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 我看人不准

  「余春山!」

  林眠叫出聲,呆愣原地手背掩住嘴。

  怎麼會在這裡遇見。

  見二人情狀恰如久別重逢,裴遙略懂,低聲問林眠,「你倆認識?」

  「記憶里的拉薩火車站!」余春山搶白。

  拉薩。

  裴遙即刻想起謝逍的鐵人三項,勾唇一笑,「這世界真小。」

  林眠點頭附和。

  余春山比她激動,「你不夠意思!群里聚會每次都不來!急死肖海了哈哈哈哈。」

  還是一如既往的大嗓門。

  「……」

  突然提到肖海,林眠轉移話題,見余春山左手打著吊瓶,忙問,「你怎麼了?」

  聞言,余春山笑笑,「突發性耳聾,都十天了,應該快好了。」

  她偏頭看裴遙,極自然地下巴一抬問道,「是吧,老公。」

  ???

  林眠震驚。

  瞳孔急劇收縮,口水咽不急嗆住,咳咳低嗽起來。

  她半張嘴,視線死盯余春山,緩緩挪向裴遙,伸手一指,「這是叫誰?」

  此刻。

  林眠覺得她也突聾了。

  拉薩火車站一別,再見居然如此荒唐。

  裴遙抬頷,「別亂叫。」

  余春山揉揉外耳廓,反駁他,「我叫我的,老公你受不了不聽就行。」

  「……」

  老公。

  余春山叫得順嘴又嫻熟。

  和謝逍領證將滿一年,「老公」這稱呼,林眠正經也沒喊過幾回。

  要不是她清楚大哥為人,真會以為裴遙出軌了。

  瞧這小嗓門。

  林眠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連忙把著沙發扶手坐下。

  平復半晌。

  她想想還是悄悄問大哥,「到底怎麼回事?」

  月初還在相親,月底就成別人老公了,世界未免太瘋癲。

  ……

  就在這時。

  余春山看向床邊櫃的水杯,努嘴示意。

  裴遙走過去拿起吸管杯,遞在她嘴邊。

  公開秀恩愛?

