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 果然躲不掉

  這個階段的周易,跟他煉造的法器一樣,正處於從平庸走向鶴立雞群、鋒芒畢露的時期,要達到一個極致,才會返璞歸真、寶物自晦。【,無錯章節閱讀】

  因此閉關六十五天的周易,給眾人的第一感覺,就是仙逸出塵。

  唇紅齒白,毛髮烏黑光亮清爽,根根透肉,眼睛似幽潭深邃、又似星辰閃耀,渾身上下透著難以言喻的健康氣息和潔淨感。

  就仿佛自帶美容、打光、以及一定的蒙太奇效果,正常人的膚色膚質完全不能比。哪怕是精心打扮的明星,站一塊兒比,都會呈現出巨大的差異感。

  周易也不想這樣的,只能說,軀殼0的整體效果,出乎他的預料,已經超越了常人極限。

  蜜獾旅的正委張原,為此還開玩笑的說:「周易同志,你這次閉關修行成絕世美男嘍!」

  周易跟平頭哥的一干軍官們,就屬跟張原相處的最好,自然不會著惱,笑說:「青春的煩惱,修行的副作用。」

  在張原之前,周易已經先行拜見了李忠良。

  張原也是聞訊趕來。周易知曉多半是有正事,便主動問起。

  的確有事,也不是旁的,就是三印甲的問題。

  周易眉頭微蹙:「穿戴三印甲,竟然損失很大?」

  這話的另一層意思,其實是在問:沒有三印甲之前,軍方在異界開拓靠什麼?純拿人命趟麼?

  張原也不免神色有些尷尬:「表現太好,連續四次加擔子!」

  周易一聽這話,就知道不是簡單的上峰加擔子。

  這種事,往往是周瑜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氛圍到位,血脈賁張,一個敢提要求,另一個敢答應,然後……

  周易挺不待見這種做法。

  他覺得,這說好聽些,叫做負重前行、高風亮節肯奉獻。

  說不好聽點,這叫心態膨脹、莽干硬上沒嗶數。

  有人可能會說,你這叫站著說話不腰疼,先烈正是靠著這種敢打敢拼的精神,才衝破黑暗,完成一個又有一個奇蹟,打造出一片嶄新的天地。

  這話沒錯,但落了個前置因素,那就是先烈們沒有更好的辦法。要麼跪、要麼拼,只能是拼殺中找路。

  這跟現在的情況一樣麼?

  明顯不一樣。

  現在這種,浪的味道很濃郁。用陰暗些的說法,用別人的命,換取自己的勛功章。

  用功利的說法,如果失敗,損失幾十、幾百億,一算帳,拿人命頂吧。畢竟人力是一種資源,而資源都是有價的。

  周易不是心疼符印激活一次的耗費,那才費多點魂力、靈力?他心疼的是人力的這種用法。

  二十年一條好漢,成本真的低麼?恐怕覺得不高,是站的角度不同,算法不一樣吧?

  當然,他不會仗義執言,沒什麼卵用。

  他相信這些人心裡就跟明鏡似的,明白的很,但還是這麼做了。

  只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從古至今,歷朝歷代,下層都是消耗品,都是被剝削,也就是輕重上的一點差異。

