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11)

  昏暗逼仄的角落,謝池往後靠了靠,匿住了身形,靜看著謝揚和易和頌從眼前走過。

  他剛來,正愁怎麼調開易和頌進他管理的病房查看他的病人,就見一前一後火急火燎地離開,算是正中下懷。

  謝池望著二人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他們這麼急,是去做什麼?

  他見長廊上無人:「哥,我們走。」

  「好。」謝星闌來之前弄清楚了電閘所在,他幾個閃身,悄無聲息摸過去,打開電閘翻蓋,在裡面摸索了片刻,便關掉了這片長廊上的電閘。

  一片漆黑方便鬼行動,當然也方便人行動。謝星闌在黑暗中視物良好,輕易來到了易和頌病房的門口,目光落到門上那把鎖上。

  「他走之前上了鎖。」

  是老式的外置鎖。

  謝池:「還挺謹慎。」

  謝星闌想了想:「等我會兒。」

  謝星闌按照腦內的醫院地圖,找到最近的標識牌,從上拽下了一條細細長長的鐵絲,又回來,將鐵絲掰直掰軟,捅進了鎖眼裡,搗了幾下,撐掉裡面的橫擋。

  鎖輕輕開了。

  [??萬能謝星闌]

  [喵喵喵???]

  謝星闌順利進去掩上門。

  天上紅月灼灼,白月趨於黯淡,沉悶的紅光從窗戶里射進,打在病床上老人密布溝壑的老臉上,在小小的溝壑里籠成陰影,讓他看上去十分邪惡。

  易和頌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時間緊迫,謝星闌走過去搖醒老頭,一抬頭,先看見了桌上的檔案。

  謝星闌拿起,快速翻看完,道:「精神病院調過來的檔案,他之前有精神分裂,但沒有傷人傾向,只是幻覺很嚴重,他分不清現實和幻覺。他病識感極弱,絲毫不覺得自己生病了,生活還算正常,所以短暫治癒後就回家療養了。」

  謝池:「什麼時候的檔案?」

  謝星闌看了眼日期:「半個月前。」

  謝池驚訝:「才過去這麼久?」

  他一路過來問過npc護士,易和頌的病人是連環車禍的肇事者。

  半個月前還沒有傷人傾向,一個月後就瘋癲地製造了如此血腥的慘案,這可能麼?單純的認知障礙和情緒不穩定,吃藥就可以得到有效緩解,根本不會演化成這樣。

  謝星闌:「你說他沒按時吃藥?」

  謝池想了想,片刻後道:「有可能,也可能突然受到刺激,當然診斷有誤也說不定。」

  「嗯?」

  「如果他對精神病很了解呢?佯裝輕度,佯裝病情控制住,想要出院。」

  床上原本陷入深眠的老頭哼哼兩聲,疲倦地撐開了眼皮,他有白內障,眼睛看不太清,只能看見病床站著個白大褂年輕醫生。

  「他醒了。」謝池轉頭剛要詢問老頭,卻見老頭突然瞪大了眼,嘴中喃喃,「假的,對,假的,他是幻覺。」

  謝池猜他病發分不清現實幻覺,儘量溫聲道:「我不是幻覺。」

  然而他的體貼造成的效果卻適得其反,老人的聲音尖銳高亢:「不!你就是幻覺!幻覺,幻覺……」

  謝星闌一把捂住了老頭的嘴。

  老頭開始瘋癲亂動,扯掉了自己手上的輸液管,用乾枯僵硬的手捂住了耳朵和眼睛。他似乎頭疼欲裂,眨眼功夫就開始用頭撞床頭櫃。

  謝星闌知道問不出什麼了,怕他弄出更大的動靜,給他注射了鎮定劑。

  老人的舉止太過詭異,謝池正要細想,外面突然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他們回來了。」謝星闌分辨出是易和頌的腳步聲,臉色一沉,道。

  「這麼快?!」

  謝星闌拉上窗簾遮擋,迅速翻出窗。

  謝池心念疾閃,越發覺得不可能,這才兩三分鐘,易和頌就去而復返了,他如果離開如此短暫的時間,為何要給病房上鎖?直接留下謝揚,自己離開不就好了……

  他的行蹤是不是被誰透露了?

