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賽馬局

  聽口音就知道,這是靠近隴左省那邊的。【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那邊的人,說『我』習慣用『額』而且是後舌音,就仿佛加了一半『g』的發音,不把『哥』明顯讀出來。

  周易還目前還沒有從謹小慎微的小老百姓,轉化為頤指氣使的上位者。

  雖然這人說話,語氣措辭很不客氣,盛氣凌人,但他沒有『你對我啥樣,我對你啥樣』,而是禮貌的笑道:「我們也不知道會和同行一起競爭上崗,可能是部隊安排的驚喜吧。」

  「驚喜個球毛!早知道是這樣,額們閒的嗶瘋了來這兒給人當猴耍?」

  周易差點沒崩住當場笑出豬叫聲,心說:「你罵人歸罵人,別罵自個兒啊!還都是下三路,太特麼有才了!」

  結果從車上下來的一名軍人不樂意了:「喂!說話客氣點,這裡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這位屬炮仗的,一點就炸,扭臉就罵:「客氣你娘的板板,你們舔著嗶臉乾的時候,沒想過會被人說?」

  這就沒法兒下台了,對方直接就松扣子(風紀扣)擼袖子。

  炮仗哥自是不怯場,周易甚至懷疑他是故意的,就見其抖擻著臉上的橫肉,整的跟在獰笑似的,雙手一乍,就迎了上去。

  周易還注意到,不遠處有名六旬老者,不動聲色的看著這一切。

  這老者穿著古服,跟周易印象中的地球漢服不太一樣,反倒是跟朝鮮的民族服裝有些雷同,胸部以下,全是袍子,頭上戴的斗笠,款式更是傳神。

  周易估計,這要是過來的是大韓民國的穿越者思密達,見到這衣著得驕傲的暈過去。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老者回看了他一眼,其眼神如同一潭死水,沒有波動,給周易的感覺不是很好。

  那邊,炮仗哥跟小軍官交上了手。

  小軍官明顯不是對手,不過那股子打死不吭聲的硬氣,倒是跟周易印象中的軍人形象重合了。

  打了兩分多鐘,老者發聲:「行了,莫非你還真想把他打死?」

  炮仗哥一腳將小軍官踹飛,嘿聲回應:「哪能呢?額打沙包都是很有分寸的。」

  老者沒有理會炮仗哥的油嘴滑舌,扭臉對尹清陰惻惻的道:「告訴你們的人,再用狙擊槍指著額徒弟的腦袋,額就將他的腦袋先擰下來!」

  尹清面無表情的拿出手機打了電話,然後道:「那麼,請吧!來都來了。」

  老者哼道:「帶路!」說著,雙手互相捅進了袖子裡。

  一場小風波,就這麼過去了。

  周易暗中點評:「看來是真有些本事,否則就沖這麼會說話,很難活到現在。」

  四人被帶到了下榻之地,軍官宿舍。

  跟牢房差不多,一棟營房,隔出單間兒,十平米左右的面積,內部除了最基本的桌椅床,再無餘物。

  「有什麼需要,就喊勤務兵。」尹清這樣說。

  炮仗哥大聲道:「額得吃肉。」

  尹清沒有什麼感情的回了句:「我們也是。」

  等中午吃飯時,周易才知道,炮仗哥所謂的吃肉,指的是相對而言富含靈力的異界生物。

  倒也不光是動物,還包括植物,類似青訓營時在異界採摘的漿果草莓等等。

  不過,主要還是肉,尤其是肥肉。

  脂肪中的靈力尤其多,這是經過科學驗證的。

  周寧和李忠良都沒有吃肉,漿果什麼的,也只是淺嘗即止。

  一方面,這種吸納靈力的方式,對爺倆而言太低效了。

  這方面,周易的認知不是很深刻。

  李忠良則截然相反,他有足夠細緻的比較。

  這跟兩人的經歷有關。

  如今修行一天、相當於過去修行一年,這不是比喻,而是算出來的。

  就這還沒有算橫跨天元山、白川踢館、回神木市、去給周易張羅保鏢等瑣事。

  這要是算上,哪怕取平均值,一天也相當於兩年甚至更多。

  作為一個靈活就業人士,當你干一天,比過去干兩年都賺的多時,會在乎一個時薪三五百的好活兒麼?