  所以力爭上遊,大道至簡。

  經過兩月有餘的積累,用印人早就集結完畢,就差掌印人出手。

  第二天一早,三印甲製造就開工了。

  周易剛迴轉駐地,李濟坤就到訪了。

  原本他是北寧特勤局的局長,如今升任廳級,辦公地點到仍舊是北寧。

  李濟坤是為辟邪鏡而來。

  原因也簡單,特勤人員,是奮戰在超凡事件第一線的一群人,各種危險,如今就增添了一個大類,染煞。

  「所以,我就是牽線搭橋,上面希望能獲得一批捐贈,大夏三十一個省,六個自治區,五個直轄市,起碼一處得有一面,這才分配的過來。」

  周易不說話,等李濟坤給價。

  李濟坤自認為對周易也算有了解,很爽利的直接將最大支付底線全盤托出。

  說實話,周易不滿意,不是特勤部給的低,又或他太貪,而是對方給不到最讓他心動的點上。

  就好比餓的肚疼,給的卻總是水,一箱一箱的水。

  周易說:「咱們之前共事,一直很愉快。我也就不饒什麼彎子,跟你直說了。」

  李濟坤心懷忐忑,表示洗耳恭聽。

  沒有辦法,技術拿人,誰讓直到現在,周易仍舊代表著最先進、最有效的專業技術來著。

  「成本方面,我就不多說了,老生常談的,對我來說,成長期的精力最寶貴,還是顆樹苗就一次次承壓,這絕非好事。

  正因為付出的是最貴重的,得不到足夠的回饋心裡就極不平衡。

  偏偏我最想要的法門,和次級想要的時間、精力,你們又都給不了。」

  李濟坤這是第一次聽聞,周易最想要的,竟然是法門。

  仿佛看懂了李濟坤的疑惑,周易道:「你不會真以為我師爺傳下的法,直接就能用,練了就能成吧?」

  李濟坤一琢磨,恍悟了。

  當年劉浪就沒成,如果他成了,不會以那樣的一種方式謝幕。

  劉浪只是繼往開來,整理舊有,開創流派,提供方向思路,而真正將這些落在實處,是後人練出來的。

  然後,李濟坤很自然的就想起了關於周易的『宿慧』之說。

  其實這也能解釋通很多事。

  周易表現出的人格性情,真的一點都不少年。

  他有著成人的冷漠和陰暗,對官方的不信任感和戒備心也極高。

  甚至可以說,如果不是知曉不能合作,就只能對立,官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任他這樣的人獨立於外,他多半不會跟官方往來。

  正是因為明白寄人籬下,自身又需要成長,計較利害得失後,覺得合作的選擇更佳,這才有了互動。

  同樣,官方也正是知曉這一點,一直忍的很辛苦,輕易不會提要求。

  當然,團隊由個體組成,官方更是無數個團隊的複合,什麼樣的人都有。在對待周易的態度上,也是有很多不同主張的。

  也就是在鎮邪碑的租賃事件上,讓反反覆覆的抽腫了臉,不然,周易未必有機會閉關。

  沒有張屠夫,未必就得吃帶毛豬。

  但現在不是吃什麼樣的豬的事,而是大傢伙允不允許張屠夫拿捏大家的事。是拳頭的事。

  張屠夫能剛過全村老少,沒問題,別說是帶毛豬,直接讓吃豬毛,該咽那也得咽。

  反之,張屠夫賣肉不刮乾淨豬毛,就得說出個子丑寅卯來。不賣都不行。

  你說這是欺負人,沒錯,撇開道德禮儀的遮羞布,人與人的關係,本質就是欺負和被欺負,以及相忍為存,三選一,沒有第四種。

  所以李濟坤來了。

  沒有張屠夫,再說沒有的事,現在這不是有麼,那就說有的事。

  讓!

  周易依舊選擇相忍為存。

  高端對抗,大部分時候都是相忍為存,所以政治是妥協的藝術。

  當然,不是無底線的忍。

  否則就不是相忍,而是被欺負。

  周易表示:「這活兒我接了,但辟邪鏡不是你們的,而是我的,我能借,自然也能收。」

  李濟坤明白周易的意思,承諾如債,債多不愁。

  周易總不能次次都像匿名基金那樣,沒完沒了的變相奉獻。

  那麼不變現的債務,就極有可能積壓成爛帳。去職了、退休了,找誰要?太多了、還不起,怎麼要?

