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高峰已過,路上依舊車水馬龍。
一輛黑色豐田埃爾法遠遠駛來,某個路口前亮起右轉燈,低調拐進輔道。
小高掃視後視鏡,識趣地調低音樂。
二哥在和嫂子視頻。
總裁可真辛苦啊,開最長的馬拉松會議指點江山,趕最早班的飛機千里追妻。
情緒價值拉滿。
突然。
只聽手機里傳來嬌俏一聲。
「老公!」
!!!!!
我操!這小聲音太他媽帶感了!
小高雙眼放光,下意識踩一腳剎車,車身猛地頓挫,他一舔嘴唇,瞥向後視鏡。
果然,謝逍眼刀緊隨其後。
他有點混亂,明明建國以後不許成精,嫂子別是被什麼東西附身了吧!
她連二哥名字都沒正經喊過,不是「謝總」就是「謝錢輩」。
現在居然破天荒地喊「老公」。
連他都覺得吃不消,不知道二哥咋樣。
小高實在好奇,謝逍會是怎樣的春心蕩漾,不由又偷覷後視鏡。
只見二哥坐得筆直,脖頸僵硬,臉上波瀾不驚,簡直如同面癱一般。
整個人矜貴孤傲,看著就性冷淡。
小高秒懂。
人前高冷,毒舌禁慾。
這已經是超級颶風般的春風得意,欣喜若狂了。
「好好開車。」謝逍提醒。
小高露出姨母笑,輕搓方向盤拐了個彎,車子穩穩停下。
-
隔著防藍光鏡片,又是逆光,林眠看不大清視頻中的畫面。
屏幕一陣晃動,她差點以為喝太多眼花,不由自主摘掉墨鏡。
直到感覺場景越來越眼熟,她揉了揉眼角,側跨一步偏頭越過肖海。
遠處,謝逍身型挺拔,目不斜視,緩步而來。
秋風吹起他卡其色風衣的下擺,露出裡頭全套的深灰色高定西裝。
越走越近。
他緩緩張開雙臂,左手腕上的一塊七位數的Patek Philippe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還有不到三米,他停了一下。
「盡歡!」謝逍喊她。
聲線帶著幾分蠱惑,嘴角噙著笑,像早春的風拂過心畔,動人心扉。
他沒有叫她林眠,而是林盡歡。
肖海聞聲回頭,寫滿一臉震驚,不禁呆住。
謝逍走的每一步都從容不迫,散發著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沉穩與自信,壓迫感十足的強大氣場。
他閃回會所與謝逍的初次見面,也是一樣的感覺。
場面太震撼。
謝總從天而降。
林眠卻好似被點了穴,腳下挪不動。
她指尖傳來熟悉的酥麻感,膝蓋微微顫抖,腎上腺素飆升,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肖海錯愕中,不忘回頭觀察林眠。
她表情不自然,或者說,沒有他想像中的自然。
林眠怔住。
瞬時心跳一百八。
快不能呼吸了。
下一秒。
帶著沁人心脾的清冽氣息,她被一把攬進久違的懷抱,風衣包裹住她。
溫柔滾燙的胸膛,結實有力的手臂。
二人緊挨,她抵著他胸口,感受著他搏動的心跳。
眼前這個男人,不過大半個月不見,卻猶如時光穿梭,大夢一場。
只有氣息,是她熟悉的,貪戀的,再也不想放開的。
她的心像一隻山雀,滿腔翻飛,迫不及待地想要振翅高飛,衝破而出。
寬大風衣下,林眠雙臂環上他的腰際。
她一陣頭暈目眩,腿軟得厲害,幾乎連站也快站不住了。
感受到她回應,謝逍手上用力,將她往懷裡又帶了帶。
秋風擦過耳邊。
謝逍低頭,柔軟的嘴唇輕吻她髮絲,她躲在衣襟里,仰面而視。
她看到他瞳孔中央的自己。
他眼神柔情似水,宛如盛滿洶湧愛意的深邃海洋,讓她心甘情願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忽地。
林眠身形一顫。
猛然想起她穿得太隨便,宿醉又蓬頭垢面,會不會給矜貴的他跌份沒面子。
謝逍看穿她心思,淺淺一笑,然後麻利脫下風衣,抓著領口一抖,披在她身上。
肖海站樁,掃視二人。
一個表情迷戀中帶著崇拜,另一個眼神毫不掩飾偏愛。
對視是一種精神接吻。
肖海眼睛連眨幾下,不自然地移開視線,唇角抽動,無聲笑了笑。
男人該死的占有欲作祟啊。
謝逍這是在宣誓主權。
-
謝逍替她拽緊風衣領口,還不忘強迫症發作,又撫平摺痕。
他轉身,朝肖海微微頷首,然後抬手整理西裝袖口,慢條斯理的。
待肖海走近,他才主動伸手,「重新認識一下,謝逍,林眠老公。」
緊接著,謝逍又說:「肖總仗義,多謝你在火車上照顧我太太。」
潛台詞是她是他的人,不用再肖想了。
話音未落,林眠抬眼看他。
原來他早就清楚知道了拉薩火車站的故事。
謝逍的後半句,是故意說給肖海聽的。
聞言,肖海猶豫片刻,還是伸出手,運力回握他,話裡有話一字一頓:「鳳城陳浩南。」
乍聽這五個字,林眠眼皮一跳。
偷覷謝逍。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孤傲冷淡,完全看不出一丁點的情感波動。
不等謝逍回答,肖海搶白,促狹笑道:「可惜,我不喜歡洪興,我喜歡東星。」
言外之意是兩個人都有XIAO字,可「肖」與「逍」也是不一樣的。
好一個綿里藏針。
謝逍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四目交錯。
如同冷兵器短接,金石聲四起,火星飛濺,頃刻間劍拔弩張。
林眠頭皮一緊。
銅鑼灣只有一個浩南,是我,陳浩南。
這是古早港片《古惑仔》里最霸氣外露的台詞。
洪興陳浩南,東星司徒浩南。
電影中,兩人為決出誰才是真正的銅鑼灣扛把子,一較高下。
真沒看出來,眼前這倆男人,還都挺「中二」的。
有謝逍在,她心緒大定,此時居然有點走神。
-
林眠瞟一眼肖海,暗忖他怎麼還不走。
謝逍後退半步,仔細端詳著林眠,旁若無人地問:「你臉色不好,嗓音沙啞。」
他湊近輕嗅,篤定道:「你昨晚喝了多少。」
有外人在,林眠耳根一紅,低聲嘀咕,「你怎麼知道。」
謝逍替她捋順鬢邊碎發,「眩暈、睏倦、表情呆滯,反應能力差,宿醉的臨床指征每一條你都符合。」
有了對比,才更加知道愛到底有多深。
林眠心下一暖,心裡有種軟軟的踏實感。
最深的愛是看見,她最吃細節這一套。
還得是謝逍,一眼看穿她宿醉。
「除非瞎了,才看不出來。」
謝逍目光落在肖海身上,很快又移開,沖她玩味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