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因為蠱?
謝池眸光凝了凝。
一隻合格的,不會自發生病給撫養他的主人帶來任何麻煩,這是他在誕生之初就被寫進基因序列里的東西,所以絕無可能是他身體內部出了問題。
那就只可能是恐怖片搞的鬼——出於某種劇情需要,他作為演員流鼻血了。
嚴鏡道:「沒多大點事兒,估計就上火了,畢竟恐怖片裡這大熱天的,當然也可能是補過頭了什麼的,哪那麼容易生病……」
[這種flag一看就要破,估計真病了,去醫院一診一個準]
[小瞎子神經好粗啊,拍片時忽略一點點異樣都有可能涼涼的]
[是因為蠱嘛?我看他一直盯著食指發呆]
[別瞎猜,說不定就是單純流個鼻血]
謝池思忖幾秒,決定將這事暫且擱在一邊,眼下這不是重點,他得抓緊時間查十八年前的事。
謝池將畫著女鬼的紙疊好,塞進襯衫口袋裡,站起道:「我去附近問問路人這家公司的情況。」
謝池昨夜就用電腦搜過這家公司。
雖然地處偏僻,但這的的確確是一家資本雄厚的上市公司。公司近幾年蒸蒸日上,以駭人的速度發展著,女老闆除了開這家公司外,還投資了許多別的產業,賺得盆缽體滿。
鬼嬰說他死了十八年,這家公司剛好興建於十九年前,鬼嬰死的時候,公司大樓應該還未完工。
除此之外並無其他信息。
二人出了公司大樓,剛好路上有人晨跑,謝池過去攔下。
交涉了沒一會兒,穿汗衫的老大爺就徹底打開了話匣子:「你說那個看上去賊年輕的女老闆啊?她是外地來的,咱們這兒壓根沒人認識她,就……我記得大概快二十年前,她和她老公突然跑這來買地造大樓,我們當時還講她是腦子壞掉了才跑這旮旯地開公司,結果你猜怎麼著?」
謝池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
女老闆快二十年前就結婚有老公了,可她明明現在看上去才三十出頭,她總不可能十一二歲結婚。
老大爺剛要繼續往下說,謝池插道:「大爺,她二十年前剛來的時候大概多大?」
「肯定得有二十大幾!這就是我另外要講的,那老闆簡直是……那個詞怎麼說來著,哦對逆生長!她剛來的時候又黑又胖,五大三粗的,結果沒一年吧,就變了個人似的,又年輕又水靈,比電視上好多女明星還好看!」
嚴鏡也終於意識到了什麼,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大爺,聽您的意思,女老闆來的時候二十多,在這呆了二十年,那豈不得四十多歲了……」
「五十了都有可能!所以我之前才跟我老伴兒講,她那麼大歲數,還能懷孕,也是蠻神奇的!」
五十……
嚴鏡被真相噎得說不出話。
大爺撓撓頭:「我剛講哪兒了?」
謝池體貼地提醒:「您剛說到她的公司。」
「哦對!我想起來了,就她運氣可好了,她開公司一開始不是沒資金愁得很嘛,結果隨隨便便去買了張彩票,就中了頭獎啊我的天。」
嚴鏡忍不住「臥槽」了聲:「這也太逆天了吧?這什麼概率?」
美容駐顏?鴻運當頭?難道這是蠱的作用?
