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蛛絲天梯也是饋贈,獎勵我們互相信任,但正確的方向是……往下爬?!」任澤顫聲道。
這個設想太顛覆了,太震撼了。
謝池點頭:「如果能量均攤真的能達成所有犯人同時呆在舒適的樓層的設想,那麼就能證明,蛛絲天梯也是好的,而向上爬靠近更深的罪孽,靠近無間地獄,那麼向下爬,相對而言就靠近基層,靠近普羅大眾芸芸眾生,而芸芸眾生就是……萬象人間呀。」
謝池:「還記得我們這片叫什麼?」
任澤立即道:「活人地獄。」
謝池透過血霧看著頭頂蒼茫雲海和腳下無邊深淵:「極樂世界不存在,有的從來只是無間地獄和萬象人間,無間地獄在上,萬象人間在下,而我們所服刑的地方,就處於二者之間,所以這是……活人的地獄,你我都是活人,這是……你我的地獄,我們都是無期徒刑的犯人,我們將永遠在人間和地獄中掙扎選擇,痛苦不堪,上是不切實際飛蛾撲火的狂熱幻想,下是美好卻終生難以抵達的烏托邦。」
「其實你說的不太對,能量均攤,那不叫共同富裕,那叫平均主義,也是一種極端,是桃花源的設想。」
「但這是電影作品,它或許想傳達一些更美好的東西。」
「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永遠在追求一些可能得到可能得不到的東西,比如權力,比如愛情,在信仰一些可能有可能無的東西,比如佛祖,比如上帝。」
「因為不是希望需要人,而是人需要希望,尤其是在地獄這種地方。我們應該信點什麼。」
「這大概就是《活人地獄》的主題。」
任澤豁然開朗,又有點惆悵。
[突然覺得這片挺美的,完全不像鬼片]
[池崽牛逼啊啊啊啊]
[雖然有點破壞氣氛,但我還是想說,昨天池池還是個冷酷無情的剝削者,今天就搖身一變成了個四大皆空的神學家,池崽,你的立場呢?]
[謝池:能活著出去能賺積分能當綜合排名第一的立場,就是我的立場]
[哈哈哈哈哈哈見風使舵石錘]
[這片應該快結束了吧]
[說到綜合排名第一,你們覺得是謝星闌還是謝池啊?池池可是一路第一上來的,莫非這次要被壓一頭?]
[我站謝池!]
三人又交流片刻。
任澤看向謝池:「那……那張海報?」
任澤記得電影海報上,地獄之上的是美若仙境的蓮花池,並非恐怖的無間地獄。
謝池笑了笑,並不懷疑自己的推論,道:「蓮花池,犯人冢,罪惡都是要美來掩蓋的。」
任澤莫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謝星闌又想起什麼,瞥了眼任澤:「你有沒有見過海市蜃樓?」
任澤:「見過,你是說長得像水母那個?」
謝星闌「嗯」了聲:「那是地獄的構造。」
任澤愣住了,反應過來,聲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你是說有無數和我們一模一樣的地獄?」
謝池看了眼謝星闌,也反應過來,笑著對任澤說:「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水母的頭。」
任澤稍加思考就將水母絲和頭代表了什麼聯繫上了:「水母絲是地獄,所以水母的頭是……所謂的『極樂世界』?」
謝池淡道:「我們只注意了地獄構造,卻忘了,水母絲,水母頭,都是水母,本是同根同源,一種東西。」
任澤心頭一陣惡寒,徹底被說服了。
是啊,水母絲是地獄,水母頭,當然也是……地獄。它們本質上是一種東西。如果海市蜃樓真的在含沙射影說什麼,那麼可能是唯一的——頂上的是無間地獄。
「那我們之後……」
任澤雖然清楚真相了,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做。
謝池道:「通知所有人,越快越好,完成能量均攤。」
任澤眉頭一皺:「萬一他們不信怎麼辦?能量少的肯定會信,就算不信也會毫不猶豫加入我們,因為能量均攤對他們來說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他們只要安心被給予就好了,能量多的那些就難了——」
謝星闌打斷:「打土豪分田地。」
任澤:「……」
謝星闌看向謝池,笑問:「謝老師我說得可對?」
謝池讚賞地瞥他一眼。
謝星闌:「課沒白上。」
前兩個晚上無事,謝池就和他講了講社會結構。
「就靠我們三個怎麼打?」任澤仔細衡量了下他們三個的戰鬥力,謝星闌謝池單挑是強,但若被群起而攻之,勝算也小得可憐,那些人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謝池用奇怪的眼神看他:「誰說就我們三個了?」
「啊?」任澤又懵了。
謝星闌:「古語有云,得人心者得天下。」
謝池:「通俗來說,人民群眾的力量是偉大的。」
任澤:「……」他好像明白點什麼了。
謝星闌:「我們絕非孤軍奮戰,我們一旦『散盡家財』,被群起而攻之的,將是他們。」
謝池輕哂:「大勢在我們這邊,我相信那些能量多的都是聰明人,最後會做聰明人該做的選擇。」
任澤:「……」這倆人一唱一和的。
[哈哈哈哈哈傳銷組織石錘]
[洗腦能力max]
[誒?紀星辰獲得了鑰匙!]
