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迷道
謎團解的差不多了，新的困擾也變得凸顯。
簡單的歸納，也就一句話：活力不足。
大千之下，我最牛嗶。
在天道垂青的背景下，周易是敢放這個狼言狠話的。
但離開大千世界呢？比如去玄界，去異維度。
當初詭王化身能在玄界攪動風雲，是因為選擇鑽黑洞時，就有了犧牲自我的覺悟，完全就是過河卒子的用法。
但周易現在的情況不同，他從沒有在諸天投影世界殞落的先例，他也不想破例。原因很多，無需贅述。
然而，現在他所面對的險惡，跟過去是不同的。
過去的險惡，是敵人太強，他陷入死地，有可能被KO。
現在的險惡，是對大道的依賴性越來越強，大道之力對他侵蝕，已經到了一個無法忽視的程度。
其所造成的後遺症，可不像上個神尊世界的業力那般，帶領人族文明前進，取得卓有成效的功績，就能抵消。
大道侵蝕要如何消，他現在都沒有太多頭緒。
當然，想法已經有一點了，但也還只是停留在分析推測的階段。
所以，現在對他而言，最大的問題不是能做什麼，而是不做什麼。
裝嗶裝到外太空，可以，然後呢？值麼？
可不用大道之力，那他單純靠著一些道韻，和大道模型等淺顯的運用，就未必是神靈的對手了。
況且，道韻、和大道模型，同樣是有影響的，只不過一個是一天吸兩包煙，一個是一天注射兩針毒的差別。
說實話，什麼也是個習慣。
而由奢入儉，也是真的難。
再讓他回到玩超凡力的普通修真者行列，感覺比天天大魚大肉，突然改為天天只能喝到瞪眼兒米湯更痛苦。
心被養嬌了。
以前不覺得的如何的事，現在遇到了，可能就念頭難通達了。
這種不爽，才是最難搞的。
周易感覺自己，忽然就明白為什麼自古修道者都喜歡往深山老林跑了。不是為了清淨空氣好，而是紅塵事沾惹不起。
贏了都會不斷深陷是非泥潭，更別說輸。
他自嘲笑笑：「不能飛上天，跟太陽肩並肩，終究還是因為有蛋拽著。再是神功蓋世，行巧鑽營，人性這一關過不去，還是飛升不能啊！」
顯然，周易所說的這個飛升，跟常規意義上的飛升並非一回事。
常規意義上的飛升，就比如神靈或成仙者離開大千前往其他維度世界，只不過是格位的提升，最多也只是形態的改變。對思維意識的狀態，並沒有太過苛責的要求。
而周易說的這個飛升，是意識形態的變化，是在人性基礎上的徹底進階。這種進階更高尚與否無關，也未必就是進化。
當然，這要看怎麼理解『進化』這個概念。
周易的認知中，人類的進化始終沒有跳出『適應當前環境』這一範疇。
而當前環境，又包括了自然環境、和囊括了文化、物質技術等等在內的文明環境。
如果是沿著這個概念引申，適應大道，也未嘗不能理解為進化。
若是這樣，一個新問題就會浮現，這等進化，一定就是好的麼？
或者這個問題可以更直白些，適應大道，合道，就是追求麼？
又或，它只是真正追求的必要手段。
如果追求的是長生，那麼合道不是唯一途徑。
如果追求的是力量，合道同樣之是選擇之一。
如果追求的事逍遙，不好意思，長生、力量都是達成逍遙的手段，並且未必就是一定要有的手段。
畢竟逍遙說到底，其實是一種心態，它跟樂觀豁達差不多，但深度和廣度可勝一籌……
就這樣，周易不知不覺陷入迷道狀態。
現代人調侃生理快活過後的空虛疲乏狀態為賢者狀態。
迷道性質與之類似，但它針對的是持續而亢奮的悟道、御道後的反噬力狀態。
人活一口氣，佛為一炷香。
提的住這口氣，往往就像個超人，可以拿出自己的最佳狀態，甚至超越自我，達到超發揮水平。
但這一切，終究會過去。
當周易面對一個他認為無論如何也無法躲開的大休期時，就等於這口氣提不住了。氣一泄，反噬力頓時無聲而又洶湧的將他淹沒。
這一反噬力，直接導致周易近乎夢遊般的浪跡了129600個時辰，也就是大約30年（5）。
他在高原荒漠中遊蕩。
第一個十年，由於受天道垂青，沒有什麼力量能夠傷到他。
第二個十年，他的身體介於虛實之間，似真似幻，海市蜃樓。
第三個十年，大道之力在他身上流轉，使他成為移動的小型天災。
不過有時，這小型天災也會帶來一片綠洲，一處鹽湖。
三十年後，周易清醒過來，感覺就像從一次放空思想的發呆狀態中恢復。過了片刻，他才通過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確認了這次『發呆』的時長。
他知道，這並非是個結束。
恰恰相反，這只是個開始。
不惑、不迷、不疑、不悔、不息，他目前只能做到最後一個不息，還有四不做不到，大道反噬之力，只會越來越嚴重。
他終於明白，包括一直以來他所依仗的金手指，都是有代價的。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一切皆報。
現在差不多就是這等情況，他終究還是因為步子邁的太大而扯著蛋了。只不過高樓傾塌的點，並不在他預料中的時間和地點，以及方式。
他以為在諸天投影世界，出了亂子不算啥。
這個以為既對也不對。
如果他只是玩玩超凡力，那麼這個以為勉強可以成立。
但他在大道上狂奔，這個以為就是錯的。
因為大道太苛責，只要心走過，不分現實虛幻。
俗世點滴可以是心境燃料，獨斗諸神也可以是心境燃料，既然只是品相有高下之分，本質格位相當，那麼，現實如何？夢境又如何？
難道夢境的信息所帶來的對心境的磨礪和影響，就不算數了麼？
若不算數，諸天投影的意義何在？
若算數，為啥只是正向影響的才算數，負向的就不算？
金手指，幫他將冒險成果直觀化，而並不等於同時將那些不好的東西徹底抹消掉了。
遺忘、擠壓……一切只不過是一種技術處理。就像一個國家，只要經濟是上行的，各種問題就能掩蓋，一旦反過來，問題就會幾種爆發。
他的情況也一樣，儘管他已經一再隱約意識到了不好的徵兆，進行了不少的自我心理調節。
但跟虧空比，還是遠遠不夠。
御使大道之力的隱性消耗，遠超他的想像。
而真正坍塌的開始，也不是他察覺到大道之力在扭曲他的人格的時候，而是一口氣沒提住，清楚明白的意識到，短期內無法再高速前進的時候。
當他經過分析，真正認識到沖不動了的時候，也即是一哆嗦之後的泄氣之時，三十載恍惚，不過是一時走神，他現在就像個精神疾病患者，這種所謂一時走神，只會越來越頻繁和嚴重。
「看來，需要安排後事了……」周易倒是難得的平靜。
走到這一步，不管他看的開還是看不開，不管他所經歷的一切真實虛幻有沒有走心，又或有幾分走心，都已經不重要了，接下來，他將經歷時光的考驗，過的去就還有未來，過不去，不會比那些長眠於星空海的古神更好。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浮生若夢，為歡幾何？逍遙執念，可續幾度春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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