  想到這個可能性,謝池的心遽然沉到谷底。

  有內鬼給易和頌通風報信了?

  窗外,底下是空蕩蕩黑漆漆的街道,一輛輛卡車呼嘯而過。他們正在二樓,高度合適,謝星闌選好落腳點,正要跳下去,透過窗戶朝遙遠的底下望去,卻冷不丁看見了一面鏡子。

  「怎麼了?」謝池的視力是和謝星闌共享的,他順著謝星闌的視線望過去,看到了那面被放在一樓的不起眼的鏡子。

  從這個角度看去,他才發現這面鏡子的異樣。

  他剛好位於兩輪月亮的中間地帶,而兩輪月亮映在遠遠的鏡子裡,竟剛好對半分,鏡面像平靜的水面,紅月和白月沉在其中。

  這個擺放的位置太獨特了。

  「鏡邊好像有字,我看不清,先撤。」

  謝池:「好。」

  謝星闌縱身越下,腳底突然出現了滿滿一箱廢棄針孔!

  無數染血的針孔朝天,正對謝星闌的腿和腳,謝星闌反應極快,一手抓住身側水管,頭頂倏然傳來了嬰兒哭聲,他一抬頭,看到了抱著水管因重力一點點下落的血肉模糊的嬰兒!

  乳白色的水管上滿是嬰兒滑行拖拽後的血痕。

  謝池的猜測終於得到證實,他真的是那個葉蘭生的嬰兒,而眼前這個,就是在生產中死掉的自己。

  這個世界他接生了自己,在某個平行時空可能被葉蘭說動,流掉了自己,這個嬰兒來找自己報仇了。

  「死去的謝池,滾。」謝星闌冷冷說。

  哭聲停了,那個嬰兒不見了,腳下的針管消失了,頭頂卻是易和頌向下的臉,易和頌朝他陰冷地笑。

  因為嬰兒,他被發現了。

  易和頌縱身跳下,謝池知道事情避無可避了,他想殺了自己。

  [完了完了!我操!!]

  [瑪德好氣那個發簡訊的!]

  [死定了吧?]

  「誰告訴你的?」謝星闌不再後退,森然道。

  易和頌心頭怒氣翻湧,他沒想到謝池竟然真有這個膽來窺探他的消息,簡直是找死,他收回之前的話,他錯了,他該以最快的速度處理掉謝池的,再這麼讓他發展下去,事情將不再受控。

  易和頌朝他一點點走近:「沒有人。」

  謝星闌嗤笑:「你以為我會信?」

  易和頌不再和他廢話,直接使用天賦,二人頃刻間被個乳白色的圓形空間罩住,外面的人什麼也看不到。

  謝池看過易和頌之前的電影,這天賦就叫——繭縛。

  易和頌是繭的主人,這裡的無數蠶線,都會替他汲取對手的力量,轉化為自身的體力。

  可以說是此消彼長。

  易和頌成名就是靠這個絕頂的天賦。

  繭縛一出,除非謝池擊敗易和頌,否則謝池絕無可能逃出。繭縛切斷後援,外界任何人都無法打破繭縛幫助謝池。

  「本來想用它對付鬼,現在對付你了,你該知足了。」易和頌冷笑道。

  這天賦一部片只能用一次,這才是他久久不肯動手的原因,可現在今非昔比,他不想再有任何閃失了,即使要消耗大量積分催動天賦,他也認了。

  就當花積分買個保險。

  謝星闌並不廢話,也沒退意,易和頌樂了,心道一聲狂妄,朝謝星闌攻去,他也是近戰強項,並不使用武器。

  短暫交鋒,謝星闌皺眉,易和頌很強,他的身體韌性極佳,強化程度很高,尋常攻擊傷不了他,而自己也沒有得心應手的武器。

  謝星闌忌憚的同時,易和頌也暗自心驚,他沒想到這個稱號僅是新星的年輕人,竟能在赤身肉搏的情況下,不被自己擊退。

  謝星闌摸了摸手上戒指,開啟了天賦,頃刻間實力飆升,攻勢越發兇猛。

  易和頌一驚,單論自身實力,謝池竟高到這種程度,皮膚上隱隱刺痛,易和頌不再輕敵,使用了自己攜帶的道具,這片是橙片,他雖有兩件紅色道具,卻都不能帶進來,只能帶巔峰橙色道具。

