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傳來了敲門聲,謝池和陸聞立即停止了交談,謝池走過去開門。
胖廚師立在門外：「到時間了,看你們還沒下來,就叫你們下去吃飯。」
謝池看了眼表,果然已經六點半了。
「那我們下去吧。」謝池看了陸聞一眼，陸聞收拾好東西跟上。
往樓下走的過程中,謝池走到廚師身邊，套了番近乎，狀似無意問：「我可以問下這房子之前主人的情況嗎？」
廚師看向他，疑惑道：「怎麼了？」
「沒，就是屋子裡的裝飾還挺有意思的,讓我有點好奇,」謝池順著樓梯往下走,苦笑道,「說實話我房間裡有個猴頭花瓶,我剛看到都被嚇到了。」
廚師笑得眼眯成一條幾乎看不見的縫：「膽子這么小啊。」
「誰能想到。」謝池尷尬道。
廚師說：「其實我也不是很了解,你們不是中了豪宅六日體驗麼，我就是臨時被雇進來負責你們日常的。我悄悄告訴你，這房子在我來之前,應該是好久沒人住了，我剛來的時候,那麼大個房子，落了好多灰，什麼吃的都沒有,我一個人打掃了兩天一夜才打掃完，累都累死了，然後還把床單被套什麼的都洗了，畢竟你們要住進來嘛……」
廚師抱怨著，謝池想著他大概是沒辦法從一個新來的廚師這套出什麼了，剛要放棄，廚師卻說：「你剛不是問我這裡之前的主人嗎，其實我來之前聽說過一點兒的，不過就也只是聽說啊，這裡原來住的是一對夫妻，特別有錢，還賊年輕。」
「這樣啊，」謝池來了興致，說，「那後來呢？怎麼不住了，這麼大的豪宅就荒廢了？」
廚師一臉諱莫如深，小聲道：「聽說那男的有點折磨人的癖好，挺暴力的，占有欲特別強，不讓女的出門那種，反正女的挺慘的，之後……」
「嗯？」
「之後他們可能搬走了吧，這我就不知道了。」廚師攤手。
謝池點頭，所以是婚內暴力男人殺了女人？
明明才進來一個多小時，他連鬼都沒碰上，竟獲得了這麼多信息。
陸聞也詫異於進展之順利。
「對了，」廚師突然想起什麼，偏頭看二人，「你們在屋子裡有沒有找到什麼東西？」
謝池愣了下，反應過來他可能說的是牙齒，心頭驟然一緊。
他抬眸，表情茫然一片：「怎麼了？什麼東西？」
陸聞納悶了一瞬，也反應過來，配合著一臉擔憂問：「是丟了什麼東西嗎？重要嗎？那我們待會兒吃完晚飯回去再找找？」
「沒什麼沒什麼，你們別緊張，沒丟東西，」胖廚師忙賠笑，解釋道，「我就是怕我之前沒打掃乾淨留下點什麼，要是給你們帶去麻煩，那就尷尬了。」
「這樣啊。」謝池和陸聞一幅瞭然的樣子，「沒事的，房間裡很乾淨。」
「那就好。」胖廚師笑道。
三人這會兒已經走到樓下，廚師不再和他們閒聊，進廚房端菜了。
謝池等胖廚師消失在自己視野里，臉瞬間陰沉下來。
陸聞也意識到了一點不對勁：「謝池，他好像……」
謝池冷笑一聲：「他打掃完整棟房子，潛台詞是——他已經找過所有地方；他問我們找沒找到什麼，潛台詞是——他找完了所有地方，依然沒找到他想要的東西。他應該知道點什麼，他很有可能撒謊了，他說不定就是要找牙齒的人，牙齒對他可能有特別的用途，當然這只是初步猜測，我們獲得的線索太少了。」
陸聞愕然：「你這也……」
[憨憨我替你說，你這也反應太快了吧靠！]
[我有點雲裡霧裡的]
[等大佬破局就好了嘛]
[話說趙錦華能通靈不是占盡優勢麼……大佬這次第一懸了吧]
