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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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逍坐在副駕駛,略側著頭,視線始終落在林眠臉上。

  以前覺得她開車技術不錯,今天發現,他判斷還是保守了。

  開他豪車那回,林眠應該是放不開手腳,全然不如現在,肆無忌憚。

  她居然單手開車!

  只見林眠左手隨意搭在大腿上,右手閒適握著方向盤的四點方向,目不斜視,只偶爾左右掃視一下倒後鏡。

  就這個范兒,十足的老司機。

  謝逍摩挲著腕錶,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眼裡溢滿笑意,蘊著無盡的溫柔。

  按照導航給的最佳路線,回玫瑰園要經過長庚立交。

  這個立交,堪稱「鳳城第一堵」。

  150米路段,堵20分鐘是常態。

  謝逍平時自己開車的話,寧可繞路,也絕不想排隊上立交。

  然而此刻,林眠泰然自若。

  他忽然挺期待,她會怎麼開車。

  謝逍瞟一眼地圖。

  滿屏深紅,長庚立交更是直接堵成了深紫色。

  不一會。

  導航開始提示:「前方100米即將進入擁堵路段,請提前做好准——」

  「備」字還沒說完。

  林眠果斷右手食指一戳,「吵死了。」

  導航靜音。

  謝逍板著臉,抿住笑。

  還有50米。

  長庚立交,鳳城東西方向的重要交通樞紐,每天車流量巨大。

  擁堵頑疾,源於鳳城早年修建二環路時,設計的不合理。

  它來迴繞行兩次,造型類似蝴蝶發卡。

  不遠處,紅色剎車燈已經亮起,隱隱有龜速行駛的徵兆。

  只見林眠利落撥下右轉向,速度不減,乾脆變道,然後瞅准一個路口,手往右一打方向,一把拐上右側輔道。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完全不帶一點猶豫。

  像極了她每次拒絕他時的力道。

  「有攝像頭。」謝逍忍不住提醒。

  輔道是公交車道,他們頭頂剛經過一個碩大的閃光燈。

  「允許右拐借道。」林眠瞄他一眼,語調冷靜,倒顯得他有些大驚小怪。

  謝逍喉結輕滾。

  -

  輔道一路通暢。

  主車道排起長龍。

  眼看10米到達立交入口,謝逍醍醐灌頂。

  她走輔道,是為了抄近道到橋口加塞並進主路!

  他不禁提著一口氣。

  加塞不難。

  車輛保持相對運動,打方向速度跟上,角度稍微大一點,踩油門和變道時機配合精準,一把就過。

  林眠即將面對的,是堵車中的加塞——非常考驗技術。

  車輛挪動緩慢,甚至以厘米計,分寸很難把握,一個不留神,極其容易剮蹭。

  謝逍眉心微皺,掃視前方路況,欲言又止。

  有點猶豫。

  一方面,他挺想提醒她別加塞,萬一發生事故,賠上時間得不償失;