  「你的對手不是我。」易和頌笑。

  他豎起了一張塔羅牌。

  墨綠色衣的骷髏死神騎著眼神邪惡的白馬,裹挾瘟疫而來,旗幟上死亡在飄揚,馬蹄踐踏的地方,國王死了,主教死了,有人跪下祈求逃過一劫。

  塔羅牌騰得燃起火焰,頃刻間就燒成灰燼,與此同時,一股平靜無波的死亡氣息從謝星闌背後蔓延開來。

  謝池心中警鐘大作。

  那是個執著大鐮刀的死神,正搖搖晃晃朝謝星闌飄來,他沒有腳,挪動地極緩慢,但他已然走過的地方,腳下的雜草紛紛枯萎,生機被完完全全掠奪了,他像個黑洞,吮吸周圍的一切,色彩也被吞噬了,蠶蛹里黑白一片。

  與此同時,易和頌的臉有些蒼白,手明顯脫力,緩緩垂下,顯然這道具對身為一線的他消耗也不小。

  他看著眼前自己的傑作笑了,死神掠奪靈魂,死神帶走謝池和謝星闌的靈魂,可不是他易和頌殺的人。

  [是《塔羅死神》!!那部後來升紅色的片!我操,他還有這個道具!]

  [我一直沒見易用過!]

  [我的媽他不是一向帶保護道具的麼,怎麼突然帶這種攻擊爆發性道具了??]

  [謝池完了啊!]

  [被罩進繭縛已經完了好麼?]

  蠶蛹外,任澤和葉笑笑晚一步趕到,葉笑笑看到蠶蛹,臉色煞白,心道一聲完了。

  任澤憤憤地用觸手可及的任何工具去砸,卻並無半點成效,葉笑笑拉住他,失神道:「沒用的,除非從裡面打破,否則……」

  任澤眼睛急紅,甩開她的手,吼道:「我不相信!」

  後來的謝揚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好整以暇地笑了,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裡面謝池不死也估計奄奄一息了。

  原野也趕到,看著眼前巨大的罩子,訝異不已:「發生了什麼?!」

  「謝池還在裡面!」任澤砸得手生疼。

  「什麼?!」原野反應過來,徹底怒了,「易和頌個小人!」

  他過去勸住任澤:「你先冷靜下來……」

  「我怎麼冷靜?!」任澤一把推開他。

  罩子裡突然溢出一絲死亡氣息,靠得近的諸人只覺背後一涼。

  罩子裡,謝星闌的靈魂被死氣定住,動彈不得,索命的鐮刀揮過,他被擊中,撞上了堅硬的繭壁,背後無數白色的蠶絲有生命般伸出章魚樣的觸手,插進了謝星闌的血肉,瘋狂地掠奪汲取血液中的營養,白色的蠶絲被染成血紅。

  謝星闌劇烈咳血,扯掉那些血線迅速站起,他還有另一枚戒指,還有副作用恐怖的hn藥劑,還有天賦,若真必死無疑,他也會拉易和頌一起下去。

  罩子裡,體力在瘋狂流逝,死神一擊未達成擊殺,又緩慢挪動過來,時間仿佛靜止,謝星闌從背包里掏出hn藥劑,就要不顧一切喝下,背上的肌膚突然一陣刺痛。

  刺痛感在擴散,不到兩秒他渾身又熱又密密麻麻的痛,血液好似在翻滾沸騰,皮下隱隱可見黑色的氣遊走匯聚,那些鍥而不捨刺穿他的蠶絲,再碰到他血液的時候,竟自發開始燃燒,頃刻間就燒成了輕飄飄的灰,洋洋灑灑飄落。

  那些明顯有智商的蠶絲頓時改了前仆後繼的跡象,紛紛逃竄遠離。

  這詭異的一幕讓易和頌大吃一驚。

  怎麼會這樣?!