謝池若有所思。
聊得差不多了,謝池道完謝剛準備往回走,大爺一把拉住他,熱絡道:「小伙子長得忒帥啊,脾氣又好,結婚了沒?我給你介紹個啊!我那個二姨家的小姑娘……」
「……」謝池腦門上青筋跳了兩跳,含笑道,「不用了。」
老大爺有點失望,看謝池又實在喜歡得緊,再接再厲道:「小伙子別急拒絕啊,你再考慮考慮,我二姨家女兒身材好臉蛋俏,嬌小玲瓏的,性格又活潑,肯定和你合得來……」
「真不用,」謝池輕笑,「我喜歡比我高的,身材板正的,性格冷點的,五官硬朗凌厲的。」
大爺呆住。
謝池微微頷首表示謝意,和嚴鏡往回走。
嚴鏡表情一言難盡:「謝哥,你這理想型……」
大爺忍不住在背後嘀咕:「這得他媽是個男人吧?」
謝池腳步微頓了頓,轉頭沖他微微一笑。
大爺一臉茫然。
嚴鏡跟著謝池走回大樓:「謝哥,那我們現在怎麼辦,看樣子問別人壓根問不出十八年前的秘密……」
謝池點了根煙,吸了口,漫不經心道:「別人問不出,那就問……當事人啊。」
嚴鏡霎時瞪大眼:「當事人?什麼意思?你指女老闆?」
謝池還沒說什麼,嚴鏡已經連連搖頭:「不行不行!app說了不能攻擊懷了孩子的女老闆!」
謝池無語:「……誰說我要攻擊她了?」
嚴鏡一頭霧水:「你不攻擊她你怎麼套話啊?畢竟是殺人的事,光問問,她怎麼可能承認啊,我要是殺了人我也不會承認的,除非你把我綁了威脅我,但是app又說了不讓攻擊女老闆……」
謝池無奈地摸了摸嚴鏡的頭:「我沒說要問女老闆。」
嚴鏡徹底呆住,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了:「謝哥,你不問女老闆,你還能問誰啊?」
「一起殺人案件,有殺人者,當然也有……」謝池笑得耐人尋味,「受害人。」
「殺人者為了避禍遮遮掩掩含糊其辭,不用非常手段,我們套不出任何關鍵信息;受害人卻眼巴巴地等著你去聆聽她拯救她。」
「要真是女老闆殺了懷鬼嬰的女鬼,作為受害人,我想,」謝池頓了頓,輕笑道,「女鬼會很歡迎我們去詢問她幫助她,她會告訴我們當年發生了什麼的。」
他往大樓里走去的背影極綽約瀟灑。
嚴鏡愣了兩秒:「臥槽!!!謝哥你要去問鬼啊??!」
他明白謝池意思的剎那,只覺自己的三觀搖搖欲墜。
謝池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嚴鏡忙湊到跟前:「謝哥,你別胡來啊,那是鬼啊!你怎麼能保證既問出真相她又不殺你?」
「而且,」嚴鏡欲言又止,「我怎麼覺著比起親近人,你更喜歡親近鬼?他們是鬼啊!殺人不眨眼的鬼!問女老闆雖然難,比問鬼安全多了吧……」
謝池無奈:「我又不是傻乎乎跑到電梯裡去問。」
嚴鏡求知若渴:「那……」
謝池懶得再解釋:「你晚上就知道了。」
下午的時候,女老闆來了一趟,謝池問她借了錢,還掉了自己前一天各處欠下的累累債務。
中途謝池去買了二十六個骰子和一支蠟燭。
晚上十點整,所有演員開始了第二天的上班,有了張覽的教訓,他們都各自回了自己的樓層趕工作,爭取早趕完聚到一起。
此時五樓。
嚴鏡坐在沙發上,一頭霧水地問:「謝哥,你拉上窗簾幹嘛?」
謝池不語,在將五樓最後一扇窗的窗簾拉上後,「吧嗒」一聲,關了五樓所有的燈。
五樓瞬間陷入了死氣沉沉的黑暗。
謝池掏出打火機,點燃了白日裡買的蠟燭,借著昏黃搖曳的燭光走過來,坐到了嚴鏡對面的沙發上。
[他這是要幹嘛]
[奇奇怪怪可可愛愛]
「謝哥?」嚴鏡也意識到了氣氛不太對勁,試探地叫了聲。
「待會兒暫時別說話。」謝池說著,從口袋裡掏出被他刻好字母的骰子,一共26個骰子,每個上面刻了一個字母,a到z,各不重複。
謝池將所有骰子攏在手心,在燭火下輕輕道:「你在這麼?」
他問出這句,微闔上眼,將手中的一把骰子擲到了桌上。
再睜眼時,謝池瞳孔微微縮了縮。
其他骰子散落到桌邊,最近處只剩下三個骰子,上面的字母合起來是……「yes」。
她在。
真的可以,謝池微勾了勾嘴角,又將所有的骰子收了回來。
「你是電梯裡那隻女鬼嗎?」
謝池平靜地問著,再次丟出所有骰子。
這次的回覆依然是……「yes」。
「我們想幫助你,你願意和我交流嗎?」——「yes」。
謝池切入正題:「是女老闆殺死你的嗎?」——「yes」。
「鬼嬰是你的孩子?」——「yes」。
所有的猜想在這一瞬得到了證實——女鬼是被女老闆殺死的,她肚子裡的孩子被剖出,成了在大樓里遊蕩的鬼嬰。
謝池沉默幾秒,緩緩道:「你的屍體……在哪兒?」
問出的剎那,他心中已有了個答案。
——「lift」。lift,電梯。
果然。
謝池盯著這個單詞看了會兒,笑了。
女鬼的屍體,在電梯最底下,所以她才被困在電梯裡,只能在電梯裡殺人。
嚴鏡看不見,只能聽見謝池自言自語,他終於耐不住好奇心,開了陰陽眼,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差點尖叫出聲。
那隻熟悉的女鬼手,正在撥弄骰子,擺出合適的字母,向謝池展示他需要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