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零 原本就是夢一場

  『嘟~嘟嘟!』汽笛聲鳴響。【,無錯章節閱讀】

  事實上周易已經注意到了那艘機關輪船。

  看著跟地球二十世紀初葉那種蒸汽輪機的輪船很相似。

  沖天辮般的單只煙囪,因爐膛里的煤受潮燃燒不充分,而冒著滾滾濃煙。

  但實際上,機關輪船是使用晶石能量的,這冒煙的玩意,多半是船上取暖用、烹飪啥的使用的。

  畢竟這種小輪船就算能擺得下全套機關體系,也會因太複雜、以及消耗高、價格高等問題而棄用。

  簡陋點、多拉點,就跟周易記憶中那些標二十五噸上限,實則拉四五十噸上路的煤車司機的心思一般。

  只要賺的多,根本不怕死!

  超載超重,疲勞駕駛,馬路殺手,上高保險,死了全陪,提著人頭進場,兩年還完車貸,十年提前退休。結果最早的那批五年都沒熬過去,就幾乎全部死完。

  可市面上仍舊是只見成者笑,不見敗者哭,跟風者絡繹不絕,逼的保險公司後來把這類保險給停掉了,這才漸漸消停……

  『藍鳥敢死隊』,一代人的記憶,現代版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僥倖心理。

  眼前這個,在周易看來也類似。

  大洋深處,風高浪急,就這麼個吃水線很低的閹割版小破船,也敢出來掙這個錢。

  周易懶得搭理這種不可理喻的瘋子。

  可他不搭理人,人家想搭理他。

  見鳴笛無用,就轟轟隆隆的撞過來了。

  快艇靈活,速度快,以周易的駕駛能力,自然不會被撞到。

  可這種惡意行徑,相當讓人窩火。

  要知道這裡的海水可是挺冷的,也就五六攝氏度。

  這等水溫,體感比零下二十多度的氣溫更強烈,普通人在零下二十多度的環境,即便片縷不著,只要一直運動,半小時都問題不大,可要是在這等海水中,只要五分鐘,就有失溫性器官衰竭之險。

  周易喝罵:「爾等作死?」

  結果那船頭有名身材魁梧的漢子,很裝嗶的長笑聲中,飛身而起,人在空中,先是翻了個跟頭,然後背後就多處一對機關翅膀,隨即如駕馭飛鼠服般,向著周易俯衝而來。

  周易自然不肯讓其裝嗶得逞,最後時刻,控制無形氣勁,宛如大巴掌在其背上摁了一把。

  『嗤!』對方在周易所駕馭的小舟米許外扎入水中,很有跳水小王子的風範,水花都沒濺起多少。

  見到漢子玩脫,那小火輪上的人們頓時哇哇叫,開船過來撈人。

  周易的快船自然是飄然遠離。

  快舟最後直接衝上岸。

  周易去後面將機關槳連帶晶石盒從卡槽里拔出,然後裝進口袋。

  快船就屬它值錢,搭配個舢板都能穿梭如飛。

  周易單手拉著船身向縱深走。走了四十多米,看灘頭水線,知道漲潮也不至於將船涮回到海里,便背起口袋,行向附近的出石崖。

  漁港那邊自然是有碼頭的,但看起來破破爛爛,反倒不如這邊的灘頭清利可靠。

  在石崖下選了處地方挖土坑將設備藏好,周易這才走向漁港。

  因為耽擱了些時間,小火輪已經搭救起漢子,進了漁港。

  周易很快就注意到了大咧咧站在碼頭廣場的漢子。

  那漢子十分自來熟的道:「你不是當地人吧?幸虧遇到了大度的我,不然,你就有的苦頭要吃啦!搞不好還會丟掉性命。」

  周易沒有理會,而是仔細打量漁港的種種細節。

  給他的感覺,這裡並沒有遭受戰爭級的劫掠和洗禮。

  但至少也有月余無人居住了。

  漢子見周易不搭理他,也不氣餒,繼續道:

  「年輕人,做人不要太小氣,我之前誤判了,以為你是這瀛洲島之人,既然你不是,就不要亂闖,這裡如今很危險。」

  周易終於開口:「是你覺得危險,想跟我搭個伴,又想主導行動,又不想對之前衝撞的無禮行為道歉,才這般嗶嗶賴賴吧?」

  「咳咳!」漢子一臉尷尬。

  「實力不行,心思挺多,小毛病不少,嘴還不太好,我賭一個銅板,你是被發配式的扔過來展開調查工作的。」

  漢子的臉色愈發難看。

  「走吧,不想死就跟上,這裡隱晦流涌著古韻盎然的邪魔的氣息,你那兩下根本不夠看。還有,最好讓船離開,哪怕飄在海上,也岸上強,否則未必能活過今夜。」

  周易說著就往廣場對面的街區行去。

  漢子臉上顯出掙扎之色,最後通過手臂上的設備,跟小火輪上的人說了幾句話,隨即便快走幾步追上了周易。

  「我叫王孫,閣下怎麼稱呼?」

  「這裡沒有閣下,叫我公輸就可以。」周易本來想向王孫詢問這瀛洲島的一些基本情況的。

  又一想,怕是沒什麼卵用。

  甚至有可能反過來影響他的判斷。

  他之前並沒有嚇唬王孫,這裡的確流動著詭異的氣息。

  《北陰玄樞御》是靈魂綁定,因而即便他諸天投影,也有北陰帝君的嗶格。

  粗暴的理解,山中若無老虎,那麼他這隻猴子就是大王。

  多大呢?可以理解為幽冥爸爸。

  所有幽冥系的詭怪什麼的,都不如他地位高。

  這一地位指的是靈魂層次的高度。

  簡單些說,低級的見到高級的,就仿佛遇到天敵,自帶三分弱氣,本來能發十成力,現在只能發七成。

  如果彼此的靈魂層次差異太大,又或對方是地府體系中一員,那麼很可能一聲呵斥,就能令對方乖乖的跪伏。

  但這次遇到的,貌似是野法淫祀。

  這是個相對概念,假如將酆都、幽都、地獄、城隍這一套視作正統,那麼沒有受到同一等階權威分封認可的同行,就是淫祀。

  按照地球道家的說法,正統的教派,都是帝王封的。

  但按照清微派的說法,帝王封的俗世教,沒資格封超凡道。

  那麼超凡道是誰封的?鴻鈞、盤古?

  不是。

  是自請的,天封的。

  開壇做法,毛遂自薦,表示遵循某些規則,以獲得某些回饋。

  甚至包括渡劫時的雷劫,都是立道時定下的規矩。

  選擇了修道之路,就等於簽了這份隱形條款。

  這些條款都化在修道的過程中,具體分布於不同階段,既是道阻,也是考核,成,近道一步,敗,還道於天。

  而沒有簽署這等擔責協議,只想著白嫖占便宜偷好處的,就是野法淫祀。

  野法淫祀未必不強,比如周易在社團修真世界修習的《星神觀想法》就屬於野法淫祀。

  早先收於元力世界的皇家藏書閣,來路未知,到肯定不是道教之物。

  獲取後,也沒有經清微堂轉換。

  這等法,肯定是有問題的。

  但是問題未必會在你有生之年爆發,那麼要不要賭?

  本尊這等已經基本確定有更美好未來的,自然不會賭。

  而像精武門那種、即便涉及些超凡力,上限也很有限,自然壽元同樣有限,沒有時間修煉至高深的,賭一下也無妨。

  至於諸天投影,成敗都只是人生片段的,那就愈發的敢賭了。

  像綁定太陰星惑月,不但賭了,還加了槓桿!