  她錯過了什麼。

  林眠目瞪口呆。

  見狀,余春山爽朗笑,「老公,是你說還是我說?」

  裴遙委婉,「你是病人。」言下之意是少說點話吧。

  余春山抿著吸管,「老公對我真好!」

  「……」

  「好好休息。」

  說完,裴遙抬手看腕錶,帶林眠離開。

  -

  非探視時間,住院部走廊很安靜。

  裴遙大步流星在前,林眠默默緊隨其後,一起走出住院部,搭電梯上四樓。

  明明被撞破秘密是大哥,為什麼她會覺得尷尬,林眠不由攥緊手機。

  不行。

  她急需和謝逍分享。

  ……

  回到院長辦公室,裴遙帶上門。

  林眠坐回先前位置,仰頭等他解釋。

  她神情凝重,眉頭緊鎖肩膀生硬,宛然一副戰鬥姿態。

  裴遙想笑,「……弟妹你放輕鬆。」

  林眠心道,大哥你心可真大。

  不愧是宮斗劇愛好者,好傢夥,心態比熹貴妃滴血驗親還穩。

  「我哪有緊張。」林眠笑著駁他。

  「……」

  裴遙一愣,倚著桌沿,先將案上一沓文件放進抽屜,淡淡笑道,「別多想。」

  很難不多想。

  林眠咬緊後槽牙,擠出假笑。

  「是這麼回事,」裴遙開口,「余不群,你認識吧。」

  「……」

  名字耳熟。

  林眠想起來,「是那位也住在玫瑰園的余醫生嗎?」

  余不群,現任耳鼻喉B超室副主任,據說是從省人民醫院挖過來的。

  和裴遙大幾歲。

  三年前,默樂耳鼻喉開業慶典,林眠採訪過余不群。

  她對玫瑰園印象深刻,一是業主非富即貴,二是領證時看到謝逍身份證地址。

  「是他,」裴遙確認,進一步表示,「他和余春山是兄妹,親的。」

  「……」

  林眠再次震驚。

  裴遙講述來龍去脈。

  ……

  大約十天前。

  裴遙接到余不群電話,說余春山突聾在耳鼻喉住院,他在外頭開會趕不回來。

  「麻煩裴院長關照一下舍妹。」

  「……」

  哪知余不群話鋒一轉,竟道起歉來。

  「院長,對不起,我不該替溫總隱瞞,省略異常檢查結果。」

  趣可每年兩次體檢,上半年機構搞錯報告,溫慈藉機將團檢交給了默樂耳鼻喉。

  全套項目,其中包括腹部B超檢查。

  溫慈拜託他,報告單不要提及異常。

  不看僧面看佛面,順水人情而已,余不群一口答應。

  直到上個月,余不群偶然得知裴遙離婚,聽說是為了孩子,他才後知後覺。

  為虎作倀。

  與其讓院長查出來,不如先發制人,只是,主動提太刻意,得有個鋪墊。

  十天前,親妹子余春山突發性耳聾。

  機會終於來了。

  ……

  宮斗劇看得多,裴遙立即聽出余不群的弦外之音。

  舉手之勞本無可厚非,但被群起效仿,還怎麼開展工作。

  余不群的請求,裴遙不置可否,「余主任不必介懷。」

  都是人精。

  余不群明白裴遙說場面話,越推脫,證明心裡越膈應。

  最終軟磨硬泡,外加道德綁架,裴遙才勉強答應。

  「院長您放心!我保證保密!」余不群發誓。

  ……

  突發性耳聾,SuddenDeafness,治療最講究「黃金72小時」。

  發病越早送醫恢復越好。

  裴遙在導診台見到余春山,大大咧咧,灑脫爽利,一點不像「突聾」的病症。

  心可真大。

  安排一系列檢查,報告顯示鼓膜混濁內陷,光錐消失,純音聽閾數據明顯下降。

  診斷結果:突發性耳聾(右)。

  ……

  余春山住院。

  她對裴遙一見鍾情。

  荷爾蒙和多巴胺瞬間抵達峰值。

  忠人之事。

  裴遙隔三差五來住院部看她。

  住院第四天,余春山大方表示,「裴遙,我要追你。」

  「……」

  裴遙哭笑不得,「我離過婚。」

  「離婚算什麼!二婚更香!」

  裴遙自嘲,「我看人不准。」

  「我看人准就行!」

  「……」

  幾回合連連敗下陣來。

  裴遙無話可說。

  ……

  因為要發之前的檢查報告,余春山順利加上了裴遙好友。

  開口直接強制愛:【老公我來啦!】

  裴遙險些摔了手機。

  余春山求知若渴:【老公,巴曲酶是什麼,我今天還要打屁股針,好疼。】

  【老公,潑尼松是不是激素啊,我不想變胖子。】

  有時候分享欲爆棚:【老公,病區新來小護士真好看。】

  【老公,今天主任來查房,說我恢復不錯哎,都是老公的功勞!】

  【老公,你有好看的劇推薦嗎,我在病房好無聊。】

  【老公我知道一家麻辣香鍋超級好吃,等我出院,一起去吃啊。】

  一連幾天。

  裴遙始終沒回消息。

  余春山鍥而不捨。

  直到今天。

  余春山隱約覺得右耳聽力比之前好,【老公我好像能聽見了!我是不是快好了!】

  裴遙:【是。】

  雖然很冷漠,還是乖乖回答問題。

  余春山趁熱打鐵,【護士說讓叫家屬,我哥說他走不開,老公你來一下。】

  裴遙:【好。】

  ……

  「就是這樣。」

  裴遙摸了下鼻子,長吁口氣。

  霸總被人強制愛。

  林眠忽然明白他為何讓她去住院部。

  想借她過橋,沒想到淹了自己。

  林眠憋著笑,和他對視一眼,抿唇正色,一語雙關道:「打直球挺好的。」

  秒懂。

  裴遙轉移話題,「送文件你還親自來?」潛台詞是她也有話不直說。

  林眠促狹笑,「來看熱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