水龍頭。

  謝逍失笑。

  望著她忙碌的背影,他縱容地搖了搖頭,轉身去客廳收拾那一地狼藉。

  都隨她。

  -

  玫瑰園第一晚。

  她雙眼圓睜,毫無睡意

  果然不出所料,林眠失眠了。

  一閉上眼,空氣中瀰漫著似有若無的、謝逍身上的味道。

  床品是勤姨新換的,水洗棉質地,房間也刻意清掃過,可是,躺在總裁柔軟舒服的大床上,她就是死活睡不著。

  胡亂翻了個身,抓過手機一看,北京時間凌晨2點18分。

  不是第一次留宿玫瑰園,這回為什麼睡不著。

  林眠睡了個大字,仰面盯著天花板。

  視線逐漸下移,落在靠窗的矮柜上。

  母親相框旁,多了一支盛開的紅玫瑰。

  這是母親最喜歡的花。

  代表女性的堅韌,而非愛情。

  林眠觸景生情,抱膝而坐,下顎抵著膝頭。

  忽然,淚眼婆娑,頭埋在臂彎里,肩膀微顫,低低抽泣。

  想媽媽了。

  全怪該死的林建設。

  -

  3點多。

  林眠又翻了個身。

  還是清醒。

  她決定去書櫃找本書看。

  從前只要一看英文書就犯困,謝逍家堪比圖書館,找本原版書輕而易舉。

  趁著手勁擰開門鎖,林眠輕手輕腳去走廊翻書,生怕吵醒睡在隔壁的謝總。

  路過客臥,門開著。

  林眠好奇心上頭,半貼著門框,探身朝裡頭張望一眼。

  說是客臥,其實和主臥差不多大,陳設也相似,起碼她看不出來區別,於是就默認,謝逍住哪裡,哪裡就是主臥。

  好聞的氣息總會蠱惑人心。

  林眠揉了揉鼻子。

  一回身,眼前落下個陰影。

  她手指冰涼,挨著謝逍的胸膛划過。

  肌膚相觸冷熱交疊,林眠冷不丁嚇了一跳。

  謝逍上身半裸,深色真絲家居褲松松垮垮墜掛在腰間。

  月光柔和。

  他肌肉線條流暢,人魚線性感分明,再配上這張禁慾系的臉,簡直無可挑剔。

  林眠不由屏住呼吸。

  謝逍也一愣。

  驚喜交加。

  夜深人靜,更深露重,她驟然出現在他房間門口。

  這暗示過於明顯了。

  謝逍手裡捏著一杯冰水,喉結上下滑動,強迫自己把水咽下,囫圇道:「要喝水嗎,冰的。」

  老婆睡在隔壁,他是正常男人,若說沒有點想法,一定是他不正常。

  何況,他一直認為,愛一個人就是想和她發生關係。

  他睡覺輕,又是耳鼻喉科大夫,五官本比尋常人敏感。

  林眠在那頭輾轉反側,落在他心裡,更是一種赤裸裸的引誘。

  可是,謝逍卻不想勉強她。

  就像林眠的手機鈴聲。

  金海心在歌里唱,愛的越多,越沒把握,越是有話不直說。

  問她要不要喝冰水,是一種暗示。

  隱晦的,滾燙的,亟需壓制的蓬勃欲望。

  「不了,謝謝。」林眠婉拒,想了想,頗有畫蛇添足的意味,又道,「我晚上喝水臉會腫。」

  謝逍聽懂了潛台詞。

  早有心理準備,猜到她會拒絕。

  謝逍端起水杯一飲而盡。

  克制住想吻她的衝動,手背蹭了蹭她發頂,嗓音沙啞低沉,囑咐她,「早點睡。」

  -

  第二天清晨。

  還不到7點。

  謝逍已經晨跑回來,近一周沒跑步,配速不夠,還得慢慢恢復。

  他額角掛著汗,邊走邊脫掉上衣,自然地拐進主臥衣帽間拿衣服。

  客臥連通著主臥的衣帽間,這是裴遙的設計思路。

  當時覺得匪夷所思,現在簡直是歪打正著,高妙之極。

  7點01分,鬧鐘響。

  持續響。

  謝逍拎著工字背心來到床邊,林眠睡得筆直,他的手懸停在空中,還是不敢輕易替她摁掉鬧鐘。

  林眠眯著眼,絲滑找到一個app熟練輕點幾下。

  然後手腕一松,手機砸在蠶絲被上發出悶響,又睡過去。

  謝逍好奇,雙腿貼近床邊,俯身一探。

  半秒。

  林眠驚坐起,雙眼迷離。

  四目相對。

  謝逍視線下移,她肩背薄而窄,鎖骨分明,一縷長發恰到好處的掩著溝壑。

  沒見過她慵懶性感的一面。