  死神再次掠奪過來時,謝星闌感覺那種定格自身的死氣不是那麼強烈了,他雖然行動緩慢,但已然能動了,不再是沒半點還手之力。

  再次被擊落,渾身散架般地疼,謝星闌卻發現,那些流竄的黑氣越發凝聚了,它們似乎被激怒,在他的血液里叫囂,想要和眼前這個龐然大物抗衡。

  正在絞盡腦汁尋找生路的謝池為這變化一驚,似乎攫取到了什麼,醍醐灌頂般醒悟。

  是惡魔領域在作祟!天賦是蘊藏於人身的,一旦開啟,便會自發作用。謝星闌的天賦是惡魔,眼前的是死神,而惡魔和死神在電影作品裡多半是敵對的,因為死神收割靈魂,惡魔吞噬靈魂,互相妨礙,他們互相憎惡,惡魔不願意輸給死神,所以催生了謝星闌體內的這些變化!

  [有轉機了!]

  [有戲還有戲!]

  易和頌很快發現事情不對勁了,謝星闌每一次倒下,再起來的時候,氣勢都更強,他的瞳色漸漸變了,眼光冷得不像人。

  事態逐漸失控,易和頌眼裡是深深的忌憚,面前這人太可怕了,他身上充滿了運。僅僅只是個新星,就已經有這般能耐,假以時日,別說他不是他的對手,連組織估計都要毀在他手上!

  這人比組織翻來覆去研究的沈逸的還有潛力,還要可怕!

  易和頌不再等待,他還有另一件必殺道具,只是像七傷拳,自損八百,但他現在等不了!

  他拿出那個黑色紡錘時,謝池突然開口:「等等。」

  他的聲音被惡魔領域影響,冷得仿佛能冰凍三尺。

  「我會讓你死的體面點的。」易和頌冷笑。

  謝池抬頭,冷冷說:「我死了,你就死了。」

  易和頌樂了,仿佛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你還有閒情威脅我?」

  謝池用看蠢貨的眼神看他,一字一字道:「我、是、你、爹。」

  [這種時候還嘴硬??!我笑死了]

  [罵都罵了死而無憾了]

  「你!」易和頌以為他是在辱罵自己,一直以來的風度也維繫不住了,就要擊殺謝池,謝池卻笑了:「我真是你爹,別不信。」

  謝池:「你是不是知道關係鏈?」

  背後死神再次摧枯拉朽攻來時,謝池已經不再受他死氣影響了,他的行動緩慢,謝星闌身手又絕佳,輕易便躲過。

  易和頌看著這一幕,越發忌憚:「知道又怎樣?」

  謝池朝他靠近:「你找到你的過去或未來沒?」

  易和頌怒不可遏:「我為什麼要聽你廢話!」

  謝池笑,惡狠狠道:「因為你膽小,因為你怕死,你有本事就殺了我,你看你死不死!」

  「你一定會回答我的問題的。」

  他的語氣里皆是篤定,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

  易和頌心道了聲瘋子:「沒找到又怎麼樣?」

  「你病床上躺著那個老人就是你的未來,」謝池笑得有點邪惡,「而他是我的兒子。」

  易和頌呼吸一窒,隨即保持冷靜。

  謝池在騙自己,那個老人瘋瘋癲癲的,他套不出半點話,完全無法從他那裡得到信息,謝池在進去和他交流了兩分鐘,就能得到這樣的結論了?

