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濤壓抑下起伏的心緒,看著滿頭大汗的小沙彌輕聲道。
「我不信佛。」
江雲濤本想一句話打消小沙彌接下來的話。
可慧明卻起身擺了擺手,聲音還很稚嫩的開口道。
「不不不,居士誤會了。」
「我…我不是來傳道的。」
話音落下,江雲濤微微皺眉。
「那你這是……」
小慧明緩緩上前兩步,江雲濤並沒有後退。
因為他能夠清晰的感知到眼前這個小沙彌的修為境界很低,甚至都還沒有成仙。
慧明來到江雲濤的身旁,伸出小手輕輕拭去他眼角掛著的淚痕。
江雲濤身子一僵,他不懂……
他不懂這個小沙彌要做什麼。
明明還沒有成仙,修為低下,扛著仙界的威壓爬山都會疲累。
卻還要爬上山來見自己,為自己拭去眼角的淚痕。
那雙手很小,卻很溫暖。
小慧明幫他擦去眼角淚水,竟是緩緩張開雙臂,就那麼俯身抱了抱江雲濤。
小小的慧明站直了,也才比坐在地上的江雲濤高了一點點。
手兒在江雲濤的後背輕輕拍打著。
雖未言語一句,卻帶給了江雲濤無比的溫暖之意。
身子僵硬的江雲濤不知為何眼中蒙上水霧。
沒一會便趴在慧明的肩膀嚎啕大哭。
「嗚……嗚嗚!!!」
「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故意的啊!!」
「我好愧疚……嗚嗚……」
慧明沒有勸解任何言語,只是口中輕柔的低誦佛經。
在佛經的作用下,江雲濤的心湖竟是緩緩平復了下來。
雖然心中依舊有愧,卻再也沒有了先前那種壓抑的感覺。
漸漸地,江雲濤竟是在慧明的肩膀沉沉睡去。
慧明費勁兒的把他放平,盤坐在旁掏出木魚輕輕敲打。
左手撥動佛珠,閉目吟誦佛經。
心中暗自呢喃道。
「南閻浮提罪眾生,多結惡業無休息。」
「心識如幽閉於無形之牢籠,每一念起,皆纏繞著悔恨之絲,難以解脫。」
「此人之心,恰似那南閻浮提之罪魂,於心造阿鼻大地獄中,自業所感,苦痛連綿,輪迴不息。」
「其心靈深處,仿佛被一片由往昔錯誤編織而成的黑雲所籠罩,雷鳴般的自責與悔恨之聲迴蕩其間,不絕於耳。」
「身處佛門煉獄道中,心受煎熬、渴求救贖而不得。」
若是還未喝醉的覺遠聽到這些話,一定會誇讚慧明如今佛法精進了許多。
而心懷憐憫之心的慧明就這樣為江雲濤誦經一整晚。
唳!
群山之間有著群鶴飛掠而過,啼鳴迴蕩。
大夏劍宗天雷峰……
「施主請自重!!」
「哎你看遠哥你又急了,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別急。」
「咱們還是剩下這麼多酒呢,透一透。」
袁丞傑提著酒罈子,看著穿好僧衣欲要離去的老者好言相勸。
覺遠自覺無臉面對佛門佛像,義正言辭的拒絕道。
「還請施主自重,我一個出家人……昨夜已是破戒。」
袁丞傑還想再說些什麼,可覺遠卻突然掏出長棍。
「施主若是聽不懂道理,老夫倒也略懂一些拳腳。」
袁丞傑吃了癟,只能悻悻一笑。
「好嘛,不喝就不喝,還要動手你這老哥。」
老者實在是待不下去了,震散了一身酒氣閃身離去。
神識掃過很快便察覺到了慧明的氣息。
「怎麼跑那去了。」
「嗯?這……」
覺遠飛身朝著山門外的高山飛掠而去,低頭聞了聞僧衣,確定沒有酒氣這才放心了一些。
江雲濤被鶴鳴之聲吵醒。
睡眼朦朧的他從未感覺自己睡過這麼踏實的覺。
當他聽到耳邊誦經的聲音逐漸消失,睜開眼睛剛好看到一夜未睡,誦經整夜的小沙彌。
這一刻,他對慧明竟是有了些許敬畏之心。
他連忙起身,看著慧明雙手合十。
「多謝這位……呃…法師。」
江雲濤實在是想不到該如何稱呼眼前小小一隻的慧明。
慧明黑著眼眶,起身雙手合十回禮,臉上洋溢著笑容。
「居士心有浩然之氣,才會被困心如此。」
「我佛法不精,不能為居士解惑,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還望修士能夠放下心中執念,去做積德行善之事。」
小沙彌收好木魚一轉身就看到了笑意盈盈的覺遠。
小碎步跑的老快了,來到老者身前也沒有像其他同齡孩童般的撲上去。
反倒是老老實實的站在覺遠身前躬身行禮。
「師父。」
「弟子今日功課未落,還請師父檢查。」
說著,慧明就要把最近幾日的抄經拿給老者看。
可覺遠卻蹲下身子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頭。
「不必。」
「出家人不打誑語。」
小沙彌被信任後十分開心,小手捲起來自己抄經的紙張,突然鼻子聳了聳。
隨後慧明一臉正色的後退一步,看向覺遠沉聲道。
「師父,你破酒戒了!」
(ー`´ー)
覺遠微微一愣,心中有些發虛。
這一幕看的江雲濤抿嘴微笑。
覺遠緩緩起身,雙手負後看向慧明詢問道。
「佛門五戒之中,何為酒戒?」
慧明脫口而出。
「不飲酒,因為酒能亂性,導致人做出種種不合理的事情,甚至犯下其他四戒。」
覺遠聞言點了點頭,低頭對著慧明解釋道。
「沒錯,說的很對。」
「師父…昨晚的確喝酒了。」
小慧明掏出紙筆自顧自的低頭寫道。
「師父到了大夏劍宗,夜宿飲酒破了酒戒……他自己說的……」
覺遠嘴角抽了抽。
「其實……不用寫下來。」
慧明抬頭看著覺遠。
「師父是還想狡辯一番麼?」
「咳咳……」
「你看啊,戒律之中說的是酒後亂性,導致人做出種種不合理的事兒。」
「但是師父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啊,也沒有亂性,所以這不算破酒戒!」
覺遠說的一臉認真,甚至給人一種十分有道理的錯覺。
腦海中回想起昨晚和袁丞傑稱兄道弟的時候……
有點心虛。
可心思單純的慧明卻只說了一句話。
「師父你沒有撒謊吧?」
「若是說謊,那可就是破了兩戒哦~」
覺遠沉默兩息,一臉的生無可戀。
抬頭看向不遠處的江雲濤開口道。
「你記上吧,破了兩戒,我回去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