  「好,我向上匯報,應該問題不大,回頭給你電話。」

  的確問題不大,主要在於染煞問題需要處理,這是最緊急的,做好了其他都好說,做不好那就沒啥好說的了。

  周易拉單子,讓李濟坤準備材料。

  四十二枚辟邪鏡,都是他自己的,自然是照著真正的法器檔次來煉造,也只有這樣,他才能用超凡手段召回,而不需要理會對方樂不樂意還。而材料價值抵一部分租賃費,沒毛病。

  走了李濟坤,來了靳毓婷。

  也是為染煞問題而來。

  只不過,不同於李濟坤的維護特殊戰線的槍桿子,靳毓婷為的是民眾。

  荒鼎小組結合東瀛人的抗煞經驗,覺得不妨將鎮邪碑變成車載移動式。這樣天每在城鎮溜達來去,煞力就能被汲取,而保持在一個相對較低的水平。

  而現在的問題是,鎮邪碑一旦汲取滿煞力,就不好用了。

  鎮邪碑析出煞晶,是對煞力濃度有要求的。

  煞力濃度高,鎮邪碑判斷這種環境下易生邪祟,才會在自身納煞已滿的情況下,繼續汲取,結成煞晶。

  除了煞口和一部分煞力裂隙,很多煞孔群都無法滿足要求,更別說只是自然淤積的煞力。

  靳毓婷還帶來大量資料,這可不光是倒苦水博同情,還有請周易定調給建議的意圖在裡邊。

  周易認真看資料,發現全是壞消息,有些地方的情況,甚至可以說已經非常嚴峻。

  他抬起頭想要跟靳毓婷說話,結果發現靳毓婷在發呆。

  「壓力大,過勞?」

  「啊,不好意思!」靳毓婷臉紅,她自然不能說你現在的顏值太仙兒,把老娘看傻了。

  「鎮邪碑已經明顯不符合需要。我知道我們有八百多個市,一千九百多個縣,考慮到有些縣市的範圍較大,一件法器招呼不過來,那麼就是說,三千件法器,才能滿足要求。

  平均一天出貨六十,要五十天時間。

  這活兒我可以接下,要求只有一個:以後,不要再以任何理由來找我做事了。」

  靳毓婷聽的心中一顫,這話說的就非常決絕了。

  靳毓婷辯解:「我們並沒有逼迫的意思……」

  周易指了指筆記本電腦屏幕上顯示的資料:「這就是逼迫了,道義。好人難做,一次不應,就惹怨無數。我並不欠世人,我存在也不是專為眾生。生命總是能找到出路,優勝劣汰,適者生存,代價該付就得付,活不起,該死就得死。」

  靳毓婷沉默了半晌,低聲道:「我跟上峰溝通一下。」

  周易道:「你把我說的話如實上報,話說多了不值錢,我不希望日後又碰到失憶腦,給我整什麼『這事我不知道啊』的花樣。」

  「好的,我們的對話有錄音,會備案。」

  靳毓婷迴轉的不算慢,神情尷尬,但還是開口了:「上峰的意思是,你掌握的鎮邪術法,是不是能……」

  周易點點頭:「我等這一天已經有段時間了。你們比我預想的要矜持不少。

  我掌握的符法殘篇,包括真符之術,制符之法,御符之術,都可以拿出來。

  另外就是《小周天式》,運轉靈力,是畫符、控符的基礎。

  有些話,我知道你們聽不進去,但還是要講清楚。

  符法,我能做的好,並不代表別人也能做的好。

  我師父謹慎的做出選擇,只將這些技術傳授給我,不僅僅因為我有天賦,還因為高階的超凡技藝對修習之人有著諸多要求,並且它絕不溫和,而是雙刃劍。

  出差錯,練廢了,別又跑來說什麼法未給全留了私,心懷歹念想害人。」

  靳毓婷尷尬的恨不得用腳摳個地道逃走,賠笑道:「應該不會吧……」

  周易笑:「你說的話,自己都不信。只能說,有些人不會,僥倖練成了的不會。人性如此,林大鳥多。

  所以,我才一直堅持走正式合約,留證據。

  當然,跟頂了天的合作方簽約,不是為了討什麼公道,而是為了不被噁心到。」……

  合約終究還是緊鑼密鼓的簽了,生怕周易變卦。

  公家早就了恨透了這種壟斷。

  若是乾脆沒有,也就罷了。

  就像周易說的,優勝劣汰,適者生存,代價該付就得付,活不起,該死就得死。

  天災人禍,哪次不死一堆人?