[能活著就不錯了]
[不過剛好尷尬啊，當著你的面說以後要殺你哈哈哈哈哈哈]
[能通靈獲得消息又怎麼樣，謝池總有辦法獲得他們獲得的消息的]
[啊，他行動力好強特別有安全感]
……
謝池往餐桌那邊走，此時其他人已經坐下了，謝池看著胖廚師端菜出來，偏頭問陸聞：「你餓不餓？」
「還好？」陸聞不明所以。
「能不吃晚飯就別吃晚飯。」謝池說。他之前在《恐怖串燒》里被故事《斷指》坑過，對恐怖片裡的食物有心理陰影。
陸聞微微緊張：「你覺得廚師有問題，怕他在飯菜里動手腳？」
「未必。」謝池眉頭皺起，覺得有必要說清楚，「你完全可以不聽我的話，因為我沒有太多依據，我現在所有的推論都是建立在虛無縹緲的人言上，無論是趙錦華說的，還是廚師說的，都是人言，不是證據，沒辦法得到證實，你要知道，比起白紙黑字的證據，人言是最不可信的，人心是最不可測的，一旦有任何線索和現在所知相悖，我會將目前所有的觀點全部推翻，我只是出於我們安全考慮，選擇了最穩妥的方式，甚至敏感到了草木皆兵神經兮兮的地步。」
陸聞不解：「草木皆兵？神經兮兮？謝池你不用說這種話貶斥自己……」
謝池搖頭：「沒有貶低自己的意思，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準備吃晚飯麼？」
「為什麼？」陸聞總是跟不上謝池的思路。
謝池不答反問：「我們進來了多少個演員？」
「十三個。」
「我之前跟你解釋過13這個數字的由來，還記得麼？」
「記得，你說了耶穌，你說出賣耶穌的猶大是耶穌的第13個弟子，他們當時用晚餐的剛好是13人——」
陸聞猛地意識到什麼，表情駭然：「最後的晚餐？！十三個人的最後的晚餐？我們剛好十三個人，吃的還是晚餐，你怕這是暗示，你是因為這個才不準備吃晚飯的？！」
「是啊，」謝池聳聳肩，嘆了口氣，「所以我說我到了草木皆兵、神經兮兮的地步，因為我目前還分不清，這是暗示，還是只是湊巧，是我多慮了。」
陸聞覺得謝池很恐怖，他總是會將一些毫無關聯的東西聯繫起來，在別人一無所知的時候，已經用全新的視角去看待一件事。
「1552凶宅，加起來是13……」陸聞明白過來的當口，眉頭立即緊鎖，「我覺得邏輯有點問題，為什麼偏偏叫1552凶宅，偏偏門牌號加起來就是13，偏偏來的是13個人，哪有那麼巧的事情……」
謝池搖頭：「你這樣想不對，先不說現實里充滿了各種難以置信的巧合，說到底，我們拍的是『恐怖電影』，它就算再真實，本質還是個娛樂產品，而絕非現實，電影不等於現實，電影的情節和細節都是經過藝術加工的，它有些微末地方可能沒什麼邏輯，但就是會透露信息，你甚至能找到一些信則有、不信則無的暗示。」
「就好像為什麼電影《恐怖遊輪》里，輪船里剛好就掛了一幅希臘某神循環往復推石頭的畫，其實這本身沒什麼邏輯，卻暗示了主角一行人在無休無止的循環里，恐怖電影作品大多強調的是一種整體的美感，深思邏輯其實錯漏百出。」
陸聞似懂非懂。
他們杵在那兒過於顯眼了，眾人紛紛抬頭看著他們，謝池也意識到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他笑笑，準備往桌邊去，最後叮囑了陸聞一句：「牙齒藏好。」
陸聞點點頭。
他們坐下，五六米長的餐桌上擺滿了菜餚。