  他喉結滾動。

  單膝跪在床上,手臂用力,打橫將她攬在懷中,低頭吻上她光滑的脖頸。

  深V睡裙擦著他手臂拂過,高姆米數的絲滑和溫涼,還帶著她的體溫。

  他環抱著她,輕撫她後背,帶著強勢的占有欲,一吻壓下來。

  旖旎繾綣。

  猛然。

  鬧鐘又響。

  謝逍身形一頓,垂眸看她。

  林眠雙手攀上他後頸,身子一錯,從他懷裡閃出來,伸手抓向半米開外的手機。

  他有點懵。

  身體倒很誠實,手長的優勢,替她拿來手機。

  林眠又找到同一個軟體,戳戳點點。

  謝逍:「……」

  終於看清她在幹什麼了。

  她打開了支付寶。

  做了兩件事——收能量和餵小雞。

  敢情有零有整的鬧鐘就為做這些事?

  謝逍哭笑不得。

  林眠瞧出他滿腦袋問號,打開螞蟻莊園,屏幕轉向他。

  「這隻小雞,我餵了它1735天。」

  謝逍靜靜坐下,聽她講故事。

  -

  想念,像洶湧的巨浪,無時無刻拍打著林眠。

  母親去世後,林眠註銷了趙紅的身份信息。

  她本想留著母親的手機號碼,但因為身份證註銷,沒過多久,手機號也被釋放了。

  無數個深夜,淚眼滂沱。

  她一遍遍撥打著那個熟悉的號碼,始終無人接聽,最後變成空號。

  又過了好幾年,林眠再打過去,發現那個號碼,有了新主人。

  再後來,林眠搜索手機號,在支付寶里加上了現任號主。

  她向對方說明原委,對方通過了她的好友請求。

  直到有一天,林眠發現,她的螞蟻莊園裡多了一隻偷吃的小雞。

  赫然就是母親從前用的那個手機號。

  看到那隻小雞,她內心一下子有了寄託。

  從那天開始,她每天僱傭媽媽的小雞,不厭其煩,戰戰兢兢。

  仿佛趙紅一直在,只是換了個方式陪在她身邊。

  -

  「怕它跑了,也怕那人刪掉我。」林眠抬手抹去眼淚,所以她用最原始的方法,留住希望。

  謝逍長長吁出一口氣,深受觸動。

  攬她擁入臂彎,一下下輕撫她背脊,他動作輕柔,與剛才的強勢判若兩人。

  「以後交給我。」

  謝逍眼底清明,有個念頭浮上腦海。

  一會就安排阿亮落實。

  -

  玫瑰園地庫,「網約車」在一眾豪車中,顯得異常特殊。

  今天周五,工作日最後一天。

  林眠雀躍。

  她扣好安全帶。

  發動。

  習慣性撥動懷擋。

  結果。

  雨刮左右擺動。

  震驚。

  面面相覷。

  林眠爆笑,謝逍忍笑。

  還真是由奢入儉難。

  才開了一個晚上的庫里南,居然就不習慣小電車了。

  笑死。

  -

  默樂資本樓下,謝逍下車。

  阿亮早候在門口,緊步跟在他身後走進大廈,面色沉重,「師哥,你住院的消息,高層知道了……」

  謝逍目不斜視,淡定道:「遲早的事,慌什麼。」

  到底是誰的主意出動醫療救援直升機,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是什麼。

  電梯廳,早高峰排起長龍。

  見總裁出現,問好聲不絕於耳。

  謝逍西裝筆挺,領帶修飾著性感的喉結,他冷著一張臉,細金邊眼鏡下,雙眸清冷寡淡,斯文貴氣,拒人於千里之外。

  阿亮摁下總裁專屬電梯按鈕。

  叮。

  轎廂門關閉瞬間。

  謝逍開口,聲線冷冽中帶著嚴謹,「早餐不要吃韭菜餡。」

  電梯上行。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總裁辦秘書小唐悄悄綁緊塑膠袋,總裁強迫症又犯了。

  手機振動。

  秘書群里,有人發出一張長焦照片,配文:逍總坐網約車?

  小唐看了看時間,還不到8點半,莫名心慌,回覆:【當領導上班來得比你還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