[臥槽什麼情況?!成洲他??]
……
紀星辰一睜眼,猛地鬆了口氣。他還活著。
他在刀山地獄底下遭遇了不知名怪物,差點連命都丟了。真的是命,那張血盆大口吞噬的根本不是能量,而是生命!幸虧他反應快,在怪物咬上他前當機立斷自殺了,掉入了下一層。
臨死前的那刻,他窺見那張嘴的牙齒縫裡似乎卡著什麼東西,便冒險伸手進去,忍著被咬的劇痛拿了出來,握在了手心……
紀星辰一驚,他手裡沒東西!
他驀地坐起,發現成洲正將那把黑色的鑰匙塞進自己的口袋裡。
紀星辰一時竟有點摸不准他的意思,冷聲道:「你這是做什麼?」
成洲向來唯他是從,眼下卻趁他昏迷之際拿走了鑰匙,實在太過反常。
「替你收著。」成洲走過來。
「犯不著,」紀星辰警惕,朝成洲伸出手,「還我。」
憑紀星辰的敏銳,當然知道這把鑰匙多半能在熱地獄一層打開通往極樂世界的門,所以這把鑰匙至關重要。而且這東西是他拼了生命危險才得到的,完完全全屬於他,成洲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搶?
成洲聳聳肩,笑道:「這麼不領情啊?」
紀星辰發現他在居高臨下看自己,徹底怒了:「你到底在搞什麼?!我勸你識相,現在給我,你還是我哥們兒。」
紀星辰還惦念著幾分成洲的情,他以為自己給足了成洲面子,成洲卻嗤笑出聲:「你以為你什麼東西?被謝星闌打的滿地找牙的貨色,憑什麼跟我叫板?」
紀星辰萬萬沒想到成洲會說出這種話,就要動手,突然冷靜下來。
眼前人除了那張熟悉的臉,給他的感覺完全變了,無論是說話的語氣還是神態。
成洲以前是大大咧咧奉承迎合他的,現在則是張揚狠辣的。
紀星辰確定眼前這個就是和自己過了三個本的成洲。app給的演員名單不可能有假,成洲不可能被掉包,而且成洲握著的就是成洲的手機,app綁定的手機只認主人,其他人就算想偽裝成他,手機也會第一時間暴露,所以有兩個可能,一他被鬼魂惡靈附身奪舍了,二他一直在隱藏,故意伏低做小。
「你到底是誰?」紀星辰死死盯著他。
「不用想了,我沒被附身。」
紀星辰手攥成拳頭:「為什麼呆在我身邊?」
「這個你不用管。」成洲注意到了紀星辰悄然握起的手,笑道,「你大可以動手,但我勸你謹慎。」
紀星辰怒意翻騰。按理說,成洲就算藏了一部分實力,真實水準也不會強到哪裡去,畢竟他的每部片自己都看過,積分就那樣,中規中矩,比自己差一大截,自己完全不用懼怕他,可成洲太過有底氣,又讓他投鼠忌器,生怕得罪了他。
他現在傷勢未愈,的確不該冒險。
紀星辰向來是個能忍的人,強撐著,問:「你到底是什麼人?想做什麼?」
「前一個問題知道了對你沒好處,後一個問題,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
紀星辰皺眉看向他。
「殺謝池和宿清。」
「之前運氣不太好,沒和他們碰到一起,上下去找,也沒找到,而且一網打盡不容易。」
「他們有什麼關係?」紀星辰眉頭深鎖。按理說,謝池和宿清應該是初識。
「與你無關。」
「我記得你是第一次見他們,你和他們在現實世界有仇?」
「你不覺得你問的太多了麼?」成洲聲音冷了下來,顯然耐心已經耗盡。
「告訴我是想讓我幫忙?」
成洲嗤笑:「只不過是萬無一失上再增加些勝算罷了,別太把自己當回事,我們並沒有利益衝突,不是麼?事成的話,我還湊巧替你報仇了,莫非你不想殺謝池?」
紀星辰在權衡,頗有些意動,卻又怕太貿然答應把自己賠進去,可眼下他竟然有種自己如果拒絕,就會被滅口的恐懼感。
他實力全盛時或許可以一拼,現如今……
「事成之後,鑰匙還你。」成洲猜出他在想什麼,笑說。
紀星辰一喜,隨即清醒了,冷笑道:「我憑什麼信你?」
萬一是空頭支票,他答應幫成洲做事,事後成洲卻出爾反爾,那他不是得不償失?況且像鑰匙這樣的關鍵物品,成洲又怎麼可能輕易給他?
成洲譏諷一笑:「走app仲裁,如何?」
紀星辰心下大驚。app存在仲裁功能,雙方立下約定,有一方完不成,就會遭到app的懲罰。可是鑰匙這樣寶貴的東西,為什麼成洲完全不感興趣?走仲裁的話,就是一點反悔的餘地有沒有了。
成洲不想離開副本?
怎麼可能?
紀星辰怎麼想都想不明白,但他不願錯過這個機會,當即道:「好,但到時候你必須先展現你的實力,我不會把自己搭進去。」
「放心,你只是個打下手的。」
成洲說著,下意識摸了下左肩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