  另一方面,異界肉不好吃,尤其是吞脂肪,更是形同受罪。

  事實上以現代人的口味,很多野味,都是難以下口的。

  比如說野豬肉,公豬沒有騸,腥臊,而且肉比較柴。

  還有的肉不僅柴,還酸。

  家畜家禽那是經過多少代改良的,野生的可沒這優勢。

  而且,青訓營的時候,周易就跟小夥伴們強調過,異界由於有超凡力,物競天擇的烈度更高,很多生物都含有毒素。

  甚至可以說,就沒有不帶毒的。

  只不過彼之砒霜,吾之蜜糖,有些毒人是耐受的,又或對人而言是輕微的。

  而武者,除了高身體素質自行排毒,還有主動排毒可選,包括且不限於運用功法,藥物輔助。

  所以,藥膳,食材搭配很重要,玩的好是美味大補,玩不好就是難吃的毒藥。

  就連周易和李忠良,都會排廢,畢竟有『煉』就有渣,這種能量毒素,可不是肝臟啥的能輕易搞定的,尤其是根本就不走消化系統,而是像乙醇,從入口就開始被身體吸收……

  這就涉及到成本核算問題了。

  一算帳,毒素積鬱,又或排毒耗費,大於營養及能量獲取,那這能量食物就不能吃。

  而從現在的周易和李忠良的角度,基本都不划算,不如出去吸兩口氣,省去了消化器官的一應負擔。

  這其實就是修道者的食氣。

  可在旁人看來,這就有點裝嗶了。

  吃的滿嘴流油的炮仗哥撇了兩眼,哼哼:「居然還是食素的!」

  他老師不悅的道:「吃你的,沒人會把你當啞巴賣了。」

  耳聰目明的周易聞言,無聲的笑了笑。

  他知道,這老者應該是察覺到李忠良是根硬骨頭,這才顯得有那麼點分寸。否則……你聽聽人家跟徒弟的日常對話,那簡直就是罵人當口頭禪,當今時代的街溜子,都不興這麼嘴欠了。

