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身。
林眠一怔,仰頭看謝逍,滿臉意外。
謝逍掌心覆上她單薄清瘦的肩膀,輕柔抓握兩下。
秒懂。
他暗示她不要參與話題。
突如其來的沉默。
三人默契地誰也沒有說話。
最終,還是林眠率先打破尷尬,取來雙R純銀傘柄的車載傘,遞還給肖海。
「抱歉,差點忘了。」
「好像我是專程來要傘的。」
肖海不甘心,他巴不得林眠別想起來,就還有藉口再上來。
一段長久關係定然是相互的。
兩不相欠,關係就斷了。
人情越欠越深,關係才能往來不斷。
他接過傘,微微眯眼,拿在手中把玩。
「好好收著,明智的放棄,勝過盲目的執著。」謝逍一眼看穿肖海心思,毫不掩飾毒舌本色。
他完全有理由懷疑,肖海是主觀故意,借傘不是目的,還傘才是。
-
一杯溫熱的蜂蜜水下肚,緩過半晌,林眠宛如新生。
她在洗手間補了個妝,重新梳理好頭髮,謝逍清洗杯子。
一切收拾妥當,三人下樓。
站在公寓樓下。
又迎來另一個全新的問題:坐誰的車。
肖海一語雙關,「餐廳遠,中午吃飯堵車,咱們最好坐一個車走。」
他才不想放任謝逍和林眠雙宿雙棲,哪怕是當電燈泡,他也不在乎。
何況,他是打定主意要挖這對「假夫妻」實錘的。
謝逍禮貌低應,是他的良好教養。
三人並肩往小區正門口走。
謝逍和肖海分列兩側。
林眠夾在當中,手臂下意識向謝逍靠攏,遠近親疏一目了然。
冷冽的空氣帶著枯夏的餘溫,楓香樹枝椏肆意伸展,如同被秋天灌醉。
林眠此時的心情,恰似一瓣一瓣剝開的橘子,有點甜裡帶酸。
-
肖海偏頭,瞟一眼謝逍,嘲諷拉滿:「我聽說逍總不開車,還真是意外收穫。」
是不是男人。
圈裡有哪個爺們兒不會開車。
和他認識以來,從沒見謝逍摸過方向盤,這讓他特別想不通。
這話一出,謝逍淡淡一笑,右手自然攬上林眠腰間,「嗯,不開,我老婆開。」
他指腹悄悄運力,林眠後腰一癢,手肘順勢勾上他臂彎。
她仰頭看他,眸中的崇拜只增不減,越來越佩服謝總高冷又毒舌。
他早就把肖海的心理吃透了,精準預判下一句話的意圖和可能的目的。
還得是謝逍。
「……」
赤裸裸地炫耀。
肖海恨不得撕了自己的嘴,純屬多餘一問。
本想奚落他是不是男人,結果人家居然拐彎抹角秀恩愛。
媽的,又草率了。
-
三人來到車子跟前。
司機黑子從庫里南上下來,客套打招呼。
「那坐我的車?」肖海問。
林眠:「都行。」
她性格隨和,覺得坐什麼車都一樣。
謝逍:「好。」
他善於掌控一切,做出最理智清醒的判斷。
肖海舌尖抵著嘴角,「上車。」
謝逍自然地先替林眠拉開後車門,然後自己麻利地從另一邊坐進去。
片刻。
見肖海原地不動,他滑下車窗,「肖總怎麼不上車。」
好一個call back!
肖海石化。
難道是他不想上車嗎,他媽這坐副駕駛和秘書有什麼區別!
