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偏僻的郊區,邊上都是低矮的自造房,眼前的大樓愈發顯得高大怪異。
大樓旋轉門前站著四五個人,正交流著,應該是和謝池一起參演的演員。
謝池不著急過去,打開手機試了下,發現除了恐怖片演員app能正常運行,手機其他功能全部失效。
詳細規則介紹已經發了過來,謝池飛速瀏覽了遍,記下了幾個要點。
首先,app旗下所有恐怖片都是直播恐怖片,從頭到尾都有「觀眾」在看。
「觀眾」在觀看過程中,會根據演員的表現和自身的喜好,選擇是否關注某演員,成為該演員的粉絲。
一場恐怖片下來,演員增長粉絲數可以按照一定比率折合成積分。
積分不僅能用來實現心愿,還決定了演員稱號。
謝池打開個人信息面板看了眼,他現在是黯淡無華的白色稱號——[籍籍無名的十八線]。
稱號底下是一行小字評價:初來乍到的你,沒給觀眾留下任何印象,也沒有任何代表作。
稱號會隨積分增多升級。
稱號直接關係到更高品質的恐怖片解鎖。
這點和娛樂圈差不多,演員不到一定水平咖位,沒資格參演更高端的影視作品。
app里,恐怖片品質越高,難度越大,相應的,完成後的獎勵越豐厚。
其次,app旗下恐怖片基本都不會給劇本,劇情需要演員自己去探索觸發。
他們雖然叫演員,本職工作卻不是演戲,而是在真實的恐怖環境中求生,同時探索推進劇情,努力還原恐怖片全貌。
他們甚至能在拍攝過程中隨時查看app、和其他演員暢通無阻的交流,在行為上更像是玩恐怖遊戲娛樂觀眾的up主。
叫演員主要是因為app各項制度與娛樂圈大同小異。
最後,app會在恐怖片拍攝結束時,根據演員的綜合表現排名,按照排名分發積分獎勵。
app此時發來一條消息。
謝池打開。
關於《紅衣怨靈》恐怖片的幾項說明——
1.本片最長時長為7天,提前探索完畢可提前結束。
2.本片為綠卡,品質為粗製濫造,拍攝結束後,綜合排名第一的演員獎勵100積分,其他演員逐級遞減。
謝池勾了勾嘴角,男朋友可真夠貴的,1w積分。
100部品質粗製濫造的恐怖片裡的第一名才行。
謝池正低頭看手機,冷不丁被人撞了滿懷,一抬頭,看到個瘦到幾乎脫相的矮小年輕男人。
男人皮膚慘白如紙,臉上毫無血色,黑眼圈重得很,有點像吸血鬼,卻沒吸血鬼那麼帥,五官平平無奇,只一雙眼格外有神采,畫龍點睛似的。
「啊不好意思,我是瞎子看不見……人,就撞到了!」那人連忙出聲,甚至還有點兒歡脫地朝謝池直挺挺地深鞠了個躬。
「……」謝池也沒想到這人是這麼個畫風,語氣儘量溫和,「沒事。」
他覺得這人說話有點奇怪,「看不見」和「人」之間有個微妙的停頓,就好像是說他看不見人,但看得見其他什麼似的。
謝池主動問:「你也是演員?」
那人立即點頭:「我叫嚴鏡,嚴肅的嚴,鏡子的鏡。」
嚴鏡,諧音不就是……眼睛麼?