  否則修行速度哪可能那麼快?總計多半年就先法靈、再元靈……

  視線轉回到當下,野法淫祀,運轉的又是煞系力量,基本抓十個,十個都是邪魔。

  不正為邪,心障為魔。

  而心障,主要是指貪嗔痴。

  合起來,邪魔就是無論方式方法、還是目的,都違背普世倫德。

  比如虐殺造詭,就是很典型的邪魔做派。

  殺,作為儀式;虐,是邪法,如此惡因,自然難結善果。

  周易感受到此間的氣機之後,有了這等判斷,才稱之為邪魔。

  至於古韻盎然,是說不像是今法。

  由於是『少陰』階段,今法的典型特徵,是短頻快,小套路。

  就拿偃師技法而言,它的運作特徵,就很想科技道的弱電、強電那一套。

  強電,主要是由晶石盒這等外置設備供能的。

  弱電,就是偃師以念力,撬動超凡力,形成一種強化了的類電波混合能,繼而達成對傀儡的操控。

  也正是因為有著類電波的特質,還能夠用於通訊等領域。

  就比如王孫適才跟小火輪上的人聯絡,就是偃師基礎手段運用。

  王孫也是偃師,只不過跟公輸鍛所屬的流派不同。

  九州這邊,由於戰爭的需要等等原因,偃師的技術體系,更具軍工工程師特徵。傀儡裝具化,能當侍衛,能做甲冑。

  而王孫所屬的流派,早早就脫離了九州是非泥潭,遠遁海外繁衍生息,因而可稱之為古韻派。

  細節處,有那種為夢想插上翅膀的味道。

  王孫的偃師器械,就像魔術師的百寶箱,整體呈長方形,上面有著大量且繁複的蝕刻凹痕,有不少光點,在這凹痕中流轉。

  當需要時,這些光點,就會抵達凹痕的交錯點,然後發光變成光線,這光線仿佛有切割之能,將這等特殊木料,切成所需的部件,然後拼裝成所需的器物,翅膀、載具、滑輪、機械臂……

  宛如樂高積木,暗藏多種形態,而零件可依據蝕刻的凹痕,切成各種樣式的部件,比樂高積木的部件豐富的多。

  毫無疑問,古韻派的偃師手段,更豐富多樣,更好玩有趣。

  說其是萬能工具組,也毫不為過。

  但,過於複雜,也就過於脆弱,難學難精。

  而九州一系的,簡糙實用,易培訓易量產。

  總之,都是有跡可循的。

  邪魔之法同樣如此。

  周易察覺到,曾經存在於這裡的邪魔之力,其運轉特徵,很是鋪張,絲毫不知節省為何物,至於環境不予的缺口,則通過野法淫祀的技術手段來彌補。

  正因為如此,才在事後留下了眾多痕跡,時至今日,讓他仍能感受到其氣機。

  「瀛洲有沒有黑暗特質的古代傳說?」

  王孫想了想,道:「應該有吧。古代先民從九州來三仙島,島上都是有智慧的土著生物的,雙方發生了衝突摩擦,方丈最終共治,蓬萊最終教化,瀛洲則是滅絕。這個算不算黑暗特質?」

  「算。那些被滅絕的叫什麼,有什麼本事?」

  「叫山詭,手段類似於黎族巫蠱,但據說更陰毒。再多我就不知道了。」

  周易點點頭,正好走到一戶人家門前,隔著敞開的院門,他指著正屋雨檐下掛著的風鈴般的物件問:「見過那種東西麼?」

  王孫順著周易的手指看了幾眼,眉頭皺起,道:「看起來略微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木頭、骨頭、羽毛……」說著,他就要往院子裡走。

