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理性的獅子

  沒有真實的軀殼。

  但對於周易而言，這已經不是問題。

  他已經具備自開維度，又或打造洞天的實力，捏人自然不在話下。

  但周易還是選擇了奪舍。

  這是對當前晶壁系天道的一種尊重。

  代表著入鄉隨俗式的順應。

  當然，首先得有足夠高的嗶格，即便做不到跟對方平起平坐，起碼也得是個人，禮節才顯得有意義。

  如果只是螻蟻，順應又或不順應，人家根本不在乎。

  周易的嗶格還算可以，用形象點的說法：

  貧道來自東土大唐，一路逢山開道、遇水修橋，度牒上蓋了各個晶壁系的天道印章，都表示我是為人正派，樂於助天的高高手，如今路過貴地，欲叨擾一二，不知歡迎否？

  睜開眼，又閉上，然後一動不動的品味了足足有三個小時。

  重新擁有軀殼，這喚醒了遙遠的記憶，雖然駕馭軀殼的能力早於刻入靈魂深處，但二十六萬年的時間沖刷，仍舊產生了陌生感，乃至、略感新奇。

  這是個好事情。

  它意味著即便早已熟稔的不能產生任何情緒漣漪的概念，在歲月的打磨後，仍能誕生新鮮感，而產生更多念頭和情緒。

  而不朽，就需要燃燒這些。

  或者說，為了適應恆變，自己就得變，而工質運動，差不多是最常見的一種改變。

  一邊拋棄一些，一邊向前，捕獲一些。

  當捕獲長時間小於拋棄，便會邁向寂滅。

  這就涉及另一個概念，自身是否高端。

  越是高端，能捕獲的種類就越是豐富。

  反之，狹隘的視角只能看到有限的幾類獵物。

  周易沒辦法判斷自己算是哪一種。

  因為他走在一條獨屬的道路上，基本沒有參照。

  睜開眼，暗自撇了眼生物鐘，三個小時，果然，他的時感不知不覺間遲鈍了，這是二十六萬年觀歲月的副作用。

  他嘗試調整了一下，發現還是不如當初，但暫時沒辦法變得更敏銳了，這裡邊涉及一個綜合性價比，調整太過，就如同上刑，那對他而言得不嘗試。

  畢竟他不久前才花費了二十多萬年、化解了幾百年間積攢的亂七八糟的負面積累，對所有產生負面積累的事，都非常敏感。

  他檢索了一下新軀殼的情況。

  金髮、隆鼻深目，體毛旺盛，遂皺了皺眉，這不是他喜歡的人種。

  他當然有辦法調整，但最終沒那麼做。

  二十六萬年的修行，讓他對天道有了之前所根本不能企及的認識。他知道，每次動用超凡力，都是對天道運轉的干擾。

  這種干擾是會付出代價的，且遠不止是表面看起來的那些。

  可以說，他得慶幸他之前選擇了『替天行道』，而不是對著幹，否則他根本沒有可能挺過道心修煉的漫長歲月。

  替天行道、也讓他的諸天履行受益良多，像這次，他就受到了新世界天道的歡迎，而不是敵視。

  當然，都說了要入鄉隨俗了，基本的規矩肯定要講，本尊留在了夢界，進入的只是分魂，跟諸天投影一樣。

  這次沒有夢界的運作，既不會結算，也不會代為安排時空，所以，正好趕上大爭時代，或某個足以影響衍變方向的大事件的概率不高。

  這難不倒他。

  他還有另外一個不錯的選擇，就是角色代入模式，了結恩怨情仇，在完成這個自定義的系列任務的同時，他會自然而然的與新世界互動，從而獲得他想要的。

  天蒙蒙亮，周易起床洗漱，收拾妥當後，下樓取單車出門。

  在一樓，獲得了門衛般守著樓門而居的房東太太、主動而又親切的問候：「雨果，三天內不交房租，你得滾出我的公寓！」

  周易頭也不回的揮揮手與之告別，表示自己聽到了。

  這裡的街景，只看風格和特色，跟周易認知中的二十世紀初葉的英法大城市有50%左右的相似度。

  如果將社會氛圍也代入，那麼跟1916年的高盧相似度高達75%以上。

  沒錯，就是傷亡巨大的戰爭打了兩年後的那種氛圍。

  是不是世界大戰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國家的男人，已經有了一百七十多萬的傷亡，而且戰爭距離結束遙遙無期。