謝池回神:「謝池。」
演員表上都有真名,撒謊沒意義。
嚴鏡剛要熱情地拉著謝池嘮嗑,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謝池眼睜睜地看著他咳出了血,眸光微凝。
眼瞎、病弱,不是有非實現不可的願望,就是有傍身的一技之長,不然這種身體素質來這,無異於死路一條。
謝池心中有數,並無半點探究了解的興趣,只是習慣性表現良好地關切:「要緊麼?那邊應該是一起的演員,我帶你過去。」
「沒事,一直都這樣,嚇到你了,」嚴鏡頓了頓,發自內心感嘆道,「你人真好。」
「舉手之勞。」
二人邊說邊往旋轉門那邊走去。
正享受新人吹捧的周梢惶罰塗吹攪誦懷兀讀思該,眸光逐漸晦暗曖昧起來。
青年身形纖瘦修長,皮膚呈溫潤的白,高挺的鼻樑上架著副眼鏡,五官清雋,眉目間儘是溫柔斯文。
他正微頷首,以一個謙遜又恰到好處的姿態,耐心地聽著身邊長得}人的男人喋喋不休。看樣子好脾氣又教養深,優雅親切,沒有一點令人不適的尖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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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這種人要麼養尊處優,受過良好教導,不諳世事;要麼就是面上一表人才,底下黑到駭人。
是兩個極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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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青年說話時在陽光下微微攢動的喉結,很漂亮性感,明明衣冠楚楚,卻撩人心癢,腰腹、腿,都是完美到令人驚嘆的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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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世界再牛逼有屁用,就算是個王子,來這都得伏低做小祈求庇佑。
這裡是他的地盤。
嚴鏡似有所感,朝周傷詰姆較蟯送亂饈凍讀順緞懷兀骸澳鬩⌒乃!
謝池微詫:「你不是看不見……」
嚴鏡自知失言,訕笑道:「錯覺。」
謝池不置可否。
嚴鏡編不下去了,又想著早晚會暴露的,乾脆道:「我能感受到他對你有很強的惡念。」
謝池沒想到還有人有這種能力,不過他這些年見多了怪人怪事,也接受得很快。
他轉念一想,似笑非笑:「所以你剛才故意撞我的?」
明明能靠意念辨別清楚大致方向,怎麼會撞他撞個正著。
「啊?」話題跳太快,嚴鏡腦子沒轉過來,愣了好一會兒,才心道了聲「臥槽」,這人反應好快。
他沉默片刻,不得不尷尬承認:「……是,因為你從進來後情緒就完全沒波動,肯定很厲害,所以我就想看看能不能……抱個大腿。」
嚴鏡越說聲音越小,顯然是為自己的碰瓷行為感到羞恥。
「……畢竟我戰五渣,粗神經,還瞎。」
嚴鏡雖然有點特殊能力,但這並不能幫他活下去,所以他才迫切想給自己找個隊友好苟下去。
頭頂倏然傳來謝池的聲音:「你知道我為什麼情緒沒波動嗎?」
嚴鏡下意識問:「為什麼……不是因為實力強大所以不害怕嗎?」
「你猜錯了,」謝池眼帶戲謔,聲音淡淡,「其實是我心如死灰,來這一心求死。」
嚴鏡「!!!」他找錯大腿了!
嚴鏡陷入了深深的自閉。
好半晌聽到頭頂一聲輕笑才反應過來自己被忽悠了。
謝池不再打趣,淡淡道:「你愛跟跟,隨意,別再耍小心思。」
「事先聲明,我也戰五渣,你別抱任何期望,反正遇到鬼我肯定比你跑得快。」
嚴鏡:「……」
嚴鏡有一丟丟小失落,但想到謝池勉強接受了他,瞬間又滿心雀躍。
謝池冷瞥了一眼周桑歉鏨聿母嘰蟮募u廡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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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池打開app。
[所有演員就位,恐怖片《紅衣怨靈》劇情正式開啟,「觀眾」已進入觀看。]
謝池倒是挺好奇這個「觀眾」到底是什麼,誰會以演員的痛苦掙扎和慘死為樂?還能七天七夜不間斷的觀看他們?
這……還是人嗎?
