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 你可以閉嘴嗎

  醉酒引誘那夜後,她再沒見過裴遙,手術、離婚、返工,甚至沒時間做小月子。

  「裴院長第二春」像尖刀刺入心臟,他避而不見,她就專程來堵他。

  焦急上頭,一時口不擇言,待話音落地,溫慈先愣了愣。

  倔強清冷的目光逼視裴遙。

  劍拔弩張。

  余春山一貫大嗓門,「溫女士,你說話挺髒啊,上廁所沒擦嘴吧!你來解釋解釋,什麼叫『貨』!」

  她雙臂抱胸,斜斜打量溫慈,「網友罵得沒錯,現在雜誌編輯水平是真不行。」

  余春山調查功課做得足夠紮實。

  連《Cute》深陷負面輿情也一清二楚。

  ……

  溫慈一噎。

  習慣了高高在上,脫離底層生活太久,瞬間被懟得啞口無言。

  「裴遙!」溫慈警告叫他,「你還要裝傻嗎!」

  昔日在裴家,偶爾和謝挽秋爭執,他總是眼不見為淨躲出去。

  她好歹是他前妻,任由人欺負,到底連他的臉面也不顧了。

  余春山搶前一步,「選擇性失聰,持續性裝愣,我老公擺明不想理你,別——」

  還沒說完,裴遙伸手撈住她胳膊。

  他緩緩抬眸,聲線冷峻,平靜不帶一絲波瀾,「你自己選的路,我們已經結束了,以後不要再見面,對彼此都好。」

  「願賭服輸吧,溫慈。」

  「……」

  我們。

  溫慈眼眶泛酸。

  迷濛中,好似回到那年國槐樹下,花瓣雨打濕肩膀,她笑著跳腳躲避。

  「我不服!我不相信!我們十四年夫妻,你就沒有一點點感覺嗎?」

  溫慈慌忙拉住裴遙手腕,不由分說十指扣緊,小臂依偎,將整個人貼上去。

  「裴遙你愛的是我,你追的我忘了嗎!」

  「有完沒完前妻!」余春山撥開她的手。

  前妻。

  一秒點燃溫慈心火。

  她揚手照余春山臉頰一巴掌摑下去。

  一道頎長陰影面前閃過。

  裴遙慢了一步。

  只見余春山抬手一擋,乾淨利落反扣住溫慈手腕,指腹運力捏緊,下頜一抬。

  「就憑你?」

  「放開我!」溫慈疼得腳下踉蹌,險些站不穩。

  她常年坐辦公室養尊處優,疏於鍛鍊,十指不沾陽春水,多走兩步路就喊腳疼。

  手腕被鉗住,整條手臂從上到下一陣麻酥酥的灼痛。

  「哎呀,怎麼回事,我的手不聽使喚了呢!」余春山咯咯笑出聲,嘲諷拉滿。

  她手勁大,體質好,得益於常年旅遊和爬山。

  尤其熱衷自我挑戰,去年夏天,她剛登頂川西四姑娘山大峰,海拔五千米。

  此刻。

  溫慈在她面前,毫無還手之力。

  ……

  僵持幾秒,各不相讓。

  「好了,」裴遙眼眸清亮,溫言提醒余春山,「別忘了你還在恢復期。」

  余春山手腕朝後一帶,溫慈高跟鞋趔趄,狼狽前撲兩步。

  她鬆開手。

  如果不是顧及裴遙,余春山真想扇她。

  額前一縷碎發,遮住溫慈半張臉,她眸中凌厲,死盯余春山,「裴遙,你何必破罐子破摔呢。」

  聞言,裴遙淡漠笑笑。

  「老公我們走!」

  余春山回頭,踮起腳,輕啜裴遙嘴角,然後拉開大G副駕駛門,利落坐進去。

  很快,車子駛出停車場。

  ……

  久久凝視。

  溫慈眼底晦暗不明。

  柔軟微涼的嘴唇,曾經是屬於她的。

  怔怔垂下頭,恨意呼吸循環,頃刻溢滿心肺。

  余春山那一吻,裴遙並沒躲避。

  卑微的不甘,抵達頂峰。

  -

  裴遙開車,一路目不斜視。

  余春山揪著安全帶,時不時輕抿下唇,嘴角的得意藏不住。

  車子駛進玫瑰園地庫B2。

  倒庫,熄火。

  車裡安靜下來。

  裴遙的手握著方向盤沒鬆開,余春山拽著安全帶,兩人沉默著,一動不動。

  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又好像,一切塵埃落定。

  ……

  裴遙垂眸。

  十天前,她大喇喇說要追他,隔天就喊老公,剛剛還猝不及防吻了他。

  這吻,如同帶刺的開場白。

  她像玫瑰,熱烈澎湃。

  在盛春濃墨重彩地盛開,萬花皆敗。

  半晌。