  下午,周易見到了汪鴻鳴。

  「大伯,您怎麼來了。」

  汪鴻鳴搖頭嘆氣:「這次的事辦難看了,要是知道是個賽馬的局,說什麼也不能讓你們爺倆過來。」

  「連您也被瞞了?」

  「是啊,少壯派搞出的驚喜。」

  「讓我們驚、讓誰喜?給誰看?」

  「主要是部隊升格了,其中一個特種營,確定進入第一序列,隨時都會開赴戰場。」

  「我記得您說過這是個獨立旅,加強了的,三個團,但每個團有四個營,我們能不能不爭,去其他十一個營隨便哪個營?」

  「恐怕不行!不管要分高低,還要看手藝。人家的地盤,規矩自然是人家定。而且你要知道,部隊這種地方,服從排在道理前邊,而任何職業,都容易產生職業病……」

  周易心說:「所以部隊就將職業病用在了我們身上:不要跟老子講道理,來了這兒,老子就是道理。這說明還是拳頭問題,物理即道理。」

  「那青訓營跟部隊的聯合項目呢?」他問。

  「升格後,他們的教導營也強化了,青訓營就是跟他們的教導營對接,針對新兵蛋子進行輔助培訓,新兵訓練期增加到四個月。」

  汪鴻鳴又道:「我本來是安排你師父給新兵們當教頭的。

  部隊說,部隊大比武,其中一批剛從軍校畢業分配來的年輕軍官是重點。

  既然要來當教頭,那首先得看教育水平,讓其徒弟一起加塞比試吧,看看這徒弟教的如何。

  結果大比武的背後,是大人事調動,是部隊升格。」

  周易這時就比較相信汪鴻鳴說的這一套是真的了。

  部隊秘密多。

  比如到現在,他們也不知道這部隊的歸屬、編號、以及部隊的真實性質,這都算是軍事情報。

  而像部隊升格,人事調動這種,更是機密,以免被有心人所乘。

  行吧,儘量理解吧!不然呢?給人打工還不都是這樣,何況是部隊這種有相關職業病的。

  周易甚至想起了前世的幼師梗、小學班主任梗,都是職業病,管人管習慣了,將頤指氣使說一不二帶進生活中,不適合當老婆。

  當然,跪舔黨表示完全不怵,甚至欣喜若狂,這都是表現機會!

  汪鴻鳴走了,炮仗哥卻是主動偶遇。

  這軍官宿舍是三角梁架的棟房,簡單的吊了頂,天花板很薄,上面則是整棟都通連的三角架,因此隔音很一般。

  貌似是跟汪鴻鳴說話,被這鄰居給聽到了,湊上來擠眉弄眼:「你家這關係可以啊,有機會,也給額們安排安排唄!」

  就這一句話,炮仗哥在周易心中的人設,立刻就有了較大改變。

  他心說:「這哪裡還是個仗義沒多屠狗輩?分明就是個痞子。」

  「若是真可以,也就不會被捎帶來,然後被驚嚇,再然後被搓圓捏扁了。」

  炮仗哥邪魅狷狂一笑:「那這麼說,額們去教導營指教,你們也不會有意見嘍?」

  「端不住的飯碗,自然不會強端。沒意見。」

  第二天一早,周易和李忠良叫來勤務兵。

  「帶我們走走,不能去的地方,別帶我們去就好。」

  勤務兵說好。

  等到了第三天,就不需要勤務兵了,哪裡能去,哪裡不能去,都已清楚。

  然後是第四、第五、第六天。

  在部隊的人眼中,李忠良和周易這對師徒,是最怪異的。

  不像是武道人士,而像是中老年健身愛好者。

  就是每天早上起來,溜溜彎兒,活動活動腿腳,最多慢跑一會兒那種。

  非要說有什麼特別的,就是偶爾會在某地,靜立或靜坐一會兒,也就一會兒,一般不會超過五分鐘。

  另外就是,完全沒有間諜特質,不讓去的地方,連稍微嘗試的意願都沒有。

  部隊的大佬之一評價:「年紀是最輕的,心性到時最穩的。」

  有人就說:「心性穩在我們這裡不算是優點吧,畢竟我們不是開老年養生館的。沒點火氣,急也急死個人!」

  「沒火氣?」這大佬想說:「你安排一個亡命徒試試,秒秒鐘就能知道什麼叫火氣。這不是沒火氣,這是收回來的拳頭打出去更狠。」

  後來一想,還是算了,雖然部隊對部分軍事罪犯有支配權,並且傷亡指標,也不僅僅局限於訓練意外等緣由,但還是不要鬧的太過,再這麼些也是些民眾出身的,對一些殘酷段子,適應能力有限。

  畢竟這是在招教頭,不是招特種兵。

  不得不說,汪鴻鳴在神木市,尤其是神木市的武道圈子裡,或許是個不大不小的人物,但在省城,真的還很不夠看。

  捎帶的,李忠良和周易師徒,也並沒有被高看一眼。

  甚至,汪鴻鳴介紹時,部隊的相關人士,還以為是趁機走關係。

  部隊也不是不懂得做人情。

  知道汪鴻鳴算是小紅人一枚,勉強算是省政府的代表,還跟健力寶系列食品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綜合考慮,這個面子不好駁。