  然而,另一方面,他又不爭氣的期待,期待看他老婆到底怎麼加塞。

  確實很矛盾。

  謝逍不自覺嘆氣。

  「嘆什麼氣?」林眠突然開口,「你不舒服?」

  她關心他。

  畢竟,謝錢輩目前還是個需要休養的病人。

  「沒有。」謝逍語速很快。

  他怕分神,影響她加塞。

  林眠淺淺一笑,稍稍兩把回正方向,眼角餘光帶向他,嗔了一句,「嘴硬。」

  感受到車身上坡的角度。

  謝逍大驚,定睛一看:「你並進來了?!」他錯過了什麼。

  「嗯哼。」林眠挑眉,滿是得意的狡黠。

  她淘氣的眼神簡直讓他欲罷不能。

  謝逍豎起大拇指,一副遷就縱容的模樣,「行!確實行!」

  車子匯入長龍。

  時速5公里緩慢行駛。

  林眠單手把著方向盤。

  謝逍揉捏眉心,復盤了一下剛加塞的場面。

  她幾乎是貼著橋口,強切進旁邊車道的。

  其實,這種加塞方式很被動,老司機都懂。

  因為一旦旁車不讓,硬頂的話,她就只能先停車,然後等一個合適的空檔再並道。

  可是她剛剛並沒有踩剎車,甚至連一點停頓也沒有。

  「你是怎麼做到的?」謝逍問,加塞如此絲滑,讓他大開眼界。

  林眠:「能進就進,進不了就換條路。」她心態巨好。

  條條大道通羅馬,回玫瑰園又不是非得走這一條路。

  聞言,謝逍莫名不安,眸中黯淡幾分。

  換條路走。

  開車如此,對待感情,她是不是也有備選。

  正出神。

  林眠已經又絲滑切入外道,時刻預備下一次加塞。

  謝逍凝視她的側臉,平靜的臉上,分明寫滿了篤定與自信。

  「開車嘛,安全第一,也不是非得加塞,」林眠借看右側後視鏡瞥他,一頓,「看心情,心情好就加塞。」

  她覺察到他的情緒變化。

  謝逍一怔。

  回過味兒來,他不禁歪著頭無聲低笑。

  愛慘了。

  -

  玫瑰園地庫門口。

  保安上前攔住車子,警覺道:「私人住宅,網約車概不讓進!」

  林眠滑下車窗,整個人略往後仰,讓出副駕駛的謝逍。

  刷臉。

  他又恢復了慣常的清冷矜貴。

  保安一愣,「逍總,歡迎回家。」

  放行,順帶敬了個禮。

  林眠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抿緊嘴唇,憋得唇色有些發白。

  謝逍看她,滿眼寵溺,輕輕吐出兩個字,「笑吧。」

  -

  電梯向上。

  轎廂內瀰漫著好聞的味道。

  林眠悄悄深吸一口。

  雖不知道是什麼香氛,但她能確認,這是金錢的味道。

  美,來自人民幣。

  謝逍忽然開口:「等一下你做好心理準備。」

  林眠不解,「為什麼?」

  「可能會有驚喜。」

  林眠會意,「懂了。」

  等會有驚嚇。

  -

  電子鎖解鎖聲響。

  林眠瞬時心跳180,下意識偏頭躲在謝逍身後。

  謝逍自然地牽起她的手,忍笑,「沒有那麼誇張。」

  他只是告訴勤姨收拾一下玫瑰園,因為林眠要搬來了。

  但是。

  勤姨到底怎麼理解的,他也沒底。

  搞得謝逍莫名忐忑。

  「你緊張?」林眠問,他手的力道忽然加重幾分。

  「?」謝逍鬆開手,改成攬住她的肩。

  「你也不知道是驚還是喜,是吧。」

  謝逍烏眸看向她,淡淡應了一聲。

  -

  玫瑰園這個平層大宅,一共有三間臥室。

  林眠的行李,靜悄悄地擱在謝逍之前的主臥。

  謝逍慣用的床品,整齊放在隔壁的次臥。

  分房分床。

  徐徐圖之。

  很好。

  勤姨沒有跑偏。

  果然是企業級理解。

  「你睡主臥。」謝逍穿過主臥,去裡頭連著的步入式衣帽間換衣服。

  勤姨可真逗。

  把他床品挪過去了,衣服卻留在這邊。

  咂摸出況味,謝逍勾唇一笑。

  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

  看著他背影,林眠略顯侷促。

  有點尷尬。

  突然有種鳩占鵲巢的錯覺。

  不多會,謝逍換了家居服出來。

  深藍色的真絲襯衫,只繫著胸口那粒扣子,隨意露出鎖骨的陰影,和若隱若現的人魚線。

  林眠眼神一時不知道該往哪兒看,「要不,還是我睡客臥吧。」

  謝逍抵著她身前站著,低頭看她,玩味道:「還是你想和我一起睡客臥。」

  「不用麻煩了。」林眠耳根一熱,略退開少許,轉身去拉行李箱。

