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我有事打你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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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眠看到畢業照的一剎那,瞬間紅了眼眶。

  時隔十三年,她居然再次「見到」母親,還是在謝逍的家裡。

  他那句「你不記得我了」落在耳中,讓她詫異不已。

  正預備問問清楚,樓下傳來勤姨的聲音,喊他們吃飯。

  見狀,謝逍抽出紙巾給她。

  林眠揩拭眼角,稍稍平復了情緒,才下樓去餐廳。

  晚飯是家常菜,清淡落胃,並沒有因林眠來訪而大張旗鼓。

  但有一道湯例外,謝挽秋用文火煲了一天一夜,香氣四溢。

  裴伯漁的視頻會診,直到吃飯前才結束,他站在餐桌前,並不落座,「我得出去一趟。」他對謝挽秋說。

  「醫院出什麼事了?」謝逍明白父親的意思,他說的「醫院」是指默樂。

  勤姨取來薄西裝外套,裴伯漁一邊穿,一邊解釋:「有個急診腦外傷頭暈懷疑鼻咽癌。」

  父親鮮少討論患者病情,謝逍知道輕重。

  事出突然,司機不管從哪裡趕來,路上總要花費不少時間。

  謝逍先望向林眠,轉頭對裴伯漁道:「我送您。」

  林眠起身,對謝逍眼神交換,站在他旁邊,「我也去。」

  說好的吃飯,意外被打斷。

  醫生經常面臨這樣的時刻。

  謝挽秋司空見慣,她讓勤姨把湯裝好,囑咐道:「有機會再吃飯,這湯別忘了喝。」

  -

  路上,裴伯漁又接了幾個電話,安排多學科會診。

  林眠坐在副駕駛,乖巧的保持安靜。

  她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四十分鐘後,謝逍的庫里南拐進默樂醫院停車場,直接停在院長的專屬停車位上。

