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入魔
「恭喜明達兄進步！」
「周道友，升官發財，要請客哦！」……
這都是周易修養歸來，祝賀他升為艦長的同僚在嗶嗶。
周睿，字明達，師門是補天宗。
補天宗也是洪荒時期傳下來的古老門派，奉女媧為開山祖師，是不是碰瓷，周睿就不知道了，他區區一個內門弟子，連真傳都不是，哪裡會知曉這等秘辛？
周易確實是升官了，正式被任命為大艦艦長，只不過這個艦長的含金量，不見得比之前的大副含金量高。
畢竟成為艦長的同時，退出了第一艦隊序列。
某護航艦隊的一名艦長。
仙道世界的絕大多數運輸艦，含金量都不高。
以為有艦載洞天。
作為空間法則的頂流代言，洞天的存在，使得艦隊各類物資充裕，根本不需要運輸艦萬里迢迢的輸送給養，只要保護好有著艦載洞天的補給艦便好。
其實叫補給艦有點不恰當。
因為但凡能搭載洞天的艦船，無一不是使用了超多珍物，也無一不是超級戰艦。
這樣的艦船，往往是一支艦隊的旗艦，出入前呼後擁，格位很高。
格位高，成本和功耗也不低。於是就需要有低端產品搭配。
所以仙道世界的運輸艦，往往是在欠發達地區比較多見。
而像那些方興未艾的開拓區，又或資源汲取殆盡的老礦區，就需要護航艦隊了。這兩類地方，都容易滋生叛黨、異端、海盜。
「挺好，挺好，我就喜歡這樣的職務。」慶祝會上，周易眉飛色舞的如是說。
周易發自內心的開心，讓一部分試圖暗中看笑話的酒肉朋友小鬱悶了一把。其中一人，乾脆把話挑明了：
「你就不覺得，少了進步空間？原諒我直言啊，以你的情況，早早晉升真人，才是當務之急，可這需要機緣和不菲的資源。護航艦……恐怕滿足不了需求啊。」
「自家人知自家事，以我的天資。真人倒頭。而就算成就真人，不也還是艦長的職務？如今已時艦長，提前到站，如無奇遇，再進一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也該享受人生啦。」
只要我躺平，誰能奈我何？
一幫同僚恭維：明達豁達！周兄是個會活的人！心中則道：此鹹魚已無威脅矣！
同行是冤家，仙道多元宇宙再大，也大不過人心，一個兩個都吃著碗裡，看著鍋里，都想多吃多占，多少資源都不夠用的，因此很卷。
飯後還有洗刷刷等娛樂節目，周易付了帳，人就先走了，凡世交際的糟粕，到了修真圈，竟然一樣不落的都重現了，這等惡臭讓周易頗為不喜，連帶著這些人，也列進了黑名單，互動不值，浪費生命。
新換的獨立宅是艦長基礎福利的一部分。
複合法器，內部結構裝潢自選，就跟《七龍珠》中布爾瑪的膠囊系列一般，往地上一丟，房子就有了。
戰衣也是，板正挺括，立領，有現代軍裝特質，但麼有軍銜相關，上衣也沒有兜袋以及明扣，看著居然有那麼點未來簡約風。
不過這戰衣風評不太好，被戲稱裝屍袋。
因為對於艦長而言，它的最大功用，就是艦長死時，不至於內爆的到處都是。
至於為什麼會內爆，當然是法器反噬所致。
艦長跟艦船綁定，複合法器遭到過量打擊而大破，其反噬力，遠不是個人法器被摧毀時的反噬所能比的，沒有戰衣，那就真的很容易死無全屍，紅白一地。
所以，艦長是個危險的職業。
不過在這個讀作仙真億萬、寫作暴力泛濫的世界，中低端的任何超凡職業都很危險，高端危險不危險，不太好說。
因為這裡的危險是以殞落的可能性來衡量。而仙人圈的時間衡量，又跟修真圈不同。
就好比在壽命短暫的螞蟻眼裡，哪怕是活個幾年就會夭折的幼兒，也堪稱長生久視活夠本了。
所以，秋蟲不語冰。或許在修士眼裡，隨便拎出一個就活了數千上萬年的仙人，人生沒多活一天都是賺的，可在仙人眼裡，還差的遠。
不管怎麼說，仙道大世界，只可遠視，不可近觀，深入其中，就發現不過是凡世的豪華放大版，繁華如浮沫，驕奢需供養，潛在規則築高塔，越往下層越牛馬。
非要說跟凡世有什麼不同，那就是高端人士的含金量更高一些。
畢竟仙人什麼的，不是單純靠資源堆砌能堆上去的，自己也得給力。只不過都是屠龍者成惡龍的故事結尾罷了。