  但不好駁,不代表不能駁,僅僅是許諾了個資格,來了不行,刷下去也就是了。

  機會給你了,可是你不中用啊,這不能怪我們。

  這也是為什麼是順風車接,而不是專車接,檔次不夠,重視成都不夠,就是這樣。

  反倒是尹清的報告,有那麼點份量,多了些關注。

  否則,估計都懶得議論。

  人其實三天頭上就到齊了。故意熬一熬。

  必須說,在如何整人方面,部隊是專業的。

  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臥著,這就是部隊,規矩大著呢,由不得任何人翻天。

  第八天頭上,正好李忠良和周易爺倆,將這裡的靈力韭菜割的差不多了,召集通知也送到了。

  有些地方的韭菜,是被反覆收割的。

  周易由此懷疑,這軍營直轄地域,怕是就囊括了一個相對穩定的時空裂隙,甚至比青訓營那個更大一些。

  用一個形象的比喻,就好比一張繃展的紙,因為有了一道裂縫,而這個裂縫又想自行彌合,於是在拉伸周遭的過程中,就形成了更多的細小的薄弱點,稍微有些力量刺激,就破了,縫隙雖然不及那條大的裂縫,卻也是個能量噴口。

  這就是為什麼穩定的時空裂隙周遭,更容易割韭菜的原因。

  而周易就是根據經驗和猜測,通過判斷小縫隙出現的頻率,來確定大裂縫的規模的。

  不管怎麼說,爺倆這次收穫還是很不錯的。

  用李忠良的話說:「就沖這個,來這趟也算是值了。」

  李忠良也算是苦出身,現在還沒有褪去貧苦者的本色,很容易滿足。火氣也不大。

  這也跟其過往開培訓班,在校當老師的經歷有關,現在的熊孩子,可不興打罵式教育了,更別說棍棒式教育,你動人家一下試試。

  當然,反過來,現在的老師也早就不是什麼靈魂工程師了。

  大家就是彼此合作從事一項數年為一個周期的項目,樂意學的就學,不樂意的可以混,別影響他人,別鬧么蛾子,這就可以了。

  李忠良在學校這個熔爐當了幾年耐火磚,又自己帶培訓班,大氣小氣沒少受過,眼前這些,還真不算啥。

  等見了諸位同行的面,好傢夥,能有四五十號,都是師徒二人。

  很明顯,就算連旅直屬特種連都需要教官,也必然會有人失意而去,多半是採取末位淘汰。

  周易跟隨李忠良進場比較晚,然後就見一幫人都在玩鬥雞眼呢。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都是有身份地位的成名劍客,誰也不服誰。

  不知道怎麼就成了氣勢大比拼,一個個擺Pose、拗造型,努力營造明星范兒。

  最後就演變成了『你愁啥,瞅你呢,再瞅一個試試,試試就試試!』

  李忠良被這眾武者的氣場一刺激,頓時就相當於補齊了臨門的一腳,本就靈力積蓄充盈,亟待轉變的狀態,立刻像是火星落在有缸里,有了劇烈的變化。

  「不好意思,去趟洗手間。」李忠良打了個招呼,也不待誰同意,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他是真去洗手間,上吐下瀉,不過吐瀉的東西比較嚇人,不是尋常的排廢,而是黏膜、腸油等等,就仿佛五臟六腑都不要了。

  而這不過是個開始。質變激化的靈力,從某個角度講,就仿佛是冶煉一般,針對身體進行全面的侵蝕。

  這是超越武英階層的變化,大多數稱號武者,當初在進入嶄新的、被稱作『先天及境界』的新層次時,都沒有這般劇烈和全面的變化。

  李忠良,直接跨越武英層次,正在完成先天蛻變。

  只是這場合,著實是……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武者都是『自動擋』,就跟婦女生娃,預產期能估算出來,具體哪天生,卻是不好說。

  不像周易這種『手動擋』吸納的只比他師父多,不比他師父少,結果宛如泥牛入海,都去了下丹田,從外在看,完全察覺不出來。

  而眾武者這邊,被李忠良這麼一鬧,劍拔弩張的氣氛反而消弭了。

  用某徒弟嘀咕的話說:「這是被嚇的借屎遁逃走了?」

  總之就是鄙視鏈出現了,明顯的弱者,給了眾人台階。

  且大家還有意無意的看向周易,眼中滿是廉價的同情,以及快要掩蓋不住的幸災樂禍……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