  保安認得裴伯漁的車牌,快步過來打發庫里南抓緊挪走,「這是專用車位,停車請往裡走……」

  謝逍滑下車窗,裴伯漁從後門下來。

  保安頓住,啪地敬了個禮,「裴院長晚上好。」

  早有兩個助理捧著白大褂候在一旁,打招呼:「謝主任好。」

  裴家父子同時來默樂,還是晚上,這事不太常見。

  裴伯漁來不及與林眠告別,邊走邊換上白大褂,同其他幾個醫生快步走進住院部。

  等那些背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林眠望著駕駛座上的謝逍,攔住他按引擎的手。

  「我能不能去看看。」林眠指著裴教授的背影,試探地問。

  謝逍微怔,不明白她什麼意思,手下一滯。

  林眠咬了咬嘴唇:「昨天那個黃毛,我打他後腦勺,會不會是腦外傷?」

  裴家別墅里,她聽到裴伯漁提及「急診腦外傷」,自然想到林建設一酒瓶砸下去的8針,頓時忐忑不已,萬一黃毛有個好歹,這可就成故意傷害了。

  林眠糾結了一路,緊張的攥拳。

  謝逍蹙眉,思忖。

  應該不至於那麼湊巧吧。

  他昨天去過東光路派出所,了解過事情的全部經過,柴律師也匯報過進度,甚至下午來接林眠前,他特意問過監護室,答覆是暫時還沒醒。

  看到林眠一臉憂戚,謝逍頷首,「走,進去看看。」

  他的醫師執業證註冊地是默樂醫院。

  嚴格說起來,此時的他,算是正兒八經的默樂醫院耳鼻喉科的醫生。

  -

  和默樂資本不同,住院部的人幾乎都認識謝逍。

  不論級別和職務,每個醫生見了他,都會點頭客氣地稱呼一聲:「謝主任」。

  謝逍走得腳下生風,輕點下頜回應。

  林眠碎步跟在他身後,一言不發。

  電梯間,人來人往。

  謝逍憑印象找到院長的專梯,不用等。

  「先去趟耳鼻喉科。」謝逍摁下9層的按鈕,對林眠說。

  林眠沒有追問原因,甚至自打進了住院部大門,她就沒說過一句話。

  她心有餘悸,害怕來醫院。

  不管哪個科室,總會讓她想到母親去世那天的樣子。

  謝逍覺察到她的異樣,他輕輕攬住林眠肩膀,指尖用力按了兩下,示意她安心。

  林眠的小肩膀也太單薄了,他完全不敢使勁,生怕她受傷。

  走出電梯,推開隔離門,謝逍直接往醫生辦公室去。

  兩三個值班醫生在電腦前打病例。

  謝逍禮貌敲門。

  「謝主任!您回來了!」其中一個女醫生扭頭,看見謝逍後,騰地站起來。

  離開電腦前,林眠留意到她習慣性地先摁下保存鍵。

  「陪老爺子來的,病例有嗎?」謝逍直說,然後他熟練地從門後取下一件白大褂穿上。

  女醫生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她知道謝逍說的是誰,「沒送咱們科,應該在17樓。」

  急診轉監護在住院部17樓。

  謝逍翻開病例,看到姓名那一欄,他忽然回身問林眠,「張什麼?」

  「張良。」林眠脫口而出,和大名鼎鼎的留侯張良同名,想記不住都難。

  「謝謝。」謝逍忽然泛酸。

  她居然記得住一個無關緊要人的名字,卻不記得他高中經常去趙紅老師家補習。

  林眠心下一沉,他這樣問,估計錯不了。

  果然,謝逍示意她往電梯間走,摁下17樓按鈕,「就是他,高度疑似鼻咽癌。」

  -

  一聽「癌」,林眠整個人都不好了。

  謝逍換上白大褂,進去會診病房,讓林眠在休息區等他。

  約莫半小時,謝逍推門出來。

  「目前CT高度懷疑,等活檢結果分型,應該問題不大。」謝逍神色如常。

  什麼叫應該問題不大,林眠腹誹。

  她張了張口,卻一句話沒說,低落地垂著頭,疲倦地微眯著眼睛。

  如果是癌的話,治療得花多少錢,這責任該怎麼認定,總不能是林建設一啤酒瓶下去,就把他癌細胞打出來了吧。

  林眠無比鬱悶。

  煩死了。

  林建設到底什麼時候才能不拖人後腿。

  手機振動,林眠斜掃一眼,是王警官,她立馬提著精神,滑開接聽。

  「小林,你抽空來派出所一趟,把你父親帶回去。」

  林眠嘆口氣,「我明天下班過去,您看合適嗎?」

  「別明天了,就現在來吧,我在所里,你直接來。」王警官沒有給她迴旋的餘地。

  林眠說好,然後掛斷電話。

  謝逍聽得清楚,二話不說脫下白大褂,預備陪她一起去。

  林眠是他法律意義上的妻子,關心她是義務,更是責任。

  林眠站起身,好似看破他的想法,直接拒絕:「你不用陪我去,我自己可以。」

  她查過相關條例,打架鬥毆視情節輕重,至少能拘留五天。

  眼下才第三天,不用想,肯定是林建設搞么蛾子。

  家醜不外揚,她怎麼可能讓謝逍陪著。

  「我有事打你電話。」林眠鬆口,給彼此一個台階下。

  謝逍點頭。

  再一次為她破例。

  不然按他的個性,何止要陪著去,那必須得一手包辦。

  謝逍開車,送林眠到東光路派出所,滑下車窗,目送她進去。

  林眠似乎信不過他,一定堅持要看著他開走。

  拗不過她,謝逍輕點油門,沿著路邊緩慢怠速,直到從後視鏡里見到她轉身進了派出所,才又停在路邊,熄火,候在車上。

  林建設沒那麼敬業,今晚應該不跑滴滴了吧。

  那豈不是林眠要和他同在一個屋檐下?

  謝逍坐不住了,下車點了支煙,不錯眼地盯著派出所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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