至於這個副本，是不是跟上個副本有關聯。
根據周易的調查，還真就90%。
一想到外道末世那檔子事，周易就難免有那麼點幸災樂禍。
千殿萬廈皆傾塌，仙宴亦是醉一場。
若是只看眼前這仙道大世界景象，誰能想到最後也是個覆滅死絕的結局？
扭轉乾坤，命運改道？不過是強行續命罷了。縱慣人類王朝歷史，大多數開國時都是文治武功皆不俗，將周邊宵小打的嗷嗷直叫，為啥到了王朝末年，還是當年之敵的後裔，就反過來被打的嗷嗷叫呢？自己不行了唄。
滅國之因，在內不在外，外力頂多就是看你死來死去死不下，幫一把而已，你若強，借他個膽都不敢。
想明白這些，嘲諷仙道王朝倒還是次要的，主要是有那麼點看破大千的意思。說的裝嗶點，人類文明的周期性，跳不出人性的窠臼，也就這樣了。
至於精神境界更高階的生命，還能不能稱之為人，都不好說。
因此，不說是理想已死吧，也是隱約看見了理想的天花板。
跳出壽命的約束，看到的是一個個輪迴，換湯不換藥。
然後群體飛升，文明飛升這類概念就蹦出來了。
可惜他是個獨行客，不具備我為人人的高尚品質。
又或者說，他還是太多弱小，自覺擔不起帶領文明飛升的重責。
再往具體了說，仙道雖然高大上，卻是別人開創的，他一個拾人牙慧、走別人所創大道的人，有什麼資格充當引領文明前進的旗手？
能抄幾手歌，會背幾手詩，自己就是詞曲作家兼大詩人了？
所以，仿佛突然之間，就有點理解那些凡世國度的領袖，為何全員惡龍了。
按理說這些人中的相當一部分，起點極高，早早的就能進入五大需求中的自我價值實現的階段，為什麼就不能高尚一點呢？
原來是真帶不動，硬帶只會提前去逝。還會導致社會動盪，甚至血流漂杵……
繞了一圈，最終發現，發展生產力，才是硬道理。
聽的耳朵起繭的玩意，非得自己走一遍，才終於認知深刻了。
從文明的角度，今能勝古，就是勝在了生產力上。貧富差距再是大的令人絕望，今人在物質方面也遠勝古人，不說其他，單純一個身高，就足以證明今人比古人吃的好。
這就證明，真正能夠提高大多數人生活品質的，提升文明等級的，只有那一句：生產力改變生產關係。
至此，周易不再對任何制度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所有制度，落到實地，都是人治，但凡是人治，就跳不出人性，跳不出王朝周期論。
周易歸隊之後的第九天，見到了由他指揮的坐艦。
仍舊是威海洋。
只不過此時，這艦名不再唯一，也不再以這艘艦為代表。
因為它已經從第一戰鬥序列退居二線。
就像野戰軍長設師團，改為了地方部隊。
相應的，修復是修復了，但各部機能都是因陋就簡，能拆就拆。
比如說大型防衛艦最常見的『大腦袋』，以及與之相關的重盾力場，就都拆了。
不知道從哪裡調了些老舊艦炮，按照早先的布局又給裝上。
所以如今威海洋又是戰列艦了，只不過是古董級的。
倒是艦靈更換了最新的。
艦靈就是仙道般的艦載AI，說白了就是人造器靈。用來輔助艦長的。而更換最新型艦靈的一大實際作用在於人員精簡。
若是按照威海洋剛出廠那會兒的人員配置，這艘長度接近五千米的戰艦，需要艦員上萬。
現在連一百人都用不了，曾經的那些崗位，要麼被取締，要麼被傀儡填充，可以說，只有軍官沒有兵。
「挺好的，足夠玩過家家了。」周易心裡這般想，但面見全體軍官時則表示，他會抽出時間，與他們每一位聊一聊。
軍官們以為這是艦長在表達親善，加深彼此的了解，讓團隊凝聚力能較快的升到一個不錯的水平。
實則這麼想太善良了，周易是覺得活人（活生生的人）太多，打算淘汰一部分。
怎麼淘汰，當然是改造成血倀。
那些他看不順眼的，或看他不順眼的，被他認定有性格缺陷的，被他判定為大概率會跟同僚撕嗶的，統統去人格化。
這方面，周易已然很專業，特意攻讀了人類心理學，社會心理學等現代學科，並且翻看了大量記載了各類相關案例的輔助讀物，包括現代各大企業PUA員工的套路集錦。
最終又結合MBTI十六職業性格劃分法，搞了個問答測試大全。