「別想了,我的車也是這樣。」謝逍拆穿他,說完緩緩滑上車窗。
肖海悻悻地一撥留海,腳下挪不動。
他還就不信了。
短暫僵持中,林眠和謝逍對望。
心領神會。
謝逍耐著性子問:「你真不想坐副駕?」
「對。」
「你確定?」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好。」
話音未落,謝逍邁著大長腿下車。
肖海一個箭步衝進去坐下,還不忘扣上安全帶。
突然。
他眸中一亮,本能地覺得有詐。
下一秒。
謝逍坐進副駕駛。
林眠下車,招呼黑子,「麻煩師傅坐我老公的車吧,您今天可以休息了。」
只見她徑直坐上主駕,輕車熟路按下引擎,說話間就要啟動。
「你會開庫里南?」肖海不放心。
聽見這話,謝逍端得氣定神閒,唇角笑意蕩漾,坐等肖海被打臉,心裡美滋滋的。
這話她不愛聽。
什麼叫會。
林眠氣得使勁一拍方向盤,猛地鳴笛,黑子嚇了一跳。
她扭頭瞪他,「哎你!好像我只配開momi6???」
自己可是正經研究過「一分鐘教會你如何開走一輛勞斯萊斯」的。
「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肖海投降。
其實,他說完就後悔。
他絲毫沒有看低林眠的意思,只是頗為意外,她居然毫不怯場,灑脫爽利。
林眠調整導航,「去哪兒。」
肖海陪著笑,「蘇州會館。」
「……」
林眠輕點油門,車子怠速。
她左右瞄兩眼倒後鏡,單手搓方向盤原地掉頭,隨後一把左轉向,徑直切入主路。
謝逍借調整姿勢,偏頭掃一眼後排的肖海,笑得意味深長。
他見識過林眠的車技。
這回,該輪到某人震驚了。
-
庫里南飛馳在前。
豐田埃爾法緊隨其後。
小高這一路上迸出最多的一個詞是:我操!
「XX!嫂子並道這麼絲滑!」
「XX!蛇皮走位!」
「XX!嫂子居然用油門控制車速!看見沒,黑子,她都不帶踩剎車的!」
小高自來熟,跟誰都能聊得來。
途中,倆人自然而然地說起謝逍。
見時機成熟,黑子倚著副駕駛扶手八卦:「逍總真不會開車啊?」
「放屁!誰說的!」小高隨口反駁,滿臉不樂意。
就見不得有人說二哥哪點不好。
黑子好奇:「那他為啥不開車?」
小高漫不經心擺擺手,「嗐!超速50%以上,駕照讓吊銷了。」
他不由回想起西藏的鐵人三項,至今心有餘悸。
近墨者黑。
一見有內幕可挖,黑子順著話頭又問,「我靠!怎麼回事?」
小高眼角掃他,調侃道:「飛得太低唄!」
想從他嘴裡套親二哥的料,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黑子一愣。
幾個意思呢。
一會可該怎麼跟小肖總交代。
什麼叫飛得太低。
開戰鬥機的唄。
-
蘇州會館。
古色古香的小院。
正值飯點,上客高峰期,車來車往。
停車場滿滿當當,只余把頭一個車位,或許因為不好停,所以還空著。
林眠又開出去,車頭沖外一把入庫,不偏不倚,堪稱駕校教科書級別的倒庫。
謝逍率先下車,主動替林眠拉開車門。
肖海豎起大拇指,「服了!」
林眠嫣然一笑,狡黠道:「給我老公開車練的。」
聽到這話,謝逍撫上她柔軟的後頸,溫柔地捏了捏,笑意溫存。
肖海再次抽動著嘴角別過頭。
秀恩愛死得快。
你倆好好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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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生全套新中式穿搭,引著三人往樓上包間走。
倒過茶後,輕輕帶上門出去。
林眠環視四周。
古韻悠然,木質雕花窗半支著,蘇州評彈裊裊飄進來。
同一個包廂,一切似曾相識。
她隨即明白過來,肖海應該是這裡的常客。
而那個空車位,是特意留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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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總,這裡沒有菜單。」肖海放下手機,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謝逍大拇指摩挲著杯沿,「沒有菜單開盲盒?」
上癮性強化機制,典型的賭博心理。
他是有多缺乏安全感。
肖海提壺自斟一杯,話裡有話,「不賭怎麼知道。」
強者從不談道德。
叢林社會,賺錢的人搶資源,工作的人瘋狂內卷。
這世界,是勇敢者的遊戲。
好東西都是「搶」來的,愛情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