  而這個國家的總人口，跟一戰時的高盧差不多，甚至還要少些，大約是三千四百萬。

  那麼照著現在的趨勢，死掉一代人，懸念不大。

  在這種大背景下，社會氛圍自帶壓抑和戾氣，感覺很不好。

  周易騎著單車行的不緊不慢，其泰然淡定的氣質風範，與社會氛圍形成明顯的割裂感，引得路上路下不少人的矚目。

  但周易始終故我，就仿佛這些人都不存在。

  不是他裝嗶，也不是所謂道行高深的體現，而是病。

  可以理解為心靈的漸凍症。

  二十六萬年的歲月，終究還是在他靈魂上留下了另類的痕跡。

  能夠引發他興趣的事物越來越少。

  沒錯，按照靈魂工質運轉而不朽的理論，他原本高端的靈魂，正在經歷類設備老朽的變化，收穫口在持續變窄。

  雖然現在還算不出距離靈魂寂滅還有多久，但終歸不是什麼好事。這也是他選擇角色代入，模擬人生的一大原因。

  他嘗試通過這種方式，再走紅塵路，就像刷遊戲的二周目般，通過儘可能細膩的感受人生際遇，來激活陷入枯朽狀態的靈魂。

  而具體到現實，就像現在，儘管他已經很細膩的感受了，但情感這種東西做不得假，無感就是無感，因此他給別人的感覺，就是這種過於淡然而顯得另類，於當前社會格格不入。

  周易的單車最終停在一個被紅牆圍起來的建築群的外面。

  該建築群的主體是一幢九層的樓房，它是這座城市，最高的建築之一。建築特色突出，莊嚴大氣，但周易仍舊無感。

  「面試馬上就要開始了，快走幾步。」

  「波諾，以你的能力，必然被錄取的，只是走個過場，何必著急？」

  有著漂亮捲髮的大男孩帥氣的甩甩被風吹亂的頭髮，道：「我的目標自然不是被錄取，而是特等名位，就兩個名額，競爭還是比較激烈的。」

  「哦，永爭第一，不愧是你，我的心理預期就是上等名為，即便進不了術法團，起碼也是上尉起步，避免炮灰死。」

  周易面無表情的從兩人身旁經過。

  他的步伐不快，但也不慢，關鍵是節奏清晰，且步幅相同，步距偏差不超過一毫米。

  一夜的時間，他已經煉化了這身體。

  但這種煉化又跟過往的修真不同，可以說，他現在，身上是沒有仙道的痕跡的。

  即便看起來相似，實際也是失之毫釐差以千里。他現在走的是自己的超凡之道。這是二十六萬年煉心的又一大收穫。

  法術青年營，它是威斯瑪共和國國立法術團附屬機構，跟法術團對外辦公廳共享設施，就在九層大樓的第二層。

  此時，近百名少年少女雲集於此。

  除了周易，所有人都透著不凡氣息，這是中超凡力與青春、自信融合的特殊力場，令這一些人一個個光彩超人、朝氣蓬勃。

  當然，換個角度，周易也算是鶴立雞群，他時惟一一個平淡到如石如水，卻又有股難以言述韻味的人。

  實際上，所謂的難以言述，也只是因為人們的眼皮子淺，如果他們中有誰能活過萬歲，就知道，這股韻味，叫做時光之冠。

  它是靈魂冠冕中的一種，凡是擁有這頂冠冕的，皆可稱為古老者。

  經歷了兩個元會而靈魂狀態還在水準線之上的周易，擁有兩頂時光之冠，合一後是金色的，三冠則是鑽石般剔透而又能折射出萬千色彩的，可稱為不朽者。

  原本的雨果，為了逃避當炮灰兵的命運，弄虛作假。

  然而，這終究不過是小聰明。

  法術青年營的這場測試，對其而言堪稱命運的審判。

  雨果根本沒有把握過關。

  然後等待他的，將是以罪犯的身份參軍，加入被戲稱為『必死團』的特殊戰兵序列，哪裡有九死一生的任務，就派去哪裡，直到死亡。

  於是雨果買了些鼠藥，然後就著月光酒（私釀酒）服下，自殺了。

  「波諾·讓·克萊芒。」

  「到！」之前路上擦肩而過的、有著漂亮金色捲髮的男生大聲的回應，並本能的站起立正。

  由於戰爭的原因，此間的所有少年男女，都接受過軍事訓練，並且軍訓已經取代體育課常規化，因此聽到點名，往往會應激反應，本能的拿出經軍訓編整後的那一套。

  喊名字的紅袍男笑了笑：「很有精神，來吧，輪到你了。」

