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2章 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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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天不是第一次站在高台之上訓話了。

  即便面對千軍萬馬,他也從不怯場,但此時此刻的景象多多少少還是讓他有點意外。

  七八百水妖站在淺灘,形態各異,高矮胖瘦的樣樣都有,可謂百花齊放。

  特別是站在隊伍最前的壯漢,渾身皮膚青黑,兩隻眼睛也很詭異,豎瞳向下,近似於鬥雞眼。

  「這是統領謝蓬帆……」翁漣指著橫向走出隊列的壯漢,「他是河蟹化身,也是在座之中戰力最高的一位。」

  河蟹?

  戰力最高?

  辰天俯望這名凌霄境的統領,滿臉詫異,妖獸為追求證道長生,必然要化作人形。

  但又為追求極致的戰力,往往還會保留部分原始特徵,比如雪豹榮飈那腳後的修長跟腱。

  而謝蓬帆身為河蟹,自然也保留了兩隻碩大的螯鉗,不過他這個樣子,日常生活又該怎麼辦?

  辰天忽然意識到,孤織之所以立足於姑蘇城,正是因為暗中有不少人默默付出,從而挑起大梁。

  「謝統領,即將再次開骨邁入靈台境了?」辰天原本站在棧橋,高高在上,但他說著說著跪坐在地,恰巧與水裡的謝蓬帆平視。

  謝蓬帆心裡驟緊。

  他可早早聽說正是眼前這位病入膏肓的年輕人,僅憑口舌之利,從容在黃大仙殺招之下解救自家仙尊。

  而且醫術也極其精湛,輕鬆破解山魈毒瘴,最終被仙尊奉為知兵鐺頭,地位非凡。

  結果他今日問話,不僅一眼看出自己的端倪,還擺出一幅極其謙遜的姿態?

  謝蓬帆怔了怔,恭敬的抱拳行禮:「回稟鐺頭,末將困在凌霄境九重天已有十餘年了,遠遠談不上即將邁入靈台境。」

  果真如此。

  可惜了。

  辰天伸出食指在謝蓬帆的胸膛敲了敲,泛起陣陣悶響,恍如金石。

  謝蓬帆的本體乃是河蟹,每一次跨越境界,也意味每一次都必須蛻殼,否則不能精進。

  瞧他渾身青黑,所以辰天一眼得知他蛻變在即,不過卻未料到他居然困在凌霄境已有十年之久了。

  「謝統領最近可辟穀了?」

  「大敵環伺,末將可不能辟穀閉關。」

  「那最近又進補何等靈石了?」辰天微笑,風輕雲淡的樣子根本不像知兵鐺頭,反而更像懸壺濟世的醫家聖手,令人心安。

  謝蓬帆緩緩搖頭:「姑蘇城不太平,原本緊俏的靈石又被殷氏聯軍強征,千金難求。」

  「所幸前幾天末將得到兩枚靈果,總算勉強穩住境界,不再跌落。」

  修煉,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若是長久沒得到靈氣補充,必然跌落境界,謝蓬帆能在姑蘇城諸多勢力明爭暗鬥之下,保住凌霄境的修為,實屬不易。

  當然。

  辰天也沒問謝蓬帆為何不打坐吸取天地靈氣的蠢話。

  因為殷建元所率領的七十萬大軍,早早將充斥在姑蘇城上空的靈氣榨取一空,再加之五影長老又將戴桂山的風水泉眼煉化不少,哪還有靈氣?

  而且境界越高,越看不上稀薄的靈氣,還是吸取靈石最為有效。

  閒聊過後,辰天逐漸察覺身前這支水妖部曲,急缺靈石充盈丹田經絡,再拖下去甚至還有全面退化的可能。

  同時他也很疑惑,孤織在姑蘇城經營千年,按理說應該腰纏萬貫,怎麼沒有相應的靈石儲備?

  錢呢?

  用在何處了?

  辰天按下按下心中疑雲,鋪開筆墨,開始為眾人登記姓名與修為,同時也記下各自擅長的本領。

  一千兩百人很多,他當然不可能全部親自記錄,而是在羅列表格與案例之後,再交由翁漣與小黎代勞。

  日值晌午。

  棧橋一片波光粼粼。

  辰天聽著嘩啦啦的水聲,隨手翻開文書,發現自己的推斷果然沒錯。

  一千兩百餘名的山水精怪,不同程度的多多少少都有所退化,說實話,他看到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士卒,心裡難免泛起一股惻隱之心。

  自己縱橫萬里,見慣世間因靈氣不均所爆發的種種慘劇,據此立志整合大千世界,開萬世之太平。

  這個過程註定還要爆發種種慘劇,涵蓋的範圍也不再是只是人族,而是普天之下的芸芸眾生。

  歸附於永泰城的百獸,比如熊磊與熊毅已經大放異彩,但這兩兄弟也只是例外。

  若要完成大業,孤織未嘗不是一塊絕佳的試驗田,值得投入心血。

  壯志自此始,太平就地開。

  柳依依很快注意到一股綿長的氣息悄然而起,伴隨午後陽光照映秋水長天,波光瀲灩。

  她詫異回頭,發現正是辰天在沉思,枯槁的臉龐卻洋溢一抹勃勃生機,艷如陽春三月天。

  頓悟?

  參透玄天?

  柳依依停下手中的毛筆,怔怔的看向辰天,遠望他稜角分明的下頜線,分明在他身上瞧出日月行天的天道氣息。

  這種感觀雖是震撼,但完全不像狂風席捲山林的摧枯拉朽,反倒更像星辰流轉,蒼蒼莽莽的不見時間盡頭。

  柳依依愣住了,任由筆尖墨水滴在文書之上,洇出一團接一團的重彩。

  稍過半晌,她見辰天從頓悟之中抽出思緒,朝自己笑了笑,她頓時感覺心臟似乎跳錯節拍,呼吸也跟著紊亂不少。

  然而就在此時。

  一名水妖湊近辰天,嗡聲嗡氣的問:「大人,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呃這——」辰天放下文書,抬頭打量眼前的水妖,只見他的脖頸粗與肩齊,頭顱大如銅鼓,更襯咧嘴笑得格外燦爛。

  柳依依連忙起身解釋:「先生莫怪,他曾是本部的軍師參贊。」

  「他?軍師參贊?」辰天滿臉詫異,再次打量嘴角滲出涎水的水妖,很難將這兩個關鍵詞聯繫在一起。

  柳依依尷尬的攤了攤手:「沒錯,先生別看他乃是胖頭魚化形,但在遭受重創之前,他可是本部數一數二的智囊。」

  「什麼重創?」

  「姑蘇城向東七百餘里,也就是臨江城旁邊有一座很險要的渡口,為搶占地利,孤織向來與姑蘇城紛爭不斷。」

  辰天想了想,接過話茬:「然後他就在與玄甲砧字營的戰鬥之中,傷及頭部了?」

  「正是。」柳依依坦言,「論情報,孤織不輸姑臨江城任何勢力,但論及甲兵之利,孤織實在是稍遜一籌。」

  辰天不僅見過玄甲砧字營,還在牧野灘涂與之刀劍相向,這支部曲算是滄汐北域地方軍閥的巔峰精銳,戰力極其不俗。

  若非自己使用離間計,使得殷建元親斬趙屏山,接二連三迎戰的永泰軍很可能都栽在他手裡。

  那論及孤織,自然更不是對手。

  所以軍師參贊被打得重傷也在情理之中。

  胖頭魚向柳依依點頭,認為她解釋得沒錯,然後他又看向辰天,咧嘴又道:「大人,你究竟是做什麼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