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 我叫溫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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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山流水別墅。

  車庫多出一台車,裴遙沒留意車牌,後視鏡里瞥了一眼,絲滑倒庫。

  黑色豐田埃爾法。

  他以為謝逍帶林眠也回來了。

  下車前,裴遙突然開口,囑咐說,「弟妹不容易,你收著點脾氣,等會子進去別又像上回。」

  像上回劍拔弩張,搞得全家雞飛狗跳。

  一聽這話,溫慈當下黑臉,搭在車門的手撤回來,賭氣往座椅里一靠。

  有完沒完。

  「走呀,到了!」裴遙叫她。

  溫慈瞄了一眼小腹,挑眉哂笑,「裴老大,你搞搞清楚,到底誰才是你老婆!」

  老二是目中無人,可人家護短,哪像裴遙,越來越不把她放在心上。

  公司氣不順,回家更憋屈,她何嘗像今天這樣委曲求全。

  越想越氣。

  溫慈拽他手腕不讓走,「剛才那話誰說的,是不是你媽,她好偏心!」

  婆婆好厲害,不想當惡人有話不直說,硬要借裴遙的嘴來堵她。

  裴遙輕撫她手背,「生氣對身體不好,我是關心你,沒別的意思,別多想。」

  「我要是沒懷孕,你會主動關心我?」

  溫慈別過臉,不為所動,他避重就輕的回答,比直接承認更叫她難受。

  透過前擋風玻璃,遠處大宅台階上,勤姨忙碌著,應該是特意來迎人的。

  「我可是一畢業就嫁給你了!」

  「你可不要忘了!」

  裴遙沉下臉,平視前方。

  「還記得剛結婚,你說要忙事業,瞞著爸媽打掉孩子,要不是醫院給我打電話,你要瞞我多久。」

  「你但凡別自作主張,選個好醫院,也不會有後續這麼多事。」

  「……」

  溫慈沉默。

  一席話戳中她的傷心事。

  裴遙手肘支在車窗上,抵住下頜,他搭眼看溫慈,右手撥弄著座椅,一言不發。

  為什麼一切會變成這樣。

  車內忽然陷入寂靜。

  -

  裴家兄弟差兩歲,感情要好。

  小時候,裴遙身體不好,謝逍胡天匪地,裴伯漁夫婦忙事業,不得閒管他們。

  耳濡目染,弟兄倆誰也不想學醫。

  謝逍青春期叛逆,拉幫結派,搞得常二中雞犬不寧。

  裴遙性格內斂,不喜冒頭,經常充當軍師角色。

  凡有壞事,裴伯漁先抓住謝逍一頓打。

  「老大靦腆,他哪有那個膽子!」

  可能是《古惑仔》電影看多了,兄弟義氣,謝逍扛打,從不出賣裴遙。

  因為謝逍更難管,趙紅身為班主任,經常帶他回家,重點關照。

  裴遙臉皮薄,不好意思也跟著去,只得自己回家。

  高三夏天,某日放學,司機還沒來,突然一場暴雨,裴遙兜頭澆了個透心涼。

  鳳城滿街國槐,淡黃色槐花綴滿枝頭。

  裴遙伸手用力一拽,紛紛揚揚,像一場槐花雨落下。

  「哎呀!」兩個女生路過樹下,被簌簌掉落花瓣打濕肩膀,跳著腳躲避。

  裴遙臉一紅,「不好意思,我沒注意。」

  其中一個女生回頭看他一眼。

  高馬尾,天鵝頸,發梢還掛著幾朵槐花,濕漉漉的搭在鬢邊。

  目光交接。

  裴遙呼吸短了一瞬。

  「同學,你叫什麼?」他不假思索問道。

  聞言,兩個女生對望,咯咯笑出聲。

  高馬尾抿唇看向另一個女生,然後戲謔揚聲,「我叫溫慈。」

  又一陣笑聲。

