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九 方丈金教

  蓬萊軍於漁港大敗之後第四十天,三仙島地區進入隆冬。【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這裡的環境氣候自成格局,不受外界影響。

  這一點挺神的。

  天寒地凍,戰匠們都不願跑去跟半山園林的陰兵們狗鬥了,結果方丈島的軍力冒著嚴寒抵達了。

  如果說蓬萊的艦船,整體更傾向於古代機械風的美感,那麼方丈的艦船,就是宗教風的典範。

  金光閃耀,威嚴肅穆,黃鐘大鼓都擺在顯眼位置,船行進時,時不時就演奏一通,還伴隨著詠經吟唱,感覺很有排面的樣子。

  「莫非是禿驢?不至於吧?」周易心感詫異。

  三仙島封閉了數百年之久,上一次大規模遷徙,還是九州先民。

  如果說方丈島上已然有成熟的佛門體系,那豈不是說,當初佛門就隨著九州先民來到了此間?

  若如此,那佛門的根腳可就真的改寫了,得按照很多洪荒小說中杜撰的西方二聖、紫霄宮聽道那一套才合理。

  「不至於,斷不至於如此!」

  周易如此緊張這事,自然擔心這個世界的格局原地起飛,大到沒邊。那他這隻域外天魔,指不定就是哪位故意放進來攪亂一池水的棋子。

  屆時,可就不是一句『小丑原來是我自己』的自嘲之言那麼簡單了。

  而是包括他之前經歷的那些副本,甚至包括綠星,都有可能是一場夢,又或他人刻意安排的『局』。就像放只小老鼠在世界公園不同的主題區域玩冒險遊戲一般。

  周易也沒去找王孫確認情報,他想用自己的眼睛去觀察確認。

  畢竟都近在眼前了,是與不是,也不差這點時間。

  很快,真相來了。

  不是。

  這個名為『金教』的宗教組織,準確的描述,應該是拜太陽教。

  它脫胎於樸素的自然崇拜,形象些說,就是九州先民來到方丈島後,將當地土著的薩滿級別的原始信仰,包裝成了現在的金教。

  也不光是包裝,宗教想要做大做強,光靠純粹的自發信仰、同好互助、顯然是不夠的。

  必須設立組織機構,明確教義儀法,定下規章制度,並進行有效的綜合管理……

  九州先民,給原始教派,帶來的就是這些。

  當然,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不斷的改進,才有了今日成績。

  方丈島政教一體,宗教國度,而且給周易的感覺,是大宗教、小國民,類似地球藏域。

  民眾生活苦不苦,有了信仰就不苦。畢竟一切苦痛,都是物質反應傳導至精神的感覺,而信仰可以模糊、乃至扭曲一切感覺。

  比如那些視痛為爽的抖M,就很有慧根,適合走信仰之路。

  周易內心則比較牴觸這類人。

  更準確的說,畏懼精神污染,比畏懼一坨坨熱翔擺在面前更甚。

  周易躲起來不見人,金教軍至少還有王孫這個幾乎全流程走了一遍的資深歷事人提供情報。

  實際上蓬萊人和方丈人,有些相互看不上,蓬萊人嫌棄方丈人香火味太重,方丈人覺得蓬萊人自由散漫,就是那種『大爺了!來玩呀!』的自由散漫,放浪形骸、傷風敗俗。

  不過雙方在國度層面的互動,還是比較正面的,算是兄弟之盟。

  因此,大是大非面前,還是要放下個人成見,予以配合的。

  金教軍吸取了蓬萊軍的教訓,沒有輕視山詭,採取了寧燒錢、不舍人的奢豪戰術。

  這種戰術,周易的前世記憶中多有記載,所以,一看金教軍這行事作風,就知道金教軍是真打算事後封疆裂土,霸占瀛洲島了。

  否則這麼打絕對是賠錢,並且還不是一般的賠。

  金教是那種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做好事不留名,大把的花自己的錢補貼別人的大好人麼?

  周易覺得起碼看著不像。

  如果是,就不是現在才到場,而是第一時間就殺過來。

  他覺得,之所以現在才來。無非是因為已經確認蓬萊軍被打殘,短時間內不可能跟他們爭搶什麼,這才優哉游哉出現。

  至於因此貽誤了戰機,令瀛洲人多死了多少人,金教軍多半是不在意的。甚至巴不得多死一些。

  多死一些,戰後才容易調整人口比例。要是乾脆死絕,瓜分起來愈發的方便。

  至於人口價值,一群連基礎教育都沒完成的文盲,又是出了名的執拗刁蠻,治安和馴化成本那麼高,能有多少人口價值?