  謝逍眼帶笑意。

  還是得讓林眠做選擇題,這是他近期復盤的主要心得。

  -

  林眠整理行李箱。

  她其實沒多少東西。

  常二中家裡,一個小小的20寸登機箱,就裝下了她的全部。

  謝逍斜倚著主臥門框,饒有興致地看她收拾。

  「你們時尚圈——」

  「傳媒圈。」林眠糾正他,「我們是生活靈感,不是『奶頭樂』。」

  「Amusing ourselves to death?」《娛樂至死》,很久以前,他看過這本書。

  林眠點頭。

  《Cute》不是《Vogue》。

  很多人對雜誌有偏見,期刊又不止時尚雜誌一種。

  有人引領潮流,也要有人慰藉中國女性。

  以獨特的視角和深度報導,傳遞積極的生活態度,這是她當初選擇趣可的理由。

  「anyway,你們傳媒圈,不應該是衣服特別多嗎?」謝逍問。

  「你覺得我衣服少?」林眠反問。

  謝逍沒回答,轉身拉開衣帽間,展示給她看。

  各種款式的襯衫外套褲子按顏色整齊排列有序,滿滿當當。

  事實勝於雄辯。

  林眠取出箱子裡的真絲襯衫,拽住肩線,用力一抖,「放不下。」

  她睡了好幾年陽台,有多餘放衣服的地方,不如換張舒服的大床。

  沒換,是因為不想換嗎?還不是因為放不下。

  林眠瞥他。

  明晃晃的何不食肉糜啊。

  謝逍被這一眼看得心慌。

  原來,她不是不想買,只是擔心沒地方放,謝逍腦補。

  買。

  明天就買。

  放不下就換套房子繼續買。

  看著她整理出來的襯衫和T恤,謝逍又發現了新大陸,「你衣服都是基本款?」

  林眠:「不出錯比較重要。」

  十年職場,她深諳趣可「宮斗」規則。

  然而,話才出口,林眠想想深覺不對。

  基本款,意味著都是便宜款。

  她不想讓謝逍誤會她摳門,「關於我的價值觀,我得強調一下。」

  謝逍興致盎然:「什麼?」

  「可以買貴的,不能買貴了。」林眠擲地有聲。

  理性追求生活品質,而不是盲目跟風和虛榮,她雖然不富裕,但能力範圍內,她對自己也挺大方的。

  謝逍點頷贊同:「林老師通透!」

  「謝錢輩謬讚。」

  -

  「嘭,嘭,嘭……」

  窗外,煙花閃爍,照亮整個南湖。

  林眠扭頭。

  湖心,一束高拱的水柱,自神龍吐水雕塑中噴薄而出,折射出絢爛的光。

  她想起第一次來這裡,謝逍說過,從臥室能望見龍吐水的壯觀。

  當時,她覺得臥室太敏感,現在,她居然能淡定地欣賞風景。

  心境確實不一樣了。

  落地窗倒影出謝逍頎長的身形。

  他兩步逼近,雙手從背後環住她腰身,稍稍彎下身子,下頜正抵住她頸窩,望向窗外。

  林眠輕輕握住他攏在腰間的手,隨他帶動微微後仰,身體緊密貼合。

  他胸膛滾燙,她感受著他搏動有力的沉穩心跳。

  煙火五光十色,騰起又落下。

  謝逍心猿意馬。

  十分鐘,一切回歸沉寂。

  林眠忽然反應過來,「你不是明天才出院嗎?」

  「是明天。」謝逍說。

  原來他是陪她提前適應。

  「不回去嗎?」

  謝逍又把她往懷裡帶了帶,緊緊攬著她的腰,低頭看腕錶,「你定。」

  賭一把。

  林眠輕拍他手背,語氣輕柔,「回吧。」不想讓他一次又一次遷就她。

  「好。」謝逍應下,聽不出情緒,整個人鬆懈下來。

  林眠轉過身,略踮起腳尖,淺淺一啜,貼上他唇角。

  !!

  謝逍胸膛起伏,手臂青筋乍現,一抬手扣住她後頸,低頭深吻。

  唇瓣相貼,潮熱帶著蓬勃的欲望。

  像火種,燃燒著彼此的身體。

  這一刻,風光霽月,周圍的世界盡數褪去,只剩下他們之間的溫暖與親密。

  他吻得纏綿且悠長。

  吻向她的下巴、她的脖頸、她的鎖骨。

  林眠腿軟,喘不過氣,一把推開謝逍,盯著他,雙眼迷離。

  謝逍呼吸微微一滯,回望她。

  半晌,林眠手背揩拭嘴角,迸出一句:「再來!」

  !!

  謝逍忍笑。

  他眼底溫柔閃爍,猶如南湖夜空的煙火,近前一步。

  林眠慌忙伸出手臂攔他,調皮告饒,「別,別。」

  謝逍站定,仿佛早就猜出她有此一招。

  他板過她身子,抬手替她放鬆僵硬的後脖頸,沉聲回應,「明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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