  溫慈。

  裴遙呆呆默念兩遍。

  等她們走遠,地上亮晶晶的,他撿起來細瞧,一枚F大的校徽。

  後來,高考報志願,裴遙642分,按說上個985交大物理系不成問題,要麼是工大的航空航天,他順手填了F大,計算機系。

  「老大!你太草率了!」裴伯漁氣得胃痙攣。

  裴遙不以為意,還揶揄說:「裴家家風,獨立自主,管好自己。」

  有前車之鑑,謝逍就沒那麼自由。

  ……

  上大學後,裴遙輾轉打聽,「溫慈」居然也是常二中的,高她一屆,曾因為身體原因,休學了一年。

  等再次見到溫慈,F大櫻花樹下,她回頭嫣然一笑,恍若春天般美好。

  悸動明明還在,卻和他印象中的有些許差別。

  「好久不見,我是裴遙。」

  和謝逍的生人勿近不同,裴遙文質彬彬,溫潤儒雅,面上常掛著笑,語調柔和不緊不慢,從不擺富二代的架子。

  女生緣相當好。

  食堂打飯阿姨見了,每回都會多添一勺,就連他去買個雞蛋灌餅,裡頭總會莫名額外加送一個蛋。

  計算機系裴遙,學校無人不知。

  那時,碟片VCD時代,網吧三塊錢一小時,不少人去不起。

  裴遙電腦裝備齊全,出手又大方,久而久之遠近聞名。

  他愛看宮斗劇,純屬歪打正著。

  不少女生組團偷摸上他們宿舍來借電腦,看劇,港劇《金枝欲孽》風靡,宮斗界鼻祖,裴遙也跟著看,沒想到一下上了道。

  其中有個情節,他相當感慨。

  最後一幕,如妃鄧萃雯手拿絲帕站在城樓眺望,悲愴吟誦「不愛宮牆柳,只被前緣誤,花開花落自有時,總賴東君主。」

  萬里江河,有緣再聚。

  「孔武最後知道絲帕是如妃的嗎?」

  溫慈半開玩笑摟住他,吻他嘴角,「他知不知道我不管,我只知道,你是我的。」

  裴遙心旌動搖,突破心理防線。

  畢業前夕,溫慈意外懷孕。

  「既然有了,我一定會負責,我會對你好!」裴遙帶她回家,揚言要娶她進門。

  裴伯漁一巴掌,重重拍在茶几上。

  ……

  「叔叔阿姨,都是我不好,你們別怪他。」面對裴伯漁夫婦,溫慈泣不成聲。

  同年九月初,鳳城丈八溝席開一百桌,裴家大宴賓客。

  溫慈身穿VeraWang Haute定製婚紗,俊男美女,在場無不誇讚一對璧人。

  那年,裴遙本命年。

  他知道,從他決意娶溫慈那一刻起,裴家就對他失望了。

  人嘛,總不能得隴望蜀。

  比起「宛宛類卿」,他很幸福了。

  得知足常樂。

  -

  車內沉悶,兩人相顧無言。

  突然,勤姨敲敲車窗,站在車旁嘀咕,「停車老半天了,怎麼不進去。」

  裴遙拉門下車,看一眼黑色埃爾法,「老二來了?」

  「沒有,小林昨天晚上加班,還沒睡醒,倒是二叔來了。」

  裴遙這才看清車牌。

  二叔裴仲樵多病,身體不允許開車,索性換了台保姆車,他在,二嬸必定也在。

  上回打電話給喬佳宜,事情還沒了結。

  「都等著呢!」勤姨招呼他倆。

  裴遙噯了一聲,掃溫慈一眼,反手關上車門。

  終於明白她為什麼要主動回來。

  她是來找二嬸的。

  -

  裴家大宅書房。

  溫慈抽出一本耳鼻喉大部頭,「人選定了?非她不可嗎?」

  張延亭緩緩頷首,「你還有更好的嗎?」

  「之前GG會那個小關,洪量周琛推薦的,不也挺好的……」

  張延亭打斷,「她放棄了,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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