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8章 向誰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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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橫家很善於外交斡旋?」辰天剛才強撐氣勢,耗費不少心力,現在搭船才走出蕪灣不到百步,臉色已經慘白如紙。

  他看向翁漣,疑惑道:「不僅前輩打趣我拜入縱橫家,甚至黃大仙方才也說過。」

  然而沒等翁漣回應,柳依依自顧自的接過話茬,一邊擺手示意他慢些撐船,一邊為辰天擦掉兩鬢的冷汗:

  「怒而諸侯懼,安則天下息。」

  「此乃縱橫家捭闔之道,你說他們善不善於斡旋?」

  「那確實厲害,威名也傳得很遠。」辰天微微頷首,深知諸子百家之中,唯有縱橫家最能攪動風雲。

  不過話又說回來。

  其實道家也有這般驚天動地的威能,但道家向來不問紅塵,只有恰逢亂世,他們才會下山力挽狂瀾。

  原本以天柱峰為府山的凌雲觀,正是因為北赴雁山抵禦雪原犬戎,最終落得師門衰敗的慘劇。

  「誒對了,尚先生不是在永泰城當值嗎?」翁漣站在船頭,左一下右一下的豎起篙杆撐船,「多少也曾聽聞聶青之名吧?」

  辰天當然聽過。

  此人匿名潛入永泰城,又在稷下學宮暗暗考察三四個月,然後在秋闈搏得天榜狀元的不俗成績,最終調往牧野塢堡擔任縣令。

  後來自己在與五影長老決戰之時,也正是他通過望氣之術,遮掩自己的氣息,使得五影長老始終摸不清自己的修為水平。

  不得不說,五影長老被逼自爆,聶青可謂功不可沒。

  但是吧,辰天與聶青並沒有接觸太長時間,只是在寶船慶功宴之上和他對飲幾杯而已。

  所以論及聶青的個人能力,辰天也只是覺得他口材不錯,思緒高遠,至於引以為傲的劍術,倒是還沒有機會親眼目睹。

  可現在翁漣問及聶青,辰天也不好敷衍,否則永泰軍親衛曲長的身份很可能由此暴露了。

  「聶青?」

  「我確實見過,他很謙和,稱其為翩翩君子一點也不誇張。」

  「縱橫家的大弟子呀——」翁漣念及聶青的身份,感慨道,「他表明身份並投奔永泰城,你家城主肯定高興壞了吧?」

  「哦?何出此言?」辰天有些詫異。

  他自始至終都沒感覺聶青為自己逆轉絕境的功效,而且他也認為一個人再強,也有極限,最終還是要依靠芸芸眾生。

  強如五影長老,也要依靠七十萬殷氏聯軍,否則永泰軍齊頭並進的一輪衝鋒,必定打得他重傷。

  「縱橫家每代只招收兩名弟子,隨便挑出一個也是人中龍風,伏鴻既然拜在滄汐殷氏門下,那聶青必然要與為敵。」柳依依解釋道。

  「可放眼天下,誰又能與滄汐殷氏抗衡?選來選去,聶青最終看上永泰城了。」

  「此舉無疑是在證明永泰城的實力足夠強橫,值得鬼谷子兩邊下注,那你家城主豈無滿心歡喜的道理?」

  聽到這裡。

  辰天恍然大悟。

  原來柳依依與翁漣是在羨慕自己攀上高枝了,如果有的選,此二人也不會緊盯牧野戰局,試圖通過挽救士卒,從而搭上永泰城的戰車了。

  夜色已深。

  姑蘇城華燈初上。

  水巷兩岸亮如白晝,奢華的花舫樓船之中傳來陣陣歡笑,酒肉香氣伴隨夜風飄蕩十里。

  人影綽綽之下,水面瀲灩,辰天搭乘烏蓬船橫穿而過,恍如身在畫中游。

  「柳姑娘。」

  「嗯?」

  「你與孤織有何關係?」辰天突然問,「我聽黃大仙話里話外的意思,他以前曾是你的殺手與探子?」

  話音落地,翁漣手裡的船篙微微有些發顫,柳依依更是深深蹙眉,沉吟良久。

  她藉由岸邊搖曳的燈火,緊盯辰天面龐,卻沒在平淡的臉色之中瞧出半點端倪:「敢問尚先生為何忽然問及此事?」

  「別緊張,我隨口問問而已。」辰天擺手,「柳姑娘既然不想回答,那當我沒問。」

  柳依依面容發緊,深知根本瞞不住辰天,而且在他心裡肯定早有定論了。

  若是再不解釋,兩人之間的合作關係必然有所裂隙,於是她連忙道:

  「孤織乃是由我創辦的情報機構,除開隸屬於永泰鬼燈與殷氏知事堂,孤織算是滄汐北域信息最為靈通的所在。」

  「至於在自水搭救尚先生。」

  「也是孤織遍布眼線的結果。」

  辰天蹙眉,立即意識到楊娘當初所言不虛,她與柳依依共創合歡宗,後來柳依依又走下天柱峰投入姑蘇城,這一脈的合歡宗隨即演變成孤織情報機構。

  畢竟姑蘇城主羅氏一族屬於爛泥扶不上牆的貨色,柳依依再不抽出精力組建自己的勢力,估計早被林葉兩家吃干抹淨了。

  「這麼說,章台路的歌女舞姬,其實大多是孤織的暗探?」

  「沒錯。」

  「那孤織又效忠於誰?」辰天環視四周,瞧見不少迎來送往的女眷。

  他很難想像,如果那些大肚便便的達官顯貴,得知身邊花枝招展的俏佳人,其實是暗藏在枕邊的密探,他們又該是何等的驚愕。

  「效忠?孤織向來只認錢,誰出價高,我就為其刺探任何想要的信息。」柳依依認真道。

  「如此直白不做作?」辰天怔了怔,補充道,「還是說你很缺錢?」

  「很缺,恨不得直接搶安誠錢莊。」柳依依聳肩坦言,但灑脫的表情還未褪下,她又嘆息道,「建設一片草木精靈與水妖的樂土,花銷巨大,道阻且長啊。」

  辰天探頭看向游在船尾的蝦兵蟹將,淡然道:「這條路註定不好走。」

  「那又如何?三千年都堅持下來了,還能放棄不成?」柳依依蹬掉鞋襪,坐在船邊擺盪雙腿,河水隨即在花燈映照之下泛起一圈圈漣漪。

  「難怪柳姑娘對戴桂山的風水泉眼看得格外緊要,不惜以命相搏,以至於孤身赴約。」

  「尚先生還有話要說嗎?」柳依依洗盡雙腳的血污,烏篷船也剛好靠岸,小黎提燈站在棧橋正翹首以盼。

  辰天當然知道柳依依經過黃大仙之事,已經預感孤織本部有內奸了,人多眼雜之下,有些話自然也不好說出口。

  「若柳姑娘有時間,不妨去永泰城探探親吧,令妹柳谷雪在上林苑知農堂大有作為,算是一片樂土。」

  「寄人籬下,仰人鼻息,安能算作樂土?」柳依依並不領情,揮手召來小黎,「送尚先生回房休息,沒有本尊命令,旁人不得打擾先生靜養。」

  「遵命。」小黎提燈應聲。

  但她剛想上前攙扶辰天,卻聽他說,還是先攙扶你家仙尊要緊。小黎不明所以的回頭張望,而在下一瞬,突然瞧見柳依依跌坐在地,險些撞翻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