將這個測試融入話術，通過艦長的權力，引導話題，然後靈活運用對應的問題，從而判斷目標的人格。
這就是周易衡量判斷誰將會被抹掉人格的問卷。
魔鬼？
是有那麼點了味道了。
對殺戮逐漸麻木，對社會對制度有了自以為是的灰暗認知，對各類令人厭惡的社會現象又了太多重複的即視感……這種種因素加持之下，周易已然不再是那個尊重他人意識和生命的市井良民。
傲慢、殘酷、冷漠，唯力量論……惡龍化的特質已經開始凸顯。
深究這個問題，就像小丑和蝙蝠俠探討私刑一般。是否只要目標足夠惡，私刑對待，就是正義的，就應該被允許，甚至被讚揚呢？如果是，又如何保證施刑之人總是英明神武，判決正確？
再往深了引，倒究是人治，還是法制。人治容易變質，法制則比較呆板。人治易被情緒影響，法制易被鑽空子。到底哪個好？
周易其實也是有琢磨過這些問題的。
但還是那句話，這個世界，不在於你怎麼想，而在於你怎麼做。
有些事，一旦做了，理由再充沛，地也沒的洗。
所以周易這時候其實已經在魔化的路上。
這一點，玉泉上師為代表的太一宗並沒有看錯他。
不過周易無所謂。
而他魔化，也正是因為這個無所謂。
自以為是，只要能自洽，只要能念頭通達，其他都不過是個說法，都不重要。
殊不知，環境改變一個人，他的舒爽和失落，他的成就感與挫折感，等等的一切，的確是他一手造就的，卻也未嘗不能看作是特定環境營造下的影響。
當環境特定，結合目標的性格，結果往往大概率就是那麼幾種。
成了是一種，敗了是一種，不成不敗又是一種。
那麼，操控環境，是不是就可以讓一個人向著既定的人格路線上發展呢？
至少，理論上是成立的。
因此，按照陰謀論的說法，誰又敢說，周易的人格成長，不過是金手指在養蠱呢？
際遇如迷局，大奇遇，大風險，大貓膩。
周易其實已經隱約明白這些，但就像《戰爭之王》中的主角，知道又如何？最後權衡利弊，還是又回到自己熟悉的事業當中了。
畢竟只有如此，才能證明自己的價值，才有體面，才能獨立一些，自由一些。否則不過是個喪失了玄奇的凡夫俗子，以及始終離不開群體、眾多卑微人格中的一個。
船員登艦，然而船還不能離崗。
美其名曰調撥還在走流程，正好利用這段時間進行磨合。
而實際上據小道消息稱，船走不了，主要是艦隊在和對方艦隊打嘴仗，為威海洋前往大焰星區所需補給由哪方買單而爭執不下。
用某人的話說，這不是差不差那份補給的事，而是規矩不能壞，毛病不能慣，先例不能開。
好吧，只要入世跟社會接軌，這類狗屁倒在的事就絕不會少。
周易不生氣，畢竟他的個人計劃進行的很順利，且成效斐然。
短短不到十天，威海洋號上，就已經『周易們』和其餘三十四名修士了。
特殊問卷不及格者，超過了60%。跟著周易混的門檻還真是高，太一宗收門人弟子都沒這麼難。
不過話說回來，經過周易這麼一處理，威海洋號的內部氛圍，倒是眼瞅著大好了。
之前是明顯帶著那麼點辦公室勾心鬥角的氣氛的，現在基本就是溫良謙恭讓了。尤其是沒了總想著占點便宜，或PUA別人的豺狼虎豹，剩下的即便不是食草系，也是很在意形象，總試圖展示下王者風度，以獲得好感和擁戴，比如如今的大副，李道全。
只要不搞歪門邪道，周易還是容得下有野心的下屬的。
野心即欲望，欲望足動力才足，都當鹹魚躺平，老闆還怎麼瀟灑？
況且，就以現在威海洋號上的格局，李道全就是孫猴子轉世，也沒能耐跳過他當猴王，說的再直白點，將他架空。
因此，周易大手一揮，就放了權，李道全很快就有那麼點攝政王的意思了。
搞的其本人從疑神疑鬼到感激涕零，為此還表了幾次令周易尬抖冷的忠心。
周易心說：「無非是個適應的快和慢，終究會由激情轉為平淡，再由平淡轉為嫌惡。但願嫌我占著茅坑不拉屎的思路來的晚一些，這樣我就可以多用你一段時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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