  裴遙喉結輕滾,「走吧,我送你上去。」

  看她一眼,畫蛇添足補了一句,「行李多,你剛出院。」

  「老公你真細心!」余春山笑著跳下車。

  裴遙從後備箱探出頭,「小心點。」

  ……

  玫瑰園F區,12樓,一梯兩戶,朝東。

  裴遙眼風淡定掃過。

  余春山摁密碼,推門進屋,「隨便坐。」

  裴遙將行李擱在門廊,往裡走,坐在沙發上。

  客廳裝修大方,柔光磚通鋪,灰白兩色軟裝,和她敲鑼打鼓的張揚性格迥然不同。

  余春山從島台過來,拿著兩瓶水,大方介紹,「這本來是我婚房。」

  裴遙抬眸。

  「婚禮前半個月,他出軌了,網上沒說錯,沒人能從男朋友手機里全身而退。」

  「及時止損。」

  「損?我和他領證了哎!虧了吧,變二婚了,哈哈哈哈哈。」余春山大嗓門笑。

  「……」

  余春山拿水給他。

  裴遙接過,擰開,然後奪下她手裡沒開的那瓶,倒手遞給她。

  余春山一愣,眼睛濕潤亮閃閃的,「謝謝老公。」

  「……」

  「剛事發突然,老公你別在意啊。」

  裴遙喉結輕滾。

  他沒有回答,仰面凝視她,眼眸漸漸深沉,宛如海浪翻湧,溫柔而撩人。

  余春山戰術性喝水。

  一口,兩口。

  ……

  突然。

  裴遙站起來,走過去攬住余春山後腰,手臂力道收緊,滾燙氣息覆住她的嘴唇。

  「唔!」余春山驚叫。

  她剛喝了一口水還沒咽,裴遙猝然一吻,水流從嘴角溢出,滑過下巴洇濕脖子和領口。

  不止她,他襯衫也沾濕一小塊。

  裴遙渾然未覺,熾熱吮吸。

  唇齒相碰,呼吸相撞。

  綿長熱吻陡然爆發。

  余春山拽他襯衫,別過唇角呢喃,「老公我突聾剛好不影響嗎?」

  裴遙喘息一滯,「影響什麼?」

  「影響我們發揮。」

  「你可以閉嘴嗎。」

  「……」

  余春山一秒噤聲。

  她踮腳雙手攀上他脖頸,仰面貼緊,最大程度迎上去。

  裴遙臉頰微涼,身上淡淡的松木香包裹著她。

  他好會吻。

  余春山腳軟,天旋地轉掛在他身上,裴遙結實的手臂托起她。

  玫瑰在這場大雨里盛放。

  千嬌百媚,肆意瘋長。

  汗水層疊流淌,滴落進明晃晃的夢。

  ……

  一切偃旗息鼓。

  驟然而來的親密,空氣中曖昧蔓延。

  「老公。」余春山叫他。

  「嗯?」裴遙下意識回應。

  「你答應了?」

  「……」

  裴遙微怔。

  倏地反應過來。

  他是習慣了,「老公」仿佛是一個代碼,觸發就會自動應答。

  余春山縮在裴遙懷裡,手指划過他腹肌,「老公我就當你答應了哈!」

  指腹深淺逡巡,拂過的每一處,無一例外悸動起來。

  「嗯……」裴遙聲線低啞,摟她在臂彎,緊了緊。

  余春山回味起剛才的親密畫面,意猶未盡,「老公我還要。」

  「……」

  不等裴遙回答,余春山已經強勢而上。

  玫瑰與槍的纏綿。

  他只剩風雨里翻滾的驚嘆,和意亂情迷的慌亂。

  真正的親密關係,是想要什麼,都敢跟對方直接表達。

  -

  周三下午,林眠和朱芳華從省婦聯匯報工作回來。

  電梯裡,她收到孟棠回信。

  轎廂信號不好,一直顯示收取中,林眠握緊手機,指甲蓋泛白。

  朱芳華瞄了一眼,打聽,「等誰的信兒呢!這麼要緊哦。」

  趣可從來沒有秘密。

  林眠壓低聲音,「有件事兒您老知道嗎?」

  朱芳華嗅到八卦,湊過來,「什麼事?」

  「小關讓人包養了。」

  「誰?」朱芳華一臉震驚。

  正說著,19層到了,電梯門開。

  系統恰好收取信息完畢。

  【孟棠:Sorry寶貝,我最近搬家,好忙好忙,我很好很好哦。】

  師姐還是老樣子,喜歡用疊詞表示強調。

  林眠嘴角帶笑:【師姐你還在北京嗎?】

  轎廂關閉。

  信號又變差,林眠收起手機,抬眼嚇了一跳。

  朱芳華盯著她。

  「關樂樂被誰包養了?多少錢?」

  老朱家錢是第一。

  林眠總算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