  可有了,又沒掌控在手裡,這就很難受。

  武聖,都沒有像周易這般讓公家感到難受。

  在有心人的攛掇下,民間的各種質疑聲甚囂塵上。

  一說就是我們要就事論事,不要向下比,不要跟爛的比。

  而就事論事的主要說辭,就是產量上不了,為什麼技術不放開?

  寧肯看著人們遭罪,看著人們死,也不放開技術,還有沒有起碼的公德?

  壓力大,自身也有怨氣,強忍著,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了,立刻就答應了。

  這次簽約,就沒有了情分在裡邊了,並且不是秘密簽約,而是公開。

  其中,細節條約沒有展示,但對等的大約,展示了。

  周易為夏國打造三千架鎮煞儀。

  公家代表全民承諾,不再以任何名義尋求周易的支持。

  周易將《小周天式》、《符法殘篇可修習版》交給公家。

  公家代表全民承諾,不再以任何名義干擾周易的生活。

  當然,不止是周易,還有李忠良,乃至精武門成員。

  這則新聞,當天就登上了全球熱點。

  不光是因為這一合約,包含了大夏公家與本國公民之間合作的諸多第一次。更因為時間證明,精武玄法,天下一等,至少在這個時代,尚無人出其右。

  尤其是有全球民眾的水深火熱襯托,真就好比全人類都在慢性中毒,好用的解藥唯有此家生產。

  沒有辦法不關注,以前是大夏嚴防死守不允許,好不容易公開了一回,還是這種大新聞,不爆才是怪事。

  這可是大大的奶了一波媒體從業人員,好傢夥,鋪天蓋地的討論熱潮,在全球興起。國內國外都熱。

  其中,絕大部分注意力,還是放在鎮煞儀和法門上。

  由於綠星的大夏是世界一極,公認的大佬,因此大夏通很多。

  瓜眾們很容易就解讀出了概念細節。

  鎮邪,鎮煞,很明顯,鎮煞儀比鎮邪碑更具專業對口性。

  儀,這個字,就又要比碑更具設備特性。

  也就是說,鎮煞儀,是為應對煞力問題而打造的專業設備。

  這說明,周易閉關六十五天,技術又提升了。

  而符法和小周天式,就如周易跟靳毓婷說的那樣,又如周易一早就跟孟來財閒聊過的那樣,天大地大,大不過人性貪婪。

  給多少都沒有夠。

  {讓子彈飛}的六子,至少還能用剖腹,證明自己確實只吃了一碗粉,這個證明不了,就是懷疑你少給了,打從一開始就懷疑。

  懷疑的理由,那也是一堆一堆的,什麼迫於壓力,什麼從以往的表現看不可能真正大公無私,什麼教會徒弟、餓死師父……

  基底信任太低,這不是誰的問題,而是所有人的問題,是這個時代的問題。

  一句憑什麼信你?讓你啞口無言。

  當然,還有些居心叵測的,別有訴求的,就不單純是關注這兩項跟自身關聯較為密切的內容了。而是開始從其他角度分析並製造輿論。

  比如說,就有某國大報,給出了這樣的噱頭標題:情感解讀,分手費,以後別再來煩我!周易師徒與大夏關係降到冰點。

  更有甚者,靠獻媚主子生存,不惜作死的某小國官媒,又一輪大肆宣揚滋油皿煮的優越性,表示如果周易師徒是在西方,就不至於被奉獻而彪奪技術。至於西方的大資本各種吃相難看,吞公司搶專利,背中八槍自殺身亡,則選擇性遺忘,從來都不提的……

  這個世界,無奈者討論善惡,鬥士討論強弱,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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