  說著，掃視了場中眾人一眼，最後在周易身上多停留了一下。

  周易感受到了其目光，波瀾不興的回視了一眼，便沒了動靜。

  他的時間感仍舊跟常人不同，經常性顯得慢一拍，又或有點呆。

  差不多每五分鐘，就能完成一人的面試，一共有三個面試窗口。

  每次有人出來，那些患有社交牛嗶症的，不管認識不認識，都會上去詢問面試內容。

  這就屬於賊心不死想鑽營的，實際上每個人的面試內容並不相同，但就有人到現在都心懷僥倖，覺得能總結出規律。

  十幾分鐘後。

  「雨果·萊昂！」仍舊是之前那個紅袍男所負責的窗口，叫到了周易如今扮演的角色的名字。

  「到。」聲音不高，但略顯嘈雜的人聲完全不能阻擋這聲音的穿透性，就如同在耳畔發聲般清晰。

  「有點意思。」紅袍男看著平靜走來的周易，興趣愈發的濃厚。

  紅袍男的微表情，周易皆看在眼裡，沒無感，所以他還是擺出一副面癱臉，一點都不像十七歲少年。

  跟著紅袍男，穿過一小段裝飾富麗堂皇的走廊，來在一間大屋中。

  屋裡，八位面試官，表情大都嚴肅。

  周易的注意力先是落在面試官使用的桌椅上，華麗而高檔，有皇室用品的風采。

  然後落在房屋格局和裝飾上，與桌椅的風格很搭。

  最後才落在面試官身上，沐猴而冠，只有兩個符合他認知中學院派法師的氣質。

  「各位老師好。」

  面試官中尖嘴猴腮者，以不滿的口吻問：「怎麼不做自我介紹。」

  周易指了指桌上的紙質材料。

  另一名有《哈利波特》烏姆里奇風範的大媽款面試官尖者嗓子道：「你的筆試成績只是中下，這成績可不太行。」

  換成早年的周易，這時候差不多就該毒舌：「我沒準備去宣傳隊寫大字報」了。

  但現在的周易，只是用無動於衷來應對，大媽面試官立刻就體會了什麼叫做無趣。

  「咳咳！」有人打圓場，拿過薄薄的幾張紙，放在桌上，向前一推：「這裡有一份法術模型的資料，你快速看一下，然後嘗試複述。」

  周易上前拿起來，以一秒一頁的速度翻完。回：「好了！」

  「……」在場的面試官面面相覷。

  考官本來是想危難一下周易的。

  耍小聰明的怕死的混子，可不止雨果·萊昂一個，對於這類貨色，即便確實有施法才華，也往往會篩去相對髒累差的部門。

  所以才有了這道題。

  當然，也不好太過直白的危難對方，起碼的公正性還是有的。

  十秒鐘記憶時間，測試對象只需要能準確複述大約六分之一內容，就算合格。

  但現在四頁紙就看了四秒，就說好了，這是什麼詭？

  「咳咳！」遞材料的考官再次清清嗓子，嚴正道：「那你複述吧。」

  周易一抬手，『嗤！』一道尺長的火刃射出。

  隨手打個響指，即將擊穿玻璃的火刃，化作火星消散。

  屋子裡鴉雀無聲……

  好半晌，大媽型面試官的尖銳聲音響起：「今天之前你就學會了火焰劍？」

  周易面無表情的看了對反過一眼，平靜答：「沒有。」

  「我不信。」

  周易不語。

  「咳咳！」咳嗽王考官又用清嗓子化解尷尬氣氛：「這裡還有一份術法模型材料……」

  周易上前拿過，還跟剛才一樣，一秒一頁的翻完。道：「可以了。」

  咳嗽王做了個『請』的收拾。

  周易手一張，五指的指尖出現閃電，迅速在掌心上空凝聚出一枚光燦燦的藍白色雷球。

  這雷球的電漿自行流轉，高亮的光芒在每位考官臉上掃過，形成光影交錯的效果，也在他們心中造成了驚濤駭浪。

  『吧滋！』雷球被周易捏碎成了氤氳的電氣光霧。

  又一次寂靜無聲。

  半晌之後，這次是尖嘴猴腮那位患了咳嗽症，他道：「好吧，你被錄取了，拿著這個號牌，去六隊報導。」

  結果還沒等周易說什麼，那名負責點名引人進來紅袍男開了腔：「盧錫安老師，這恐怕不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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