  他是怕死,故意這麼說。

  易和頌從黑色紡錘上抽下紅色的絲線。

  謝池看到他的動作,知道他不信,繼續道:「他看到我,期望我是幻覺,說明在過去,我對他造成了難以想像的傷害,這些傷害的畫面一直困擾著他,讓他走不出去,讓他時常需要通過自言自語來辨認清楚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謝池自己就精神有問題,對那些自然多一點了解。

  「你在騙我。」易和頌聲音沉冷。

  謝池卻笑:「你要真覺得我在騙你,為什麼跟我廢話?直接動手不就好了,反正你還有兩件道具,就算殺不了我,弄殘我也是肯定行的,你既然選擇聽我說,就是覺得有可能,是麼?」

  易和頌心思被戳穿,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道:「光這點,並不足以證明你是我的……」

  他說不出那兩個字。

  易和頌以為謝池會矢口否認,謝池卻點頭,欣然承認:「是,的確不足以證明,只能證明他認識我,我過去對他造成過傷害。」

  「但還有一點,你可能不知道。」

  易和頌沉默不語。

  謝池:「那天我準備去你的手術室,看到了一個黑衣鬼。黑衣鬼趴在你的手術室門上,往裡窺視,他在看你,或者說,他在看你病床上的病人,都有可能,但無論是你,還是你病床上的病人,那都是你。」

  「以你的實力,肯定知道,目前為止,會纏上自己的鬼,是在車禍中死掉的自己,所以那隻鬼身份很明顯——他是在車禍里死掉的你,他想找機會找你報復,所以他出現在了你的手術室門前。」

  易和頌蹙著眉:「你說這些有什麼意思?靠這個轉移話題不覺得太拙劣了麼?」

  「別急,」謝池用眼神安撫,淡淡道,「他看見了我,卻沒有殺我,只是對我說,『他恨我』。」

  [!!!我想起來了!!]

  [我丟!!謝池說的可能是真的!]

  [不會吧?!]

  易和頌心頭大震,思緒瞬間亂了,已經傾向於信了,爭辯道:「我姓易,你姓謝,就算你真有兒子,那也該是謝揚,而且你拿不出切實證據。」

  謝池打斷,道:「我有一個十來歲的婚內兒子。」

  易和頌一愣,隨即大鬆一口氣,展顏笑了:「你在玩兒我?現在這個時間節點,他已經生下來了,已經十多歲了,就算我是他,我殺了你,我也不會消失。」

  謝池嘆了口氣:「急躁可不是個好習慣,我的角色有婚外情。」

  易和頌渾身一僵,拿著紡錘的手漸漸放下了。

  「我的角色就是個道貌岸然的醫生,從小被親生母親拋棄,被養父母虐待,長大後心術不正,情感缺乏,對婚內兒子疏於管教,大搞婚外情,這是我的人設發展,一切都符合邏輯,很合理。」

  「我的婚內兒子憎恨我,你未必不恨我,畢竟父母的教育方法不小概率會一代代悲劇性地延續下來,我未必沒有虐待過你,因為角色就是個人渣,你長大後成了個醫生,精神不正常,但因為有一定的醫理知識,正常的混在人群里,最後可能因為家庭的打擊或其他,受了刺激,報復社會,造成了這場連環車禍。」

  易和頌心下驟涼,謝池按照人物性格順推的信息,和他獲得的……不謀而合。

  他的角色渴望正常充滿愛/的/家/庭,對老婆孩子溫言好語,百般遷就,但那個女人得寸進尺對他不滿足,開口不到三句就羞辱他。

  女兒也冷漠無比,一開口就是問他要錢買這個買那個。

  謝池知道他動搖了,輕描淡寫問:「你願意為了一點概率提前動手殺我,為什麼不願意為了一點概率去查清楚我說的是不是真的?至少我有理有據,那個引你殺我的人,拿出證據了麼?」

  易和頌猛地抬頭,滿眼震驚,隨即低下頭,掩飾自己的真實情緒。

  謝池卻在那一瞬間的表情變化里得知,真的有內鬼。有人在背後挑撥離間,促使易和頌殺他。

  謝池暗暗握緊了拳頭,比起易和頌,那人更可恨更陰毒。

  易和頌心思疾閃。如果他真的是謝池婚外情生的兒子,那他可能在目前這個時間點還沒有出生,這個信息點無法得到確認,他就怎麼也不可能對謝池動手。那他這部片可能殺不了謝池了。

