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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玄甲砧字營抵近牧野塢堡尚有百里之時,日夜遊弋在雲端的機關青鳶已經察知動向,再經過地面輕騎斥候的勘驗,一份詳實的敵襲報告迅速遞往辰天。
他眺望遠山,微微嘆氣:「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不需要辰天明言做出部署,龐興雲帶領幕閣立即按照預案開始行動,半盞茶之內,方圓三十餘里的牧野塢堡隨即進入警戒狀態。
流民入城,各類兵卒也在曲長的指揮之下進入預定位置,軍旗獵獵,盔甲鮮明,只等玄甲砧字營抵近。
其實儼然整齊的永泰軍,沒有諸如蠻荒巨獸的懾人氣勢,反倒更像千機閣出產的一台精密機器,冷酷無情。
仿佛無論哪個部分受損都有備用零件,而且永遠用之不竭,恍如萬里長城,綿綿不絕。
辰天照舊身披一套緋日浮雲龍鱗甲,紅黑相間,冠纓流蘇簇如烈火,風吹則動。
他輕撩披風,策馬緩緩走出軍陣,兩側緊握門盾的泰字營士卒如潮退散,讓出一條大路。
「趙將軍!」
「別來無恙!」
兩軍對壘,一股蕭瑟秋風席捲而過,柳絮不識兵戈,仍在自顧自的飄蕩。
「可食粥飯,並無大礙!」趙屏山同樣策馬於陣前,高聲回應,「敢問辰城主近況如何?」
「既無案牘之勞形,暮寢晨醒,從容體察深秋冷暖。」辰天擺手示意親衛留下,獨自挽起韁繩走向兩軍前線,距離越來越近,他逐漸看清一身戎裝的趙屏山。
那件殷建元親賜的大氅仍被他披在最外面,策動之間,露出底下玄黑色的重甲,兩肩的青獅獸吞怒目圓睜,襯得趙屏山高大魁梧。
他揮擺褌甲,翻身下馬,接過親兵遞上的酒杯,雙手遞給辰天:「嘗嘗吧,臨江城的杏花酒,可比你的孤雪甘醇順喉多了。」
山霧驟歇。
狂風漫捲軍旗。
牧野灘涂還殘存血漬,被浩蕩靈力波及的沼澤鋪有層層浮土,依稀可見一兩枚鱗片,很可能是前兩天死戰士卒留下的指甲。
辰天踩踏其上,揖禮接過三足酒卮,仰頸滿飲,咂嘴道:「這也太甜了吧?真的不如我孤雪回味悠長。」
「哈哈,人生得意須盡歡,豈能苦酒入喉?」趙屏山陪飲過後,目光烔烔,「改日再飲如何?必要向辰城主爭出杏花酒與孤雪的孰優敦劣。」
陰風怒號。
戰馬不安的噴鼻咴兒。
無論是永泰軍還是玄甲砧字營,均知道對方乃是精銳之中的精銳,兜鍪面甲底下的眼神不禁也都格外有兩分警惕,以致手中的刀劍被握得太緊,微微有些發顫。
「此有此意,名酒一定要爭孰優敦劣。」辰天淺笑,揮手召來親衛送來六七口木箱,「這是龍虎騎兵的甲繩,他們萬里而來,總要魂歸故鄉。」
「勞煩了。」
「小事。」
兩人說到這裡,突然陷入一片沉默,隨後心照不宣的共揖而別,各自退回軍陣。
下一瞬,戰鼓陡然炸如霹靂,聲震雲宵,康字營最先反應,挽弓如月,一蓬密如飛蝗的箭矢立即激射而出。
泰字營敲震門盾發出整齊的音節,掩護身後的永字營陌刀手步步向前推進,氣勢浩蕩,恍如排山倒海。
面對撲天蓋地的箭雨,玄甲砧字營不動如山,只見軍旗突然熾亮,一股閃耀的光芒立即籠罩全軍,徑直絞碎呼嘯而來的箭矢。
紛紛揚揚的木屑落在重甲之上,蒙上一層輕薄的灰塵,然後未等泰字營抵近,重甲兵後撤半步,露出身後緊握三尖兩刃刀的精銳士卒。
伴隨趙屏山揮下令旗,一群三首蛟咆哮奔涌而出,恍如龍宮巡遊。
然而他想像之中殘肢斷臂橫飛的場景,並沒有降臨,只見泰字營早有預料似的忽然停下腳步,按盾狠狠抵住地面,奮力格擋。
轟隆隆——
轟隆隆——
三首蛟集群撞向銅牆鐵壁,爆發巨響,震得地皮瘋狂顫動,揚起漫天塵埃。
但門盾幾經焚金山莊疊代更新,愈發堅不可摧,再加之辰天不計成本投入資源,這些盾兵終日以靈梨為食,橫煉外功之下,毫髮無傷。
可更讓趙屏山錯愕的還在後面。
永字營全是陌刀手,刀風白虎更聞名於天下,但現在激發而出的武魂卻也是一群三首蛟。
而且武魂質量分毫不遜色於本部,甚至更勝一籌,渾身散發的靈力波動尤如震撼人心。
糟糕!