謝池看清桌上的菜，愣了下，竟然是日料。
「怎麼吃日料？」新銳路鳴有點不滿。
「是啊，我不吃生的。」游景的女朋友也跟著道。
游景的女朋友叫夏遙。
謝池看著眼前的菜餚。
日料里生吃、涼的和炸的偏多，他面前的刺身，說白了就是放在冰塊上的海鮮——生三文魚、章魚之類的，大部分是生的，深海里的魚不腥，沾點芥末殺下毒就能直接吃，當然能接受的並不多，畢竟是生的，吃起來的口感也不太習慣。
謝池以前經常吃，他盯著眼前的北極貝看，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往日裡肥美的食材，長的有點像人的舌頭。
北極貝是一塊很肥很有嚼勁的貝類肉，有一定厚度，前端的顏色和舌頭差不多，稍微淺一點，偏橙，有點像爛番茄色的口紅的顏色，底端是白色，但眼前疊在一起的幾塊北極貝，顏色卻暗紅了點，厚度稍厚了點。
越看越像舌頭。
謝池眉頭微皺。
胖廚師也過來了，游景抬頭問：「不能做別的嗎？日料我們有人不吃。」
眾人齊齊看向他。
胖廚師搖搖頭，尷尬道：「你們抽中了豪宅六日體驗，上面給了我菜單的，我得按照菜單執行，今晚定了就是吃日料，沒辦法改，你們將就一下，明晚說不定就有你們想吃的了。」
「你們嘗試下，真的好吃的上天，好歹我也是頂級大廚！」胖廚師自賣自誇。
游景低聲詢問趙錦華：「媽，食物會有問題麼？」
游景也剛從《斷指》里出來，對恐怖片裡的食物很警惕。
趙錦華有點不耐煩：「能吃，這是凶宅片，我最擅長片種了，我過了有五部了，套路都差不多，鬼騷擾演員一段時間，然後開始攻擊人，最後附身人……跟食物都沒關係，我們查出真相幫助鬼超度基本就差不多了。你才過多少？一個《斷指》就讓你疑神疑鬼的了？總結的經驗總是沒錯的，而且這才第一天，演員的存活率極高，放心，我們有那麼多手段，能出什麼事。」
謝池耳朵靈，聽她這麼說，瞥了她一眼，沒說話。他最不信的就是經驗，思維定勢是會害死人的，《捉迷藏》那個本讓他記憶猶新。
趙錦華藝高人膽大，也正常，畢竟手段多，小打小鬧對她來說不痛不癢的，而且對她來說，這不過就是個低階本。
眾人聽見她這麼說頓時放心了，動起筷子來。
沒辦法接受日料的，app也沒強求。
任澤在謝池邊上，他似乎挺想嘗試的，伸筷子去夾，謝池還挺喜歡任冉小妹妹的，在桌子下撞了下他腰。
任澤夾的那塊生肉差點掉了，偏頭瞪他，用眼神詢問他幹嘛。
謝池掃了眼桌上，記著每道菜，故意弄掉一根筷子，低下頭去撿，低聲道：「真要吃，最好不要吃肉。」
任澤身體一頓，謝池在提醒他？
謝池猛地想起冰豆腐這道菜，又產生了一些奇怪的聯想，表情微妙。
房間裡的猴子頭花瓶，猴子頭是燒焦的，炭烤猴子頭，中間是完全空掉的，沒有腦漿，白花花的腦漿……有點像冰豆腐的。
「你豆腐也最好別吃了。」
謝池說完，若無其事地撿起筷子上來。
任澤又瞪了他一眼，日料基本沒素的，不讓他吃葷的，他還能吃什麼？
他乾脆撂下筷子，和謝池大眼瞪小眼。
幾人大呼好吃，吃的上癮，一個灰名演員吃了口冰豆腐，冰豆腐入口即化，他咀嚼了兩下，卻覺得味道有點說不出的奇怪，有點淡淡的腥油，吃到嘴裡密密的，感覺很濃很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