  當然,心思可能是這麼個心思,表面上還是要演偉光正的。

  而且宗教在這方面比政客更有優勢。

  政客起碼得擺偽事實和講歪理,才顯得有說服力,宗教一桿子將緣由推到神佛身上,神諭禪語就是道理,能直接將試圖辯理的人心態搞崩。

  大火燒山,大火焚港。

  周易感覺山詭和金教都是諸葛亮的徒弟,都是放火高手。

  不過,雙方用的火,都不太正經。

  山詭的陰火就不說了,周易之前派遣陰烏賊阻殺山詭的鴉兵時,就搞到不少陰火雷。

  山詭還挺有安全意識的,不進行激活的話,這些陰火雷哪怕是高空砸落,都不會爆炸。

  後來周易解析了其技術後,那些陰火燃料,就都被他轉化成剛煞之力,為己所用了。

  超凡力缺乏,就得勤儉節約,周覺得山詭的用法太浪費了。

  可惜山詭浪過那一撥之後,就不肯再來了,否則他倒是不介意送一塊『凱申物流』的牌匾給對方。

  金教使用的火焰,周易以為會是陽火,畢竟這幫人神話太陽,然後崇拜之,在強力意願和超凡力的加持下,鼓搗出些至剛至猛的陽火啥的不奇怪。

  然後金教用的卻是一種名為金火的奇特火焰。

  這火焰燃燒時,將周遭的一切都映成金色,被這火焰熏過之後,宛如塗抹了金漆,而且有種濃郁的香火味。

  金教軍在漁港那邊放火的景象,離著太遠,沒能看到。

  但半山園林這邊,周易卻是近距離觀摩了。

  王孫感慨:「這金教別的也就罷了,唯獨這份金焰香味,我是真的服氣!馥郁芬芳、醇厚如油,不論什麼場合、情況,只要聞到,都有種醉酒醺然般的舒適和放鬆感。」

  周易卻問了他一個不太扣題的問題:「瀛洲人陵葬,蓬萊人和方丈人,怎麼葬?」

  王孫回:「蓬萊人木葬,方丈人教葬。」

  木葬周易知道,簡單的說就是變成了花肥。跟地球漢人古時的土葬插柳差不多,只不過木葬是不要棺槨的,甚至會主動加入促腐敗降解的物質。

  「教葬,是怎麼個葬法?」周易打破砂鍋問到底。

  「據說是以秘法製成乾屍,在塔爐中享三年詠經超度,最後升天」

  周易點點頭,覺得自己明白了。

  眾所周知,紅白事,乃人生大事。相應的,也是國之大事。

  而三仙島的喪葬,他認為,都受到了土著的影響。

  瀛洲人,看到了山詭陰靈不滅、去而折返,可能是覺得在這瀛洲島上,所有智慧生靈皆如此,於是玩起了古埃及那一套,為陰靈製作一個可以識別的軀殼,以方便其回歸安息。

  所以,陵葬一方面要防腐,以免屍體爛成一堆,難以辨認,另一方面就是存放,以墓穴陵寢的方式收納,方便對號入座。

  蓬萊人則是以木為寄託,既便於緬懷,又能惠及後人。另一方面,怕也有鎮壓處理的意思在裡邊。希望死者、既然逝去,就去的乾脆點,別回來鬧騰了。

  方丈人處理起來,卻是更加的功利化。靈魂是否能去了金教學說中的淨土不太清楚,但軀殼卻是要善加利用的。

  所謂的秘法乾屍,在周易想來,多半是抽取了生命力。

  眾所周知,人死不等於軀殼的細胞組織徹底死亡,而生命力的最常見載體是水。

  因此,當對屍體進行脫水處理時,生命力也就順便抽出來了。

  當然,這是超凡的手段。

  至於塔爐,就更好理解了。燒屍是要用到火的,而生火往往用到柴。

  就以三仙島的封閉,哪怕人不是很多,隨著繁衍增生,幾百年也足以將大島薅禿了。

  參照地球東方漢民族的發源地黃土高原,從衛星地圖上看,那色澤快能跟戈壁荒漠媲美了,但在遠古時代,那裡可是水草豐滿、森林遍布的廣褒之地。

  所以說,方丈島金教的宛如燒窯般集中火化操作,沒毛病。

  什麼詠經三年,那都是次要的。為的是湊夠一爐。

  周易向王孫問起這個問題,並非看到半山園林被燒,有感而發。而是他懷疑金教使用的金火中,加入了生命力。