  周易一把拉住他:「不要進去,就站在這裡看就好。」

  「這院子有問題?」王孫有些後知後覺。

  周易沒說話,一雙眼睛四下里看,眼中閃動著幽光,仿佛有透視之能。

  「不認識,想不起來了。但我確定這不是瀛洲人的風俗物品。」

  周易『嗯』了一聲,突然出手,一點寒芒閃耀,翎羽飛漸,一隻立於院牆的小鳥被射殺,另外一隻驚飛到空中,然後突然像箭矢般俯衝向周易。

  無形氣刃絞殺,小鳥在空中被碎屍。

  「發生了什麼事?」王孫一臉茫然,小鳥的箭矢般俯衝他注意到了,但仍舊沒能因此聯想到太多。

  「窺視、或者說監視的眼睛。」

  「我們這就已經開始跟邪魔交鋒了?」

  周易哼了一聲:「不然呢?先交換戰書?又或下封戰帖?」

  王孫訕訕道:「我其實是想說,這幫傢伙真是陰險!」

  「邪魔本色罷了。」

  周易說著繼續順著路行進。

  王孫看周易那樣子,明顯是沒有進入任何一戶人家的打算,貌似也沒有前往港務所的意思。想了想,沒多嘴提醒,而是默默跟上。

  這麼個走法,小小的漁港自然很快就走完了。

  王孫終於忍不住:「天色不早了,而且林子裡天黑的早。」

  周易仍舊是邊走邊四下掃看,眼放幽光「我們不進林子,那裡是戰場。但也不會留在漁港,那裡是陷阱。」

  「那我們在哪兒度過夜晚?野地里?」

  「野地里有什麼不好?」

  「怪物野獸什麼的,有可能從四面八方襲擊我們啊!」

  「沒錯。在野地里,我們至少清楚這個,而在林子裡、房子裡,我們覺得有樹木、有牆,能獲得起碼的庇護。

  可若我們的敵人是有無視這些東西,甚至利用這些東西的能力,結果會怎樣?我們不但無法及時發現它們,還放鬆了警惕。」

  王孫想了想,覺得周易說的貌似有些道理,但一想到接下來要露宿荒野,便覺得鬱悶。

  海島濕氣重,山地必然冷,現在又是冬季,這種情況下露宿荒野,不是受苦,而是受虐。

  他心說:「早知道就在小火輪上待著了。那幫海員雖然臭烘烘,但至少有小火爐……」

  瀛洲島是很典型的山區,但能讓兩個人覺得空闊的野地,還是很容易找到的。

  周易也沒有非要到天黑才露宿,而是早早的就開始準備。

  等到夜幕低垂時,營火已經柴干火烈。

  而讓王孫驚奇的是,周易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竟然讓火焰發出幽幽青光。

  這種光芒乍一見有磷焰詭火的驚悚感,但習慣了就覺得其實也還好,人的膚色雖然會被映射而顯得陰森,可熱度一點不少,不是什麼冷焰,被其烘烤,能產生陣陣舒適放鬆感,就像喝熱飲一般。

  「這不是偃師的手段吧?」

  「古代玄陰派的小伎倆,想學麼,我可以教。」

  王孫眼睛一亮:「真的肯教啊!?」

  周易懶得與之囉嗦廢話。

  王孫搓搓手:「這樣唄,咱倆技術互換,誰也不吃虧。」

  「可以,你看上什麼,我都可以教,但能不能學會,就要看你自己了。」

  王孫頓時拍胸脯,豪氣的道:「沒有我學不會的技術!」

  片刻之後,周易才知道,敢情這貨也是玩視頻教學那一套。

  不過技術很高級,可以說,儘可能的保留了仙真時代的玄門技術水平,以符印替代玉簡。

  具體有些像是磁帶留聲的原理,只不過讀取時,需要用到偃師獨有的『弱電念波』。

  實際上,王孫手中讓周易心動的好東西很是不少。

  不說別的,光是王孫使用的偃器材料的製造方法,以及可以按照蝕刻凹痕隨便切出不同形狀,用完粘合,完好如初,又可以切其他形狀的工藝,就令他十分的垂涎。

  一個很重要的點,在於他發現這種材料本身並沒有很濃郁的超凡法器的高含能特質。

  這意味著極低的超凡養護成本。

  意味著哪怕是現代元力世界那般、超凡馬上就要徹底消失的過度型超凡世界的末期,這樣的器物仍舊能夠使用。真的就是給點陽光就能燦爛。

  在周易看來,如果說,超凡技術,也是有可能轉化成科技的,那麼,這等超凡技術距離轉化為科技,無疑是最接近的。

  然而,讓周易有些失望的是,他只猜對了一半。

  這種材料,成物、的確是如他想像的,對超凡力依賴極少極少,只要妥善放置,沒有超凡力養護也無所謂,只需要用的時候支付一點點即可。

  但是,這種材料在加工的過程中,卻是需要高能超凡力。

  就好像另類的高溫熔煉一般,要把超凡力徹底熔在材料里,材料的特質因此而改變,才算成功。

  這就意味著,整體來看、既不省超凡力,後世也無法仿造。

  「那照你的說法,再過些年,這法木豈不成了絕響?」

  王孫撇嘴:「誰說不是呢?現如今,整個蓬萊,也就一座法爐可以加工出法木,而相關的監管條例也越來越嚴格,我記得十多年前,有外來者進入蓬萊,都有機會獲得法木,現在沒這等好事嘍。」

  周易心說:「看來,秦山號尋法,原本就是一場荒唐的美夢。想想也是,海外三島,明顯缺乏技術適應性改變的動力。九州的相關技術改變,是迫於生死壓力,而三島這邊,情懷更濃郁一些,講求一個原汁原味。一個為了生存,一個為了玩,能是一回事?」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