永泰軍學會趙氏刀法了!
趙屏山深深震驚之餘,更是感覺不可思議,要知道自己麾下這些臨江子弟,從小研習三尖兩刃刀,歷經十餘年方見成效。
結果辰天所部短短小半個月已經鑽研透了?
怎麼可能!
趙屏山強行按捺翻湧的心緒,定睛細看,察覺永字營外放的武魂三首蛟並非來源於人體經絡,而是手中的陌刀。「果然,再強橫的修士也只能覺醒一種武魂。」趙屏山低頭細細觀摩當初辰天所贈的三尖兩刃刀,終於明白在那時起,他已經掌握通過符紋外放武魂三首蛟的技術
。
趙屏山摩挲黃花梨木的刀杆,又遠望永字營如出一轍的裝備,由衷讚嘆:「永泰城財力雄厚吶。」
兩軍愈發抵近。
戰事也愈發焦灼。
一直藏在盾兵身後的順字營士卒,此時奮舉長槍,率先在熊磊與熊毅的帶領之下衝出隊列,浴血殺入敵陣。
「勇冠三軍!建功立業!」
「勇冠三軍!建功立業!」
順字營剛剛組建不久,大多是柳文輝感化收服的妖獸,算是戴罪之臣,面對明晃晃擺在眼前的軍功,奮勇爭先。
他們仗著柳文輝精心用洗髓藥熬煉的強橫肉體,以及量身打造的盔甲,殺進玄甲砧字營徑直衝向大纛,勢要拿下斬旗之功。
「押陣!押陣!」
「押陣!押陣!」
趙宏英身為裨將站在前線,最先察知事態不妙,大吼命令重甲兵穩住陣腳,他本人更是橫刀立刀擋在鋼鐵洪流之前。
「宵小鼠輩!安敢造次!」
一抹刀風犁開大地,徑直撲向先鋒大將熊磊,然而他並沒有躲閃的意思,甚至也沒有調動護體罡氣,反倒揮舞大錘迎面而上。
碩大的金瓜銅砸上犀利刀風,頓時使之碎如琉璃,噼里啪啦的靈力餘波四下飛濺,掀翻周遭三四十餘名重甲兵,慘叫聲乍然響徹耳畔。
熊磊愈戰愈勇,趁趙宏英下一擊殺招還未成形,莽然衝到他身前,斜傾左肩,隨後伴隨一聲沉聲巨吼,將其連人帶馬撞翻在地。
趙宏英倒退如飛,摔在地上痛得感覺五臟六腑都錯位了,抬眼再看,心愛的座騎更是口吐血沫,脖頸詭異的向後曲折,明顯再無衝鋒陷陣的可能了。
可反觀熊磊,經受千斤衝擊之後,只是護心鏡有些凹陷,半點傷口也無。
「在下永泰先鋒大將熊磊!」「但求一戰!」