  他可以出去跟組織謝罪,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組織雖會重重懲治他,卻不會忍心殺了他,畢竟他能給組織帶來切實的利益,這不是成洲那種廢物能做到的,而且將他培養到現在這個地位,耗時是極長的,要真毀了他,得不償失。而且只是目前是這樣,電影裡劇情瞬息萬變,前一秒正確的真理,下一秒就可以毫不留情地推翻,所以他之後未必沒有機會殺了謝池。

  只是現在,他必須收手。

  易和頌一想到自己非但不能殺謝池,可能還要保護謝池,就怒意填胸,滿腔忿恨。現在既沒能殺了謝池,他還損失了天賦和塔羅死神。塔羅死神是一次性道具,用完即廢,天賦一部恐怖片也只能用一次。

  他只剩兩件道具了……

  「好,我不殺你。」他最後還是說。

  謝池意味深長地笑:「您還是一如既往的能屈能伸。」

  從他猜測到自己和易和頌可能的關係後,他就知道易和頌最後的選擇了,這人將自己性命看得高於一切,便是最好利用的點。

  易和頌強,但弱點太明顯太致命了,一個人怕死不可怕,一個人怕有一點可能會死才可怕。

  他也怕死,但他敢冒險去爭去搶,因為他想更好的活,可易和頌怕死,他不敢,安於現狀是他最想要的,他被自己束縛住了。

  [高高舉起,輕輕落下?!]

  [謝池牛逼嗚嗚嗚嗚!!換我死定了]

  [闌哥帥嗚嗚嗚嗚!]

  [臥槽這個新星能讓一線吃癟]

  [對了對了,你們看見之前他掏出的那個藍色藥水沒?]

  [誒?我操!你別說,我仔細回想了下,那不是沈逸爸爸的……]

  [我聽到我男神了,什麼沈逸?!]

  [難道是hn……?畢竟藍色藥水,那也太標誌了]

  [我的媽啊,這人什麼來頭啊??!我突然想起來,之前《恐怖串燒》裡頭,沈逸給謝池打了個滿分,現在加上那個藍藥水,我的媽啊,莫非謝池才是真尼瑪星二代?]

  [???前面怎麼推出這麼多的???]

  [淦!這猜想很帶感啊!!這麼一說,游景其實是野雞星二代啊臥槽,謝池有個隨手丟橙色巔峰道具的靠山這才是真巔峰星二代啊,自己還很吊很牛叉]

  [藏這麼深的麼?!和游景比起來,謝池也太謙遜了吧?頂著個沈逸的名號,誰不給他幾分面子啊,他偏不要,安安心心當個普通人]

  ……

  繭縛破了個洞,絲線從洞兩側退散。罩子外的謝揚看到這一幕,眼裡流露出幾分幸災樂禍,繭縛收了,意味著一切都結束了。

  繭縛,謝池作繭自縛。

  小謝池,謝揚暗暗譏笑了聲,以後連謝池都不存在了,誰會再喊他小謝池。

  任澤眼睛赤紅,恍惚地趔趄幾下。

  謝池死了?怎麼可能?他一路陪謝池走過來,遇見的危險數不勝數,每次的敵人都很強大,最後謝池卻都有本事反敗為勝,他以為這次也一樣,可他……

  不!他不相信!

  那已經是潛意識裡根深蒂固的信念,謝池不會死!

  任澤死死盯著罩子,就算死了,他也要見到謝池的屍體。

  謝揚感受到任澤和葉笑笑仇視的眼光,笑容越發燦爛。

  直到謝池和易和頌勾肩搭背閒聊著出來。

  謝揚的笑僵在臉上。

  葉笑笑和任澤呆在原地。

  謝揚感受到了易和頌憎惡埋怨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