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春山!」
林眠叫出聲,呆愣原地手背掩住嘴。
怎麼會在這裡遇見。
見二人情狀恰如久別重逢,裴遙略懂,低聲問林眠,「你倆認識?」
「記憶里的拉薩火車站!」余春山搶白。
拉薩。
裴遙即刻想起謝逍的鐵人三項,勾唇一笑,「這世界真小。」
林眠點頭附和。
余春山比她激動,「你不夠意思!群里聚會每次都不來!急死肖海了哈哈哈哈。」
還是一如既往的大嗓門。
「……」
突然提到肖海,林眠轉移話題,見余春山左手打著吊瓶,忙問,「你怎麼了?」
聞言,余春山笑笑,「突發性耳聾,都十天了,應該快好了。」
她偏頭看裴遙,極自然地下巴一抬問道,「是吧,老公。」
???
林眠震驚。
瞳孔急劇收縮,口水咽不急嗆住,咳咳低嗽起來。
她半張嘴,視線死盯余春山,緩緩挪向裴遙,伸手一指,「這是叫誰?」
此刻。
林眠覺得她也突聾了。
拉薩火車站一別,再見居然如此荒唐。
裴遙抬頷,「別亂叫。」
余春山揉揉外耳廓,反駁他,「我叫我的,老公你受不了不聽就行。」
「……」
老公。
余春山叫得順嘴又嫻熟。
和謝逍領證將滿一年,「老公」這稱呼,林眠正經也沒喊過幾回。
要不是她清楚大哥為人,真會以為裴遙出軌了。
瞧這小嗓門。
林眠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連忙把著沙發扶手坐下。
平復半晌。
她想想還是悄悄問大哥,「到底怎麼回事?」
月初還在相親,月底就成別人老公了,世界未免太瘋癲。
……
就在這時。
余春山看向床邊櫃的水杯,努嘴示意。
裴遙走過去拿起吸管杯,遞在她嘴邊。
公開秀恩愛?
她錯過了什麼。
林眠目瞪口呆。
見狀,余春山爽朗笑,「老公,是你說還是我說?」
裴遙委婉,「你是病人。」言下之意是少說點話吧。
余春山抿著吸管,「老公對我真好!」
「……」
「好好休息。」
說完,裴遙抬手看腕錶,帶林眠離開。
-
非探視時間,住院部走廊很安靜。
裴遙大步流星在前,林眠默默緊隨其後,一起走出住院部,搭電梯上四樓。
明明被撞破秘密是大哥,為什麼她會覺得尷尬,林眠不由攥緊手機。
不行。
她急需和謝逍分享。
……
回到院長辦公室,裴遙帶上門。
林眠坐回先前位置,仰頭等他解釋。
她神情凝重,眉頭緊鎖肩膀生硬,宛然一副戰鬥姿態。
裴遙想笑,「……弟妹你放輕鬆。」
林眠心道,大哥你心可真大。
不愧是宮斗劇愛好者,好傢夥,心態比熹貴妃滴血驗親還穩。
「我哪有緊張。」林眠笑著駁他。
「……」
裴遙一愣,倚著桌沿,先將案上一沓文件放進抽屜,淡淡笑道,「別多想。」
很難不多想。
林眠咬緊後槽牙,擠出假笑。
「是這麼回事,」裴遙開口,「余不群,你認識吧。」
「……」
名字耳熟。
林眠想起來,「是那位也住在玫瑰園的余醫生嗎?」
余不群,現任耳鼻喉B超室副主任,據說是從省人民醫院挖過來的。
和裴遙大幾歲。
三年前,默樂耳鼻喉開業慶典,林眠採訪過余不群。
她對玫瑰園印象深刻,一是業主非富即貴,二是領證時看到謝逍身份證地址。
「是他,」裴遙確認,進一步表示,「他和余春山是兄妹,親的。」
「……」
林眠再次震驚。
裴遙講述來龍去脈。
……
大約十天前。
裴遙接到余不群電話,說余春山突聾在耳鼻喉住院,他在外頭開會趕不回來。
「麻煩裴院長關照一下舍妹。」
「……」
哪知余不群話鋒一轉,竟道起歉來。
「院長,對不起,我不該替溫總隱瞞,省略異常檢查結果。」
趣可每年兩次體檢,上半年機構搞錯報告,溫慈藉機將團檢交給了默樂耳鼻喉。
全套項目,其中包括腹部B超檢查。
溫慈拜託他,報告單不要提及異常。
不看僧面看佛面,順水人情而已,余不群一口答應。
直到上個月,余不群偶然得知裴遙離婚,聽說是為了孩子,他才後知後覺。
為虎作倀。
與其讓院長查出來,不如先發制人,只是,主動提太刻意,得有個鋪墊。
十天前,親妹子余春山突發性耳聾。
機會終於來了。
……
宮斗劇看得多,裴遙立即聽出余不群的弦外之音。
舉手之勞本無可厚非,但被群起效仿,還怎麼開展工作。
余不群的請求,裴遙不置可否,「余主任不必介懷。」
都是人精。
余不群明白裴遙說場面話,越推脫,證明心裡越膈應。
最終軟磨硬泡,外加道德綁架,裴遙才勉強答應。
「院長您放心!我保證保密!」余不群發誓。
……
突發性耳聾,SuddenDeafness,治療最講究「黃金72小時」。
發病越早送醫恢復越好。
裴遙在導診台見到余春山,大大咧咧,灑脫爽利,一點不像「突聾」的病症。
心可真大。
安排一系列檢查,報告顯示鼓膜混濁內陷,光錐消失,純音聽閾數據明顯下降。
診斷結果:突發性耳聾(右)。
……
余春山住院。
她對裴遙一見鍾情。
荷爾蒙和多巴胺瞬間抵達峰值。
忠人之事。
裴遙隔三差五來住院部看她。
住院第四天,余春山大方表示,「裴遙,我要追你。」
「……」
裴遙哭笑不得,「我離過婚。」
「離婚算什麼!二婚更香!」
裴遙自嘲,「我看人不准。」
「我看人准就行!」
「……」
幾回合連連敗下陣來。
裴遙無話可說。
……
因為要發之前的檢查報告,余春山順利加上了裴遙好友。
開口直接強制愛:【老公我來啦!】
裴遙險些摔了手機。
余春山求知若渴:【老公,巴曲酶是什麼,我今天還要打屁股針,好疼。】
【老公,潑尼松是不是激素啊,我不想變胖子。】
有時候分享欲爆棚:【老公,病區新來小護士真好看。】
【老公,今天主任來查房,說我恢復不錯哎,都是老公的功勞!】
【老公,你有好看的劇推薦嗎,我在病房好無聊。】
【老公我知道一家麻辣香鍋超級好吃,等我出院,一起去吃啊。】
一連幾天。
裴遙始終沒回消息。
余春山鍥而不捨。
直到今天。
余春山隱約覺得右耳聽力比之前好,【老公我好像能聽見了!我是不是快好了!】
裴遙:【是。】
雖然很冷漠,還是乖乖回答問題。
余春山趁熱打鐵,【護士說讓叫家屬,我哥說他走不開,老公你來一下。】
裴遙:【好。】
……
「就是這樣。」
裴遙摸了下鼻子,長吁口氣。
霸總被人強制愛。
林眠忽然明白他為何讓她去住院部。
想借她過橋,沒想到淹了自己。
林眠憋著笑,和他對視一眼,抿唇正色,一語雙關道:「打直球挺好的。」
秒懂。
裴遙轉移話題,「送文件你還親自來?」潛台詞是她也有話不直說。
林眠促狹笑,「來看熱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