  這種生命力,跟從活體身上『鮮榨』的又有不同,而王孫所言的香火味,其實應該叫做屍香。

  至於周易為什麼懂這個,當然是『北陰玄樞御』造成的,詭帝的專業水平毋庸置疑,有此格位,許多專業知識自然而然就知曉了。

  發現了金火的秘密之後,周易多少有點蛋疼。

  金教的路數輝煌中透著邪氣,跟山詭比,可謂一個真小人,一個偽君子。無論誰笑到最後,都不是啥好事。

  「三仙島,有了人,又怎麼仙的起來?好些時叫人間煙火,不好時就是烏煙瘴氣。」

  周易本來就因前世經歷,有著看淡世情的冷漠,如今愈發為精緻的利己主義找到了理由。

  於是他早早的就迴轉蛇骨鎮,繼續他的種田大業。

  話說距他離開秦山號都兩個多月了,也該回去看看了。

  當然,按照周易的計劃,遠不是看看那麼簡單。

  秦山號里仍有不少人在沉睡。

  這些人醒來後,知曉仙秦王朝已經沒了,必然會心思各異。

  並且這一步操作,還涉及副本劇情的推進。

  他自然是想要儘可能的拖延進度。

  這樣一來他就有更多的時間錘鍊技藝,提高知識獲取度,等等。

  但怎麼拖延,也是有說法的。

  起碼不能太一廂情願。

  萬一存在隱藏的時間閾值,那些沉睡者徹底長眠不醒,他估計這副本多半會以Bad結局結束。

  所以,心中最好有個時間軸,時不時的結合實際,校隊一下。

  比如這次回去,一方面要看看沉睡者的狀態,能不能繼續睡。

  再一個就是看看因區域被封堵而陷入食物短缺的食人魔和畜人是不是已經撕出了結果。

  如果出結果了,那就意味著,與其相關的劇情應該劃上句號了。

  作為漁夫,在鷸蚌相爭之後,下場結束劇情,這才合情合理。

  於是這天晚上,周易對王孫道:「你之前不是就一直吵鬧著,想見識見識我所搭乘的機關福船麼?現在機會來了。」……

  第二天一早,小火輪送周易和王孫抵達秦山號。

  「哈,果然像預想中的那樣,是典籍中記載的最大型號的機關福船,這船上應用的許多技術都極有研究價值。」

  王孫的點評讓周易暗鬆一口氣。

  有價值就好,他就怕秦山號是戰國時期以實用為目的而造出的傻大憨粗產品。

  蓬萊人若對之看不上眼,只他一人翻新這船,那可就不是簡單的時間耗費多久的問題了。

  等進了福船內部,王孫觀察了一番後,便指出,這船多半是應要求進行過軍事化改造的。

  他還特意指出幾個細節讓周易看。

  周易見但凡王孫指證處,拆開外殼後的情形皆被其料中,且說的頭頭是道,不由小詫異:「沒想到你對福船的研究這般深。」

  王孫難得從周易嘴裡聽到讚美之言,一臉小驕傲的道:「我的偃師畢業論文,以及獲得高級偃師資格的論文,都是源自機關福船,後者還是載入史冊級的。」

  周易點頭:「那麼提前預祝你再創新高,從這艘機關福船上薅出宗師級別的理論和技術來。」

  王孫眼睛發亮:「你的意思是,要對秦山號進行大拆大建,而我將有幸參與其中?」

  「沒錯,你是第一個受邀者,也是十位不設限參與者之一,秦山號的所有技術,你隨便扒。」

  「夠意思,夠意思!」王孫眉開眼笑,大聲道:「這下,我看還有誰將我當消耗品使喚!」

  周易知道,王孫指的應該是當初他來瀛洲島探察情況這檔子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以王孫的性情,被同僚算計而跑來執行危險的探察任務,倒也不奇怪。

  「走啦!這次要處理的事不少,我們最好抓緊時間。」周易招呼一聲,便當先向著艦橋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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