不過這不是他現在要考慮的問題。
此時剛進入觀看的「觀眾」們:
[聽說這部片有周晌也爬吹模俸伲櫧ざǎ]
[兄弟同道中人!要不然我早去隔壁看無解鬼片了,質量高,還鬼虐殺人,太tm爽了,哪像這邊這個,套路老掉牙,節奏還慢]
[你看我還特地關注了周桑團麓砉gay片,這次不知道摧殘誰]
[是誰不是很顯然的嘛,那個戴眼鏡的溫柔小哥哥]
[周梢補煥玫模髏鞴懷坪湃ブ柿可暈8叩愕鈉耍搶翟諶誦率制錚蘭剖橋濾潰嫠]
[周梢燦惺盜Φ暮妹矗淙幻皇裁瓷p僮骺吹悖思夷艽蚰芘馨。菟得慌鈉笆歉黿n斫塘]
……
隨著手機震動歸於沉寂,劇情緩緩展開。
路上行人說話聲突然大了起來,剛好能讓演員們聽見:
「這家鬧鬼公司又招員工了?」
「你忘了?馬上就七月半了,那東西又該作祟了……
「你說這些人怎麼就想不開,要錢不要命呢,去年招的那批我可聽說都死光了……」
「你沒看到他們家之前的招聘啟事?就干七天一人一百萬呢,換你你不心動?」
「也就家裡窮才會來賺這種錢吧……」
……
幾個新人聽到「鬧鬼」、「那東西作祟」,表情微微驚恐,不過也沒太失態。
來這的每個人都有想達成的願望,有為之放手一搏的決心。
旋轉門裡走出個衣著幹練的女人,黑西服包臀裙黑高跟,抱著個藍色文件夾,應該是秘書之類的npc,睨了眼散在外的眾人,趾高氣昂道:「都跟我進來去簽合同。」
嚴鏡小聲嘀咕:「我覺得她在用看死人的眼光看我們,她這是瞧不起誰?」
謝池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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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書在前面道:「今天下午先簽個合同,今晚正式上班。」
「晚上上班?!」黑瘦男新人驚道。
秘書鄙夷回頭看他:「招聘的時候不是說得很清楚了麼?」
「那我再說一遍,麻煩聽清了!晚十點上班,凌晨五點下班,上班期間,公司底下的大門會上鎖,你們處理完了工作就可以睡覺,反正隨便幹什麼,但不能離開公司大樓。」
眾人心頭一寒。
樓底下大門上鎖是什麼概念,就等於他們得在完全密閉的公司大樓里呆一整夜。
app有新消息提示——
[劇情進度已更新,員工們上班期間不得離開公司大樓,否則視為違規,扣100積分,直接結算逐出該片。]
[新手提示:演員結算時負分將死亡,新手演員初始積分為0,所以請不要違背規則。]
謝池將手機塞回兜里,若有所思:「你有沒有覺得,這樣的安排,公司是想讓我們……送死?」
「啊?」邊上跟著的嚴鏡沒反應過來。
謝池沉聲道:「漆黑的籠子裡沉睡著猛鬼,每年固定時間覺醒一次,狂怒不止,誓要殺掉圈禁它的人類,人類為了平息它的怒火,求得片刻的安寧,趁它白日昏睡,將他們弱小又貪婪無知的同類塞進籠子,然後……鎖上了籠子。」
「猛鬼晚上出來,大快朵頤,怨氣暫消,復又陷入沉睡,等待下一年的供奉……」
可怖的設想,謝池卻是用講童話故事的語氣輕描淡寫說出來的。
「臥槽!」嚴鏡嚇得一哆嗦,忙壓低聲音,「你這麼一說,我們不就是替死鬼嗎?!難怪他們一到中元節就全體放假!還開一人一百萬的價格招我們……」
嚴鏡:「畢竟這可是確定的鬼片,鬼長啥樣都寫片名上了,《紅衣怨靈》,紅衣服,而且根據那個配圖,多半還穿紅高跟鞋,那個引言裡也講了,前幾年招的臨時工都死在了大樓里,所以鬼肯定在大樓里,現在卻要把我們鎖在大樓里啊艹!」
嚴鏡忿忿,看了眼前面帶路的秘書,又道:「你說這個秘書npc會不會知道點什麼?我們上去威脅她,她會不會吐露實情?比如說鬼是怎麼誕生的……」
「不會,」謝池頓了頓,漫不經心道,「但你可以試試,我不反對。畢竟失敗是成功之母。」
嚴鏡:「……」
說話間,真的有新人上去套秘書的話,然後一臉訕訕地回來,顯然是無功而返。
那個新人道:「她就一直重複自己是新來的,什麼都不知道。」
嚴鏡也覺得自己蠢了,真要那麼容易得知真相,拍攝時間何必給七天。
一行人被引著停在了一樓「張總辦公室」門口。
謝池詫異,這家公司少說十五層樓,老闆辦公室竟然在一樓。一樓明明最嘈雜,人來人往的,也少了很多逼格。
秘書道:「我們老闆在裡面,你們進去吧。」
app又是一條消息提示——
[劇情進度已更新,請完成簽合同(不能抵抗)。注意,不可攻擊懷了孩子的女老闆,懲罰同上。]
嚴鏡因為眼瞎,他的消息都直接通過語音讀出來,有點滑稽。
嚴鏡聽完:「……所以秘書能攻擊是嗎?能攻擊的都問不出有用信息對嗎?」
謝池懶懶瞥他一眼:「bingo.」
嚴鏡:「……」
有新人嘟噥:「不就簽個合同麼,為什麼要加句不能抵抗?」
周上有氯朔匣攏贗凡荒偷潰骸敖ゾ橢懶恕!
秘書幫著推開門,看到老闆懷裡抱著個黑瓮,臉色瞬間煞白,勉強撐著和老闆說了幾句,得到允許後,就畏畏縮縮地快步走了。
女老闆的聲音從辦公室里傳來,虛弱卻尖刻:「別磨蹭了,都進來。」
謝池進去,辦公椅上坐著的女人三十出頭,五官偏艷麗,乍一看比一部分女明星還漂亮,就是膚色有些灰敗蠟黃,看肚子大小,應該懷孕四五個月左右。
身後嚴鏡盯著那個女老闆懷裡抱著的黑瓮發了會兒怔,臉色突然白了白,拉了拉謝池,悄悄道:「那裡面有怨念,反正是很邪惡的東西,咱們離遠點。」
謝池有點意外嚴鏡的能力還能這樣用。
女老闆漠然道:「具體事宜秘書應該和你們交代清楚了,我就不廢話了,這幾天公司都沒人,我每天下午都會過來檢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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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老闆朝他們招手:「都過來簽合同吧。」
眾人等著她拿出合同,女老闆卻將原先抱著的黑瓮放到了桌上。
眾人不明所以,嚴鏡心頭卻縈上不祥的預感。
果然,女老闆打開黑瓮道:「你們把手伸進去,被咬下,出血了就算簽合同完成。」
嚴鏡小聲道了句「臥槽」,眾人聽見要被不知名的東西咬一口,還會出血,臉色瞬間一個比一個白。
新人暗暗道:「不、不會是蛇什麼的吧?」
「有沒有可能是蜈蚣之類的,天,這得多疼啊……」
謝池覺得是蛇、蜈蚣都是小事,就怕是……蠱蟲之類的鬼東西,畢竟嚴鏡說它很邪惡。
但app提示說了不能抵抗,所以他們只能硬上。
女老闆倏然對著瓮里細語呢喃:「小乖乖,吃飯了。」
眾人頓時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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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什——」黑瘦男識趣地將不忿的話憋了回去。他不敢得罪這部恐怖片裡唯一的老演員,他還指望周紗鈄懦鋈ァ
反正所有人都會被咬,就證明了這玩意兒不會弄死他們,畢竟恐怖片不會一上來就叫他們全軍覆沒。
就是被咬的時間先後問題罷了,黑瘦男這麼安慰著自己,艱難地朝女老闆跟前挪著步子,然後在周衫淅淶難凵裰校只夯荷旖宋汀
黑瘦男還沒來得及看清翁里有什麼,就被咬了口,尖銳的刺痛從手指上傳來,他瞬間嚎了一嗓子。
嚴鏡嚇得一把抱住謝池的胳膊,眾人面色如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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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玩意肯定不至於要命,但疼啊,是個人都怕疼。
偌大的辦公室,眾人均精神緊張,只有謝池低斂眉目,心不在焉。
「男朋友,我怕疼。」謝池心裡說著,眼底逐漸浮現細碎的笑意。
那是個懶懶的